听了那研究室副主任的情况介绍,刘大可如释重负。刘大可笑道:“派你到部里帮助工作的真实目的你不清楚吗?你现在还是厅里的干部,还需要厅里关照啊,以后耳朵长一些,尤其是听到有关厅里的事,要及时向我报告。”那研究室副主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更感受到了刘大可对自己的信任,连忙承认错误。刘大可气消了,就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请你吃饭。”



    事情搞清楚了,刘大可却陷入了深思:薛部长名义上是加强部机关与地方厅局间的干部交流,实则是向各地方厅局掺沙子,加强对地方厅局班子的掌控力度,强化对地方厅局的业务工作领导,而地方厅局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因为被交流的地方厅局或多或少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将有问题的干部调整出去,再派驻新的厅局领导,地方厅局在干部配备上并不吃亏。刘大可暗叹薛部长的领导能力:真是铁腕领导!



    刘大可又在思忖着吕大闯交流后对自己带来的影响:将与自己作对的吕大闯调整到部里,其他厅领导甚至是一般干部,肯定会认为是自己使然,得到了部领导的支持,表明了部领导对自己的极大信任,杀鸡儆猴,有助于树立自己的权威。但同时,部里派人进入厅党组,等于加强了对厅党组尤其是对自己的监督,就会使薛部长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万一工作出现什么闪失,将会很快传到部里,等于在自己身后安插了只眼睛,不一定有利自己的工作。另外,还存在与部里干部关系相处的问题,部机关与地方厅局工作性质不同,部机关分工明确,主要是调研决策,而地方厅局处于承上启下的位置,工作千头万绪。部里的干部长期在机关工作,对基层缺乏了解,到地方厅局工作势必存在着短时间难以适应的问题,尤其是对自己的作风不一定认可,时间一长,难免不会产生碰撞,说不定,关系比与比吕大闯更难处理。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个方面,从另一角度去考虑,如果与部里派来的干部关系处理好了,有助于加强与部里的联系,业务工作这块也就不用自己操心了,可以腾出精力考虑业务工作以外的重要事情。



    薛部长没有向刘大可透露更多的信息,对部党组的决定,刘大可一时看不透,应对起来就感觉有些为难。但刘大可坚持认为,薛部长作为部领导,站得高看得远,自己担任正职,又是薛部长推荐的结果。薛部长不向自己透露更多的信息,肯定有其难言之处,或是说明其ZZ观念强。经过慎重考虑,反复权衡,刘大可决定先答应部里的要求。向薛部长表明一下态度,支持部党组的决定。



    经过反复思考,刘大可决定在办公室先单独与吕大闯谈话,先征求一下其对调往部里工作的意见,以示对其尊重,毕竟将来吕大闯有可能到部机关的工作,有可能和自己打交道。如果关系处理不好,不仅不利相关业务工作,而且如果其在部里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对自己的影响不好。纵然其不会说自己的好话,但也要尽量处理好关系,将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程度。



    因事先对交流到部里的信息一点也不掌握,也没有想到,因此面对刘大可的寒暄尤其是热情,吕大闯感到非常吃惊,本以为刘大可是在为巡视员的事征求自己的意见,吕大闯心里甚至有了基本应对,如果这次调整不上,也无所谓,以后还有机会,刘大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看其今后的表现再决定自己是否为其出力。然而,当刘大可向其说明部里准备调其到部里工作的消息后,也许事情太过突然,远超出吕大闯的想象。吕大闯听后,脑袋登时一片空白,愣了数秒。吕大闯的激烈反应令刘大可始料不及,更担心吕大闯心脏不好,发生不测事件,就极力安慰吕大闯:去部里工作,未来发展空间很大,而且是薛部长专门挑选的干部,肯定吃不了亏。刘大可甚至还违背ZZ原则,向吕大闯许愿,在其正式调动前,他将极力争取解决其巡视员职务,装进其档案里。



    面对刘大可的安慰,吕大闯心里更加不安,同时也越发感到刘大可已和自己撕破脸皮,执意将自己调离厅机关,拔掉自己这根眼中刺,现在所做的一切,纯属自欺欺人:他以为提个处长啊,提拔巡视员必须经过sw同意,ZZ部考察,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履行不完ZZ程序,纯属干送人情。吕大闯似乎看出了刘大可的险恶用心,就冷冷一笑,脸色有些沮丧,似乎用鼻音道:“我不是小孩子。”吕大闯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强压胸中怒火,望着刘大可道:“还有别的事吗?”



    刘大可见吕大闯带着怨气要离开,急忙站了起来,劝道:“虽然是薛部长的意思,但如果你不同意去部里工作,就算我没说,我也可以把你的意思再向部里反映一下。建议部里改变决定,选派其他人到部里工作。”刘大可满脸堆笑,尽量缓和与吕大闯的关系。



    虽不分管人事工作,但长期在厅机关工作,对ZZ人事工作比较了解,事情既然到了这般地步,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除了服从ZZ决定到部机关工作外,已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刘大可如此急于向自己表白,更加说明,刘大可将自己调离厅机关的决心已定。如果自己断然拒绝,将涉嫌违反ZZ纪律,有可能受到纪律处分。如果惹恼薛部长,还有可能就地免职。自己辛苦工作近一辈子,到头来却竟落到如此下场,吕大闯心存不甘。



    虽然看出了刘大可的心思,但念及其是正职,吕大闯并不想与刘大可撕破脸皮。因为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吕大闯还没有想出应对方法,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他需要冷静,需要和家人商量,在没有做出最终决定前,他需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克制。吕大闯丢下一句:“我回去考虑一下吧。”吕大闯低头走出了刘大可的办公室。



    下班了,吕大闯照例按时回家。妻子早已准备好饭菜,平时本来就话语不多的吕大闯吃完饭后,饭碗一推,走进了书房。



    妻子似乎发现吕大闯有些反常:平时最爱看新闻,而且每天必看,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般,然而今天吃完饭却一头扎进了书房。起初,妻子以为吕大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之事,也就没放在心上,依然收拾着饭桌,做着每天做不完的家务,不时的借机来到房门前,目光望向坐在书桌前的吕大闯。



    在厅机关工作多年,即将面临退休,然而,没想到却竟然落了个被人排挤出厅机关的忐忑境地。白天的情景不时的浮现在吕大闯眼前,一个人坐在写字台前,两眼发呆,浮想联翩,但又不知在想些什么。脑袋乱极了。



    吕大闯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刘大可对自己竟然如此狠心,下重手,不就是在党组会议上自己说了几句情绪话吗?至于在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情况下,将自己调整出厅机关吗?那不是明着往死里整自己吗?本想自己弄个巡视员,解决个职级待遇,既是对自己多年工作的肯定,也是家人的交待,即使现在解决不了,也无所谓,等退休前解决了也可以。再退其求次,即使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努力到副厅长,作为高级领导干部也可以了。毕竟在省直机关,能爬到副厅长的位置也可谓凤毛麟角,人应该知足。



    现实就这么残酷,一切的布局和盘算,瞬间即逝,留下的是心灵的不安与痛苦的折磨:到新的单位工作,预示着全方位的改变,部机关毕竟不同于厅机关,在厅机关自己属于班子领导,好多人敬重自己。虽为副职,但长期在厅领导的位置上,对厅机关的干部很熟悉,人脉关系很广,虽谈不上呼风唤雨,工作上也算得心应手,尤其是下班后回到家里,能吃上顺口的饭菜。然而,到了部机关,情形就不同了,一切都是全新的陌生,在部机关自己只属于中层领导,而且还在正职的领导下,又是新调入的,对所有人都很陌生,而且虽为新同事们,但都了解自己的背景,年龄又大了,已没有什么发展前途,没人会理睬自己,自己将会非常孤独,既然是部机关的中层领导,那将预示着一切从头学起做起。习惯了在厅机关发号施令提要求,面对部机关具体的工作,自己能适应吗?更令其不安甚至恐惧的还是生活的照料,回到宿舍,面对空荡的宿舍,孤独的自己,不仅要打扫卫生,收拾家务,还要洗衣做饭,学会自理,甚至连车票都要自己买。因为自从当上厅领导后,自己根本就没买过车票,更不会在网上订票。



    奋斗了几近一生,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结局?吕大闯望着书桌,两眼发呆,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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