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极为稠密，朦胧的雨景映衬着周围的断壁残垣，竟有一种颓唐零落的美感。
玻璃瓶上面的血迹擦干净，露出透明的液体，轻轻晃动时宛如流沙，慕颜攥着它站在废墟最高处，等待着康奇胜出现。
同样被吸引注意力的还有躲在暗处的张宇宁等人。
“她疯了么，这样直愣愣站在那里不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丁堰有些紧张的扣手指，“慕颜姐不是冲动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有别的想法，对了，张哥，咱们还找许哥吗？”
“先等等，看看慕颜要做什么。”张宇宁语气也绷着，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个念头，待会她要是有危险，自己到底要不要救？
要命啊，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颜控，长得好看的人，他都不舍得看对方死。
尾巴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雨滴敲击石块都盖不住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康奇胜宛如散步般悠闲的靠近她，“小姑娘，你这是想通了，准备为科研实验献身吗。”
“我很好奇，康安医院之于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看过这里的介绍，你是康安医院的创始人之一，医生的执业准则该是治病救人，为什么这里却成了病人的地狱。”
康奇胜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打量她，“事到如今，你该不会以为说些标榜人性的话我就会放了你吧。”
“呵，原来你知道自己没有人性。”
慕颜不动声色的观察康奇胜，那条宛如蛇一样的尾巴应该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不知道弓箭射穿尾巴能不能发挥药剂的作用，最好还是注射到他的上半身。
有什么办法能牵制他的尾巴。
约莫是慕颜视线盯着的时间有点久，康奇胜长尾抖了抖，把他的上半身托举的更高了几分，“小姑娘对它感兴趣？”
“何止。”慕颜笑容充满恶意，“我更想看见你躺在实验室，被手术刀划开，露出皮肉肌理的样子，尾巴这么软肯定没有骨头，红烧吃最有滋味。”她饥饿的舔着自己的嘴唇。
这么冒犯的话，康奇胜也不生气，越发用兴味的眼神瞅她，“原来是个小变态。”
慕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漠的望着他，“我只是好奇没有良知的人身体构造是不是跟牲畜更像，或许比畜生还不如，不知道康院长愿不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
这句话终于让康奇胜变色，“嘴皮子到是利索，我也好奇拔了舌头你还怎么牙尖嘴利。”
长尾蓄力而来，慕颜轻身跃至一侧，方才所站立的地方被拍的砖石飞溅。
康奇胜动作未停，长尾在空气中划过，响声如鞭，慕颜每一次都险险躲开，她站立的地方尽是被打碎的石头。
“原来没有这条尾巴，你什么都不是。”慕颜躲的气喘吁吁，嘴上依旧不服输的挑衅，再这么被动躲避下去，她力气很快就会殆尽，而康奇胜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小姑娘，你这话说的没道理，尾巴于我便如同双腿，你上蹿下跳的蹦跶，却瞧不起我的尾巴，年轻人，做人不要太双标。”
“这样啊。”慕颜轻笑，“那就省事多了，我本来还担心这条尾巴是你自己接的。”她伸出右手，一把漂亮的长弓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你……”康奇胜神色诧异。
“嘘，安静点，请你看一场绝无仅有的表演，当个沉默寡言的观众体验感更好哦。”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捏碎圆球，然后拉弓。
一支带着光晕的箭在她指间蓄势待发。
微风，细雨，废墟之上身形高挑的女人。
凌乱的发丝间，一张清冷精致的脸带着藐视一切的微笑，又美又飒。
不远处的丁堰：“哇！”
张宇宁词语匮乏：“啊！”
郑巧慧眨巴着眼睛感叹，“姐姐射的哪里是箭，分明是我的心哪。”
“biu！”
光箭离弦，康奇胜敏锐的察觉到此箭不同寻常，他下意识不用尾巴挡，而是向旁边躲避。
那支箭便也诡异的跟着转弯，目标明确的插入他的心脏。
“！”尖锐的痛慢半拍传入他的大脑，片刻后身体内有种诡异的失重感，他信重自得的长尾逐渐失去支撑他的力量。
慕颜勾着嘴角，笑容浅浅，“我本来还担心你用尾巴挡呢，说实话以你长尾的硬度，这只箭能否破开防御未知，没想到你只是躲避。”
等到康奇胜身体萎缩，让人胆寒的力量一点点消失，慕颜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百分百例无虚发精灵弓箭了解一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康奇胜惧怕的看着她。
“我啊，替天行道的人。”
药剂破坏康奇胜体内的细胞结构，他疼的打滚哀嚎，皮肉下像是有虫子破体而出，皮肤一点点龟裂，凸起的血管啪的一声断裂。
“啊！不要！我是神，我能主宰人类的未来……”就在他喃喃自语声中，系统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康安医院覆灭，病人身份自动剥除，主线任务完成，奖励生存点50点，玩家可随时脱离游戏。”
慕颜看了一眼康奇胜的尸体，转身朝许止离藏身的地方走去。
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生气。
慕颜轻巧的跳进坑洞，环着他的腰身把他抱上地面，就在她目光扫量适合葬人的地方时，怀中的人感受到雨丝淋面的凉意，慢慢睁开眼睛。
“你要把我抱去哪？”
“找个平整的地方埋了……”说完后慕颜回神，“你没死？”
许止离笑了，被雨淋去脸上的尘土，他这张脸脸笑起来杀伤力巨大，长睫眨动，晶莹的水珠从他眼侧滚落。
慕颜有些尴尬的把他放在有遮蔽物的地方，“抱歉，我以为……”主要他安静躺着的模样太像个死尸了。
原本她也不会特意帮别人入土为安，无非想着因为许止离给的药液才能轻易除掉康奇胜，才愿意费点劲挖坑埋人。
“康奇胜死后主线任务自动完成了，你可以随时脱离游戏。”慕颜斜睨他不再流血的伤口，“早点离开这里你也好摆脱现在的处境。”
“多谢。”
“不用客气，大家目的一样。”看他出气多进气少的架势，慕颜问道，“你还不走？”
“不着急。”
慕颜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乐意拖着伤体熬度她也不多劝，朝他点头示意，“有缘再见。”
“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
慕颜不置可否，第二世界游戏局众多，想要遇上并非易事。
眼瞧慕颜朝张宇宁等人走去，许止离敲了敲手环，“喂，系统，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挂了。”
手环显示面错乱似的出现一堆乱码，过了好一会才恢复如常，系统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终于搞定了。”
“我有玩家身份了？”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玩家身份有什么特别的，我给你套了个万能壳子，不管进入什么游戏，你都能变成那个世界的边缘人物，伪装玩家也好，扮成游戏土著也罢，只要咱们不被主系统察觉，我们可以玩转所有游戏世界。”
“俗话说闷声发大财，我可以在游戏中打开道具商城，玩家们遇上紧急情况，就算咱们道具叫价很高，只要能救命，玩家肯定舍得支付生存点。”
系统越说越兴奋，“这里对我们来说就是无限世界的游乐场啊。”
“咳咳……”许止离用快断气的语气问它，“所以现在有什么救命的东西么，我马上就要死了。”
系统手忙脚乱的打开商城，“之前为了瞒过主系统探查，我用生存点买了个傀儡混淆视线，现在的生存点只够买两包生肌散，不足以让你恢复如常。”
“死不了就行。”
系统立马把生肌散取出来给他用上，好歹让许止离不用在死亡边缘上徘徊。
“这个世界的游戏刚刚结束，短时间内主系统不会再开辟游戏点引玩家进来，你可以放心休息，反正咱们可以随时跳转到别的世界。”
器官在生肌散的作用下缓慢修复，身体的麻痒酸胀让许止离不想说话，他鼻息含糊的应了一声，半眯着眼睛欣赏这场久违的雨。
张宇宁等人皆面带喜悦，“你之前说的没错，杀掉康安医院的院长，游戏就能结束。”
郑巧慧殷勤的看着她，“本来我还在想这次的任务实在太难搞，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躺赢。”她伸过手臂，露出微微发亮的手环，“慕小姐，加个好友吗。”
丁堰和张宇宁同样满眼期待。
慕颜从游戏须知中知晓玩家可以交换id加对方为好友，但是说明中最后一行字有个加友告诫，现实中玩家互相交流似乎存在隐患。
一局游戏而已，再加上对彼此性格并不了解，留联系方式没有任何意义。
面对三双真诚的眼睛，慕颜直言拒绝，“抱歉。”
郑巧慧也不觉得尴尬，占人家便宜通关游戏，总不能再死气白咧求抱大腿，都是成年人，总是要顾忌脸面的。
离开游戏前郑巧慧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以后再遇见，希望慕小姐赏脸。”
“当然，缘分让我们相遇，我可不会推开。”
“那就说定了。”伴随着这句话，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消失。
张宇宁从兜里掏出个扣子塞到慕颜手里，“赔礼。”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东西送出去他立马就撤。
“什么？”
丁堰乖巧的道别，“慕颜姐，这次的游戏谢谢你了，再见。”
等人都离开，慕颜才有些奇怪的打量张宇宁送的东西，它只是长的像扣子，实则是个定位道具。
想不通张宇宁的用意，慕颜便不想，只当天降小财。
回看废墟，破裂的门板支撑下，依旧有个清瘦的身影斜靠在那，慕颜无言，这位脑子里想什么才真是让人看不懂。
雨渐渐停下，原本环绕在康安医院的迷雾仿佛被风吹散，露出独属于郊外的森林景致，慕颜握着六号临死前所赠的优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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