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山繁就这样被困在了那个空间里。
他本想着就算守卫再怎么严密, 也会有被他捉住漏洞的机会,那时他就可以逃离出去,将白兰那天话里的巨量情报通通送往彭格列。
可谁知白兰这家伙疯得很, 说是会亲自监视他, 结果还真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前不眠不休地守着。无论水山繁何时从睡眠中惊醒, 每每都会被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紫色眼眸所吓到。
而身上的束缚带哪怕是吃饭时也不会被解开, 白兰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想要喂他,结果发现水山繁宁愿节食也不愿接受他的投喂,便直接立了个管子输葡萄糖, 仅能保持他基本生命的需求。
水山繁感觉自己在白兰眼里并不是一个人, 而仅仅是他所感兴趣的小物件, 被他把玩在手里研究, 这令一向骄傲的青年极度不适与厌恶。
前三天的水山繁还有心情破口大骂, 或者利用一些机会去袭击白兰。可随着身体一天天的虚弱, 他只能开始试图与这个疯子谈心,希望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把自己放出这个惨白的空间。
而白兰对来自水山繁主动的心灵交流也乐见其成,可能是觉得青年已经全然被掌握在了手心,所以毫无隐瞒地将自己的能力全盘托出。
水山繁从白兰的嘴里知晓了一切。
曾经的白兰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但在偶然之间发现了自己拥有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后, 他就利用自己的能力与玛雷指环——也就是七的三次方之一, 很快就统治了所有平行世界。
说到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震惊到失语的水山繁,心情颇好地歪了歪头“不过这些目前还没有发生啦,那是未来的我的工作, 现在的我也只不过就是比别人能多看到一些东西。”
水山繁久久不言, 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心情复杂地看向白兰“所以呢?你嘴里一直念叨的唯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虽然嘴上质问着,但水山繁内心早已有了猜测,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白兰肯定了他心中所想“你是唯一的,明明其他世界的你都在两岁时就死在了实验事故里,可为何你却能这样安然无恙地长大,甚至获得了强大的能力。”
说到这里,白兰似乎有些兴奋,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大脑宕机的水山繁转了好几圈,才堪堪平复了心情“你知道吗水山君,我们拥有万千的平行世界,而每个世界又拥有不同的世界意志,这也是区分这些平行世界最大的不同。虽然被叫做意志,但他们其实更多只是虚无缥缈的能量,没有思维的能力。”
“所有世界意志本应这样混沌下去,可你却出现打破了僵局!哪怕只有一点,但我们的世界意志确实学会了思考与偏爱,它将视线投在了你的身上。而你,是世界意志唯一的宠儿。”说出最后一句话,白兰倒在了椅子上,胸腔猛烈地起伏着,以此来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水山繁恍惚地重复“宠儿?”他不停地在嘴里重复着这个词语,却突然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如果我是世界意志的宠儿,那又为什么要给我前15年的人生?为什么让我像一个永远也融不进人群的‘怪物’?”
他吐出一口气,恶狠狠地看向白兰“睁开你的眼睛看好了,坐在你面前的是水山繁这个人,而不是所谓世界意志宠儿这个符号,不要用一个标签就轻易把我这个人定性,也不要用那种研究试验品的眼光盯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骂掉你的眼睛!”
两人在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白兰试图重新和水山繁谈心,但都被对方长久的沉默拒绝了。被囚禁在了这个空间里不知多久,水山繁早已身心俱疲,他贪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哪怕是在清醒的时候,白兰的话也不断在他脑子里回响。他觉得愤怒、荒谬、可笑,但又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将他从现状中拯救出去。
所以当白兰捂着头痛苦地倒在地上昏迷后,水山繁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哪怕白兰每天都在他耳边鼓吹彭格列已灭亡的宣言,但他相信着那个温暖强大,成立目的是为了守护人民的黑手党绝不会轻易失败。就是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让他一直坚持到救援的到来。
当那扇黑色的大门终于被推开时,青年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精神一松。对上的那双愤怒与心痛交织的大空眼眸时,水山繁笑了笑,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当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时,水山繁对着外面明亮的太阳愣了好久,刚想憋出几句悲秋伤时的话,就被reborn一个飞踢踹倒在了床上。
“好疼!reborn你干什么啊!”水山繁捂住自己的头愤怒喊出声,可对上杀手那周身发黑的气场后,又默默地咽下了接下来准备吼出的话。
reborn没有好气地开口,水山繁发誓能听见他一边说话一边磨牙的声音“我以前教导你的那些东西都被你忘到日本了吗?会被这么低级的方式绑架,不如我先给你两个子弹冷静一下。”
水山繁被reborn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很少见reborn这么生气,揉着鼻子坐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认怂。要不是他最后可怜兮兮地撒娇,杀手绝对还能再骂他半小时。
“这啥?”水山繁举着刚刚被reborn放在床头的一沓纸,疑惑地歪歪头。
一边抚摸列恩一边平复心情的reborn头也不抬地回答“从白兰那里翘到的资料,删删减减了一些和世界基石有关的重要东西,但剩下的也值得你向日本那边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水山繁本来两根手指捏着资料抖动的动作一停,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reborn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不客气地发出嘲笑,二人很是吵吵闹闹了一阵。
而事情就如同reborn预料那样,在将资料传回日本并且将自己卖惨夸大成差点没命后,boss他的态度一下子和颜悦色了起来,甚至有些急切的想要将他召回日本。
水山繁冷冷一笑,果然在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算计,没有亲情,完全就是把下属当成了工具人。
以养身体为由回复了组织催他回去的加急邮件,水山繁就彻底将手机扔在了一边,享受起自己美好的意大利生活。
之后他就一直在医院调养着身体,他身体素质好的惊人,不到几天就恢复了一开始生龙活虎的模样。最后还是沢田纲吉抱着他的腰死命拦他,水山繁才不得不在医院里多住了几天。
出院的前一天,沢田纲吉难得一个人来探望他,没有了平时身边人的吵吵闹闹,独自面对水山繁的他局促地都要钻到地底下了,丝毫看不出点燃火焰时的沉稳。
水山繁笑着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认认真真地拉着对方的手道谢。他已经reborn嘴里听见了那天他晕倒的后续,据说是沢田纲吉把他抱了出去,一路送到医院才终于撒手。
沢田纲吉面对夸奖脸直接就红了,疯狂摆手说没有什么。可眼神却一直犹犹豫豫地往水山繁身上瞟,一副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水山繁被逗得不行,戳戳对方的肚子问道“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在旁边看着比你更急。”沢田纲吉被戳了一个激灵,随口嘟囔了一句“师徒俩真是如出一辙”,然后在水山繁发黑的神情中立即坐直了身子。
沢田纲吉表情变来变去,半天后才扭扭捏捏地开口“水山君,你对昏迷那天发生了什么还有印象吗?”
水山繁心中突然升起了股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你指……?”
沢田纲吉抬起头凑过来,水山繁冷不丁撞进了那双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暖眸子里,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沢田纲吉的话“你昏迷的那天被我抱在怀里,一直拉着我的衣角说不要留你一个人。”
水山繁瞬间蜷缩在了一起,脚趾疯狂抠地,半晌才从猫猫虫状态恢复过来,尴尬地挥着手“我那是状态不清楚,赶紧忘了吧。”这孩子现在说这些好让他尴尬。
可沢田纲吉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突然大喊一声“对不起!”水山繁被喊得一愣,刚想问对方怎么了,就听见沢田纲吉继续说了下去“我擅自从白兰那里打听了和水山君有关的事情,很抱歉。”
水山繁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可怜我吗?”
沢田纲吉疯狂摆手“不不不!因为有些话压在心里,不和水山君说出来我一定会坐立难安。”他深吸一口气“我想说,水山君一直是水山君,做你自己就好,你不需要任何标签,不需要刻意迎合他人,也不需要牺牲自己。”
“有人推开你不是你的问题,那只能证明你们不适合交朋友。世界是广阔的,你总会遇到能真心待你的人,比如reborn还有……我。”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水山君从来不是孤独一人,大空是能包容一切的,水山君是我的家人,是会被我包容的存在。”
“所以!水山君应该挺胸抬头地接受自己,不刻意迎合他人,骄傲地向前走,这才是水山君最吸引我的样子!”
水山繁愣愣地看向那双虽然青涩却满是坚定的眼眸,在眼睛发热的最后一秒移开了视线。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牙巴啊纲吉,这种令人心动的能力,真不愧是十代目。”
积在心中许久的乌云,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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