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我都已经这般剖析自己的内心了,能不能稍稍原谅我一下呢?”降谷零一直知道自己容貌的优势, 从前是他不想用这条捷径, 但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他单手托住下巴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漂亮的紫色眸子闪着盈盈的笑意, 直直地看向对面。
水山繁咳了一声, 不知为何竟然感到有些害羞,他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自然忽视了金发青年脸上渐渐加深的笑意。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 脸上的表情莫名气鼓鼓的“好吧, 看你这副可怜的样子,勉强原谅你一丢丢吧。”
降谷零笑了起来,他温柔地注视着面前别扭的黑发青年“谢谢你, 我真的很开心。”他顿了一下, 开口补充“就算是我多嘴吧, 毕竟我对情感的感知一向敏锐。水山君,请先让我以朋友的身份这么称呼你, 虽然不知你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不要再让回忆成为你的枷锁,让过往的痛苦成为负担在你身上的自卑。你有勇敢向他人渴求情感的权利,别人伤害你是他们的错,并不要将负罪感归结于自己身上。”
“你要自信的, 勇敢的, 快乐的, 去接受自己, 接受能够坦然面对你的朋友。”
青年温柔的话语飘散在他的耳边,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那天在病房里那个温柔包容他的大空眼眸。一直以来让水山繁耿耿于怀的心结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终于不再会像第一次吃到甜食的孩子一样渴望地盯着满橱窗不属于他的糖罐。就像乔鲁诺说的那样,在不断前行的路上让一切顺其自然,再次环视周围时,总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家人。
将桌面上的甜品通通清空后,水山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么接下来,作为刚刚和好的两人,我们去做一些加深情感的事情吧。”
见降谷零疑惑抬头看他,水山繁想起手机上刚刚看到的内容,向对面青年开口“正好附近宾馆我已经查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吧!”
降谷零“……!!!”
救命!他听得到了什么!加深情感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直接由精神上升到肉/体了啊!升的也太快了吧他都要恐高了!
短短的一句话将降谷零头得头脑发晕,他有些失态地晃了晃脑袋,再次确认般向对面看去,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挣扎着开口确认“宾……宾馆?”
水山繁坦然点头“嗯,宾馆。”他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降谷零,停止了思考。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此来压下脸上遏制不住的热意,他带着莫名的羞涩“不是,加深情感什么的也不用……我,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怎么说这也太快……”
降谷零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看向对面,希望水山繁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可谁知青年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快吗?我甚至觉得有些慢,明明在一开始就应该过去。”
降谷零“!!!”
在没有和好的时候就想着要做这种事了吗!没有说开的二人别别扭扭地躺在床上,岂不就是所谓的虐恋情深先婚后爱破镜重圆火葬场!
降谷零狠狠地在脑子里给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忘掉在警校的那段日子萩原研二强塞给他的那些所谓“情感教材”的小说。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降谷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后燃起了强烈的斗志“我答应了!”这四个字他说的掷地有声,见水山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又紧跟着补充道“不过……咱们要慢慢来,毕竟我还是第一次。”
语气越说越羞涩,水山繁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去做个炸弹犯还一步一步慢慢来干什么?再不快点他就跑路了!”
降谷零“……啊?”
金发男子脸上的迷之羞涩还没褪去,很快就被震惊所替代,两种情绪在他脸上闪来闪去,一时间显得他表情有些滑稽。他张了张口“炸弹犯?”
水山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出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不都查清楚了吗?那人既然对警察有恨意,说明以前应当有过前科,所以大概率是逃犯居无定所。而为了能第一时间赶到爆炸地点看警察被炸飞。”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再开口时颇有些咬牙切齿“所以他肯定就住在附近的宾馆。”
他随手推了推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走在身边的男人的胳膊“你那边应该能调到监控吧?我把附近所有的宾馆都查好了,只要有大体方向,就直接上门揍那个混蛋一顿。”他顺势挥了挥拳头,蓝色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降谷零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笑得一脸单纯的水山繁,恨不得立刻就把思想肮脏的自己埋在土里。
都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个家伙在警校的时候就在他耳边念叨什么银发前男友,可恶!思想都被带偏了!
脑子里又回想起自己青年在那个宴会上被一堆壮汉抬走的场面,他默默将那段记忆放到了回收站里,狠狠地点了一个永久删除。
也幸好水山繁为人比较单纯,降谷零苦中作乐地想,不然他今天可就真是狠狠社死,需要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个月也不想见人了。
他们很快就确认了目标所在的宾馆,在将要破门而入前,水山繁从兜里掏出了个东西甩给了降谷零。他将那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肉色的丝袜。
降谷零抬头向对面看去,只见水山繁已经将丝袜套在了头上。整个五官被肉色丝袜糊成一片,仿佛被地球蒙上了马赛克,辣眼睛的很。
降谷零默默离开了视线。
水山繁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你想什么呢?快点带上,你想让他把咱们两个都供给警察吗?”
降谷零又一次深吸一口气,沉默地将头伸进了丝袜里,感受着网纱布料将自己脸上的肉紧紧勒在一起,他的心态越来越平稳,头顶仿佛都出现了圣光。
当年培训卧底的公安老师告诉他的没有错,果然好心态都是在实践中练出来的。
即将见到炸弹犯的愤怒突然一扫而空,降谷零感受着内心的平和,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就是一阵兵荒乱马,两个手动给自己打马赛克的男人突然闯进屋子里,那个炸弹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傻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面前两坨模糊的脸。
降谷零渐渐理解了一切,原来这就是定住敌人的战术吗。
单方面的战争开始于水山繁一声“代表黄金精神惩罚你!”的怒吼,由于嘴被丝袜锢住,那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气势汹汹。
青年像箭一样冲了上去,伴随着男人的一声哀嚎,沙包大的拳头就锤在了炸弹犯的身上。降谷零紧跟其后,上去对着他也是一顿踹,不过毕竟记得自己警察的身份,下手有所收敛,但多少还是发泄了一些自己今天接连被创的怨气。
很快那个男人身上迅速肿成了一团,降谷零拉住意犹未尽的水山繁,冷静地打了个电话报警。在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到来时,降谷零一把拉住还在蠢蠢欲动的水山繁,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此时时间已接近傍晚,冬日的寒风吹过他们的脸颊,皮肤感受到被刀子割一般的刺痛。直到嘴角肌肉僵硬,降谷零才发现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开怀的笑着。
他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快乐的笑过了。转头看着在自己身边同样放声大笑的水山繁,降谷零握着对方的手紧了紧。
就这样跑下去吧,面对夕阳,忘掉现实中的一切,手牵手直到世界的尽头。
再次听到炸弹犯的后续是在琴酒的车上,此时他们刚刚完成一个任务,琴酒周身肃杀的气息还没有消散,而又因为赶上了堵车,黑气溢满了整个车厢。
水山繁撇了撇嘴,他刚刚为了调节气氛,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结果琴酒这家伙根本不领情,反而一巴掌呼在他的头上。
黑发青年愤愤地拉下车窗,意图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气愤与要和对方冷战的打算。
琴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了窗外上场大屏上主持人播报的新闻。
“……炸弹犯已被警方控制,本台记者采访得知,炸弹犯是由热心市民‘黄金精神’先生抓获,并在等待警察到来后低调离开。警方希望在此感谢那位‘黄金精神’先生,他是东京暗地里的英雄,东京人民感谢您!”
水山繁心虚地拉上了车窗,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琴酒。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到警局再把那个该死的炸弹犯揍一顿,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往外交代啊!
琴酒周身的杀气越来越浓,他伸出手捏住水山繁的脸颊,青年的嘴被挤成了小鸡状,漂亮的脸蛋肉嘟嘟地被攥在手里。
琴酒咬牙切齿地凑了过去“黄金精神?热心市民?暗地英雄?”他恶狠狠地说“真有你的。”
水山繁脑门的汗越来越多,他摆动着脑袋企图让琴酒的手松一点,艰难地开口“你……你听我解释。”
“啊!!!!!”
一声哀嚎,被堵在车流里的老爷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后面的司机瞪大的眼睛,嘴里啧啧称奇。
这是在车震吗?年轻人就是玩的野。
为了拜托琴酒在组织里替他隐瞒这件事,水山繁顶着被杀手揍出来的包人前人后地哄了他很久。
不过他也察觉出来此次回来后琴酒的态度有所松动,对他私下里搞的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来求琴酒隐瞒。
“我当时可就在那个楼上,一不小心就会被炸飞好吗?我气不过,就去把他揍了一顿,谁知道会被传成热心市民啊!”水山繁愤愤不平地描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恨恨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再来一碗!”水山繁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空碗,琴酒一口烟吐在他的脸上“你是猪吗,吃这么多。”他指了指在旁边高高摞起的碗碟“没有了,都被你吃了。把盘子给我洗了,要是不干净的话,就用你的血把它们涮净吧。”
水山繁对着琴酒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保证完成任务!”他转过身对着满桌子狼藉,叹了口气。
要是赤井秀一在这里就好了,水山繁苦哈哈地想,虽然做饭没有琴酒好吃,不过所有的家务都被他一人承包了,水山繁几乎要被养成了个废人。
自从上次让赤井秀一住到自己家对面后,还真就实实在在地天天到他家做饭。有一次出任务时水山繁还看见他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专注。他按耐不住好奇心凑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菜谱大全,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着标注。
连做任务的时候都在想着提升厨艺,这个男人真是恐怖如斯。水山繁感慨地想,丝毫没有自己是无情压榨打工人的屑上司的愧疚。
将碗洗了出来放在橱柜里,水山繁撇了一眼餐桌上的日历,发现时间又到了12月末。
嗯,水山繁捏住下巴,今年过年的时候就邀请赤井秀一和自己一起去逛庙会吧,就当给他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奖励了。
本以为新年终于能放假的苦逼打工人赤井秀一阿嚏!
某位哲学家曾经说过,人一旦步入成年后时间流逝就会变快。
新的一年很快就到来了,在第一天一大早,水山繁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别人在门口砸门将他唤醒,和两个友人一起去庙会的记忆也开始渐渐模糊,但当初那快乐的心情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他便冲到对面开始砸门。
就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把别人的伞掀翻!被人砸门强迫从床上叫醒的感觉,都给我通通体验一遍!
赤井秀一黑着脸来开门,他本想直接开口拒绝水山繁的邀请,可只见青年双手合十,眨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求你了,陪我一起去嘛!”
赤井秀一“……嘶。”不能心软。
水山繁还在那里继续说着“这可是你来日本后第一次逛庙会吧,回忆可是很难得的哦,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嘛。”
赤井秀一恍惚了一下,可能是最近同吃同住了太久,他也渐渐对水山繁放下了心防。可青年的这句话提醒了他们,赤井秀一是fbi,而水山繁虽然身份存疑,但在没有获得证据的情况下,也确确实实是个组织成员。
在组织覆灭的那一天,他们终将走上不同的道路。在那之前陪着他创造一些回忆,就当做是,对这场邂逅的纪念吧。
多么希望他们立场相同,心里莫名情绪一闪而过,赤井秀一伸手揉了揉眉心,鬼使神差地地答应了水山繁的邀请。
新年第一天来祈福的人总是很多,他们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自己。将硬币丢进箱子里,赤井秀一闭上眼睛,并没有许愿,心里反而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为何,他从刚刚起就对水山繁升起了莫名的愧疚,或者说这份愧疚一直都在,这是在对上青年的满怀期待的眼睛时,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利用欺骗了青年,可为了光明战胜黑暗,他必须忽视这份犹豫。
再次睁开眼睛,他墨绿色的眸子里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转身跟上水山繁离去的步伐,他们踏上了下山的台阶。
青年似乎心情不错,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赤井秀一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却有些发笑。一年前的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和组织里的高层平静走在人群里,嘴里唠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突然,他察觉到身边青年步子一顿,直直地看向前方。赤井秀一有些疑惑,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一个戴着墨镜满头卷毛的年轻人正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们,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头发微长的男子,此时表情也有些复杂。
赤井秀一脑子里的雷达响了,看样子这三个人,有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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