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闻叹息声,梅时晏道:“是否能两将相互扶持,暂且先主持者瓦塔事宜?”

    祁歆止坐在太子下首,摇头道:“纵观大周之内,老将无力,新士待炼。”

    太子道:“承德七年之前兵权分割极重,内阁重臣,乌台御史,清流翰林极力按下武将重权的时代,以地域、姻亲、师门等派系将其分裂。”

    祁歆止摇头道:“殿下,他们不是被分裂了,他们是不想重蹈崇明年间的覆辙,老牌将领都退到了幕后,但西北地势太过特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大帅。就和剑阁一样。得大周之幸,不得,捉襟见肘。这种将领极难培养,就如汉之卫霍,蜀之关张。”

    季青临捶腿长叹道:“如此一来要开战,岂非……”

    窦思源道:“纵然不能再出一个谢侯爷,那,总有能战的吧?”

    祁歆止道:“能,但是没有主帅把控全局,将军们极易掉入陷阱里。这才是难处。而军师……唉!”

    太子扶额道:“大周如今尚文,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没有文士愿意去边境。”

    “殿下,江将军来了。”万慎躬身在门外禀报。

    窦思源半起身急切道:“殿下!江宁或许有办法!”

    祁歆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太子,袖手坐在。

    “江宁!你有什么办法吗?”窦思源急忙起身拽着江宁手腕问。

    江宁被突然冒出的窦思源给拽得一踉跄,道:“什么办法?”

    “将军举荐啊!”

    江宁理了理护腕道:“臣虽有人选,但恐招来非议。”

    太子将镇纸压在书下,道:“但说无妨。”

    江宁道:“秦综。”

    “谁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江宁道:“南郡太守秦综,殷阁老孙女婿。”

    太子沉吟许久,道:“松照之前也与本宫提过,此人是将才,但南郡气候与西北不同,此人是否能……”

    江宁跪下道:“殿下,臣明着举荐秦综,实际上是要他带着夫人出征。”

    孔博衍连连摆手道:“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她既是殷阁老之孙,这,怎能这般待她?”

    江宁压住想骂人的心,文人骂不过。深吸一口气道:“孔典丞可知此人智谋不亚于在座诸位。边关女子多有从军者,不拘于闺阁,不囿于世俗,孔典丞,你能游山玩水也有她们一份功劳在内!”

    孔博衍刚想梗着脖子反驳,又想起上次的教训,便泄气坐下。

    太子道:“祁大人,你举荐的这位娇雪关守将曹青云,又是为何?”

    祁歆止道:“地靠西北,较为熟悉西北形式。但单是此人万万不行,此人素爱饮酒,必要一个搭档,不然喝酒误事。”

    太子心里有了计较,道:“调走他们之后,娇雪关谁守?南郡地势也十分紧要,谁来守着?”

    梅时晏起身道:“殿下,微臣请命许微臣与沈延去南郡,定不让殿下忧心。沈延,沈太傅之孙,今科进士。”

    季青临拉着孔博衍起身道:“微臣祖籍昭州毗邻娇雪关,孔典丞常年游历,臣二人可堪此任。”

    太子起身道:“如此,众卿便本宫进宫领旨。”

    一出燕都城,谢松照立即策马狂奔,西风灌满他的袍袖,远岫跟在他身后看他好似振翅直冲云霄。

    青翠弥山亘野,行人纵马匆匆。

    “世子!世子,咳咳!世子!”归鸿从前面打马回来。

    谢松照迎着风开口:“娇雪关守将开了城门吗?咳咳……”

    归鸿擦了擦脸上的尘土,道:“赵将军开了门,还有干粮,但是瓦塔往西北区,赵将军说那边积雪未化,恐马难行。”

    谢松照紧了紧皱巴巴的衣裳,道:“今夜先在此休息,明旦鸡鸣时再赶往瓦塔。”

    正阳宫。

    “南栖,本宫与夫人说些私话,你去甘泉宫给陛下请安吧。”

    温南栖看了眼君平,躬身行礼退下。

    君平福身道:“娘娘召妾来,是为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顾明朝从耳房转出来,道:“谢娘娘。公主,是在下寻你。请。”

    君平坐下抿了口茶,道:“温南栖现在切断了我与外界所有联系,你们倒真是厉害,搬出了皇后。怎么是你来?”

    顾明朝不接话,转而道:“君平,以后由我接手松照的所有线。”

    君平打量着他开口:“你觉得你跟谢松照比如何?”

    顾明朝毫不犹豫道:“不及他半分。”

    君平牵着嘴笑道:“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顾明朝冷笑道:“这不就是你想听的话吗?”

    君平愣住:“我……你,这……”

    顾明朝给她续了盏茶,道:“太直接是吧,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绕弯子。我不是谢松照,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君平,记住了,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态度,事情要办就要办得漂亮,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要两边讨好。还有,我不喜欢跟人绕,也不喜欢别人跟我绕。”

    君平倏尔一笑,直来直去么,谢松照会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吗?她轻轻开口道:“明朝,你我都是质子,何必相轻?”

    顾明朝把茶盏放下,声音不大,君平收住话头,看着他。

    顾明朝道:“别拿什么都是质子这种话来骗我,这话半年前尚能骗我,现在,我只当个笑话。你还是想一下,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怎么办吧。”

    君平勾着唇笑道:“有了这个孩子,能让温南栖固守,也能让南国放心。”

    顾明朝嗤笑道:“能让温南栖固守不假,但南国放哪门子心?他们费心费力送出的和亲公主却与敌人有了孩子,他们怎么相信你?君平,做人不要太天真,这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好处。”

    君平道:“能让温南栖成为我的庇护所,这难道不是好处?”

    顾明朝道:“我当你是图南之志,没想到却是图南之志!既如此,这个孩子最大的利益你就别想了。想想怎么让你的南郎在失去孩子后依旧保护你。”

    “你想做什么?我们谈一谈。”君平起身拦住他。

    顾明朝道:“你觉得你这个孩子可以换来什么?难道只是向南国表忠心吗?”

    君平:“我现在看不到任何关于我的好处。”

    顾明朝:“那你看到这个孩子所带来的坏处了,不是吗。”

    君平:“你所说的好处我想了,但这得等很久才行。我不能将现在的自己置于险境。”

    顾明朝:“你可以先怀着,用来稳固温南栖和长公主。但你要知道,你生下孩子后,对长公主而言就失去了价值,她一定会除掉你,用以铺她孙子或是孙女的大好前程。”

    君平看着他,一瞬间觉得悲哀,她们这些女子困在内宅,跟这些男人相比……她们差的是世俗的认同和广阔的天地。她从来不羡慕皇后的高位,她羡慕大周的边关女子。

    她轻轻开口道:“我问过了,孩子若是满了六个月,小产就可能赔上我自己。”

    顾明朝肯定的答复她,道:“你放心,若此际我败,他便要和我同坠阿鼻地狱。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君平轻笑摇头坐下,抿了口茶道:“他惯会怜香惜玉,你倒是个辣手摧花的。”

    顾明朝理了理袍袖,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却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你看走眼了。”

    征西侯府,西江月。

    “这便是向姑娘交出来的结果,这就是妥善解决青衫寺一案?”顾明朝捏着谢松照最爱的青竹扇子,端坐在桌边。

    向玉来不及感叹自己总是突逢变端,只能先打起精神应对顾明朝。

    “此事被刑部断案了,我如何再去翻?钟晚马上就要被处斩了。”

    顾明朝啜着茶,闻言竟然笑了,“向玉,你看着人小,手却伸得长,我告诉你,我不是谢松照,没有他的菩萨心肠,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向玉头一回遇到蛮不讲理的主,呵斥道:“你我同为侯府幕僚,焉敢如此?!”

    顾明朝笑道:“幕僚?你也配?初熏,去把白拾叫来。”

    向玉手抠着桌沿,瞪着他。

    顾明朝道:“不要紧,我就是让你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让你以后都安分些,别给侯府招人惹事。”

    向玉柳眉倒竖,又惊又怕:“顾明朝!你就不怕他回来责怪你?!”

    顾明朝开开合合着扇子道:“责怪?向玉,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事没有办好,那就该受罚。你放心,就是他明天回来也看不出来你身上有伤,就算你跟他说,他会看吗?”

    白拾捧着一打纸进来,道:“公子,都备齐了。”初熏随后端进来个铜盆搁在架子上。

    “贴加官……”向玉面色惨白,她突然回身抓着初熏,“世子让你们保护我!这算怎么回事?”

    顾明朝道:“他走的仓促,来不及清算这些事,只能我来,整个侯府,他都交给我了。你又找哪个替你做主?”

    向玉指着他,愤怒不已:“清算什么?这事办得不好吗?我弃了钟晚,他们拉下去了谭冠误。有什么没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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