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的太过急切,即便是有千里良驹在,等沈墨和云衾抵达山野间落脚的客栈时,也免不得染上些许清凉湿意。
客栈门口在观望的小二,是个极其有眼力见儿的人。
远远看到人影过来,便站在门口等待,等着客人离得近了一些,便赶忙主动将手伸向缰绳,指示马厩的马夫将马牵过去照料好。
“二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则是弯着腰笑哈哈地迎着二人往里屋走,态度极为恭敬。很是上道儿。
这家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上特别繁华,但是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山野间也不算寒酸。
至少也算是应有尽有,且,远远望去,落脚的人也不少。
小二在这客栈待了也有好些个年头了,见过多多少少形形色色的人。
可从未见过如此仙人一般的人物。
白衣的男人眉眼如画,清冷出尘,周身散发着不俗的气质,就是同样身为男人的他第一眼都看直了眼。
至于白衣男人怀里身穿火红色罗裙的女子。
因为她将头埋在白衣男人的怀里,他根本没办法看清她的容貌,但是想想也知道,能让天人般的男人如此珍视的女子容貌定然不俗,极有可能也是仙子般的人物。
仙人配仙人,才是绝配。
当时他在门口远远望着火红色的马儿踏着马蹄声塔塔而来,透过朦胧的烟雨,看不清马上人的模样,离得近了才看清,白衣男人将红衣女子护在胸前,等下马时,背上的衣衫已湿的拧出水来,高束的墨发也淌着水流。
偏偏他的第一句话,则是:“娘子,小心。”
然后小心翼翼将胸前的女子的缓缓抱着下来。
小二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总觉得白衣男子怀里的红衣女子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雨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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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不大的眼睛中透着一丝精明。身上的锦衣华服预示着其这家客栈经营得委实不错。
他见过的人可比小二更多,一看到沈墨的衣着打扮以及通身气派,料想定不是一般人。
贵客都得好生伺候着。
“一间上房,备好热水。”
沈墨淡淡道,从腰带处拿出一锭金子,“带路。”
“好嘞!”
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连忙让小二带着沈墨二人走向三楼的天字一号房。
小二乐呵呵地伸手去拿沈墨手里的包袱和一把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配剑。
接过手时,却发现,这件却沉得的他差点没拿稳。
一时间对沈墨的敬重之心又往上拔高了几分。
看着他拿着剑时,轻松的模样,心中想道:这定是大侠!
沈墨横抱着云衾,云衾不愿以女装示人。
即便是面对着一群陌生人,心中也万分不愿,只能任由沈墨抱着,埋首在其胸口,感受到沈墨温热的胸膛,听着那阵阵清浅却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微妙的异样。
走至二楼,沈墨不经意间往一楼大堂处一望,挺拔如修竹的身材,绝美不似凡人的容颜,就这样直直的落入了堂中多少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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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做事非常利索,很快具备好了热水。
沈墨朝着从下马后一直不吭声的云衾招了招手。
“过来,伺候为夫沐浴。”
云衾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让他伺候他?
“不!”
不知道是不是沈墨对他太过温柔,云衾当下立刻拒绝。
沈墨挑了挑眉,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脱下被雨淋湿的白色外袍,道:“真是没良心,为夫可是为了护着你,才被雨淋成这副模样,还要被人冷落,哎!”
此话一出,云衾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是觉得被雨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身为男人,这点小事完全没必要挂在嘴边,只是一想到,在马上沈墨用内力护着他不被雨淋湿,却顾不到自己被淋了个湿透。
心中的确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浴桶上热气腾腾。
沈墨脱下外袍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瓷白的药瓶,打开药罐后,撒了一些青色的粉末在浴桶中。
终于打定主意走向沈墨的云衾见状,疑惑道:“你往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毒药咯,你信不信?”
沈墨开玩笑道。
云衾撇了撇嘴,往浴桶中看去,惊奇地发现浴桶中的清水一下子变成了青色,然而下一秒又变成了白色。
云衾自然不会相信沈墨的鬼话,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
沈墨这个人实在是让人看不透,一举一动都带着神秘的味道。
“你之前给我下了毒,何时替我解开?”
云衾突然想起第一晚时,沈墨往自己嘴里塞进了一颗毒药,脸色微变。
沈墨笑了一声,转过身,用手指刮了刮云衾秀气的鼻尖,眯着眼道:“那可不是毒药,是安神丸。你身子这么虚,还不好好睡觉,为夫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以后,每晚睡前都需要服用一颗安神丸,日积月累,才能将身子养得精神。”
云衾一怔,被沈墨如此亲昵又温柔的举动愣得一时忘记了思考。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沈墨这般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若是她是女子该多好!
天呐,他在想什么!
云衾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心绪乱得紧,走回了床边,垂眸深思。
沈墨则是从包袱中抽出了洗脸帕放入浴桶中,开始明目张胆地替自己擦拭身体。
当他褪去所有衣物时,云衾惊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沈墨良久,等触及到沈墨两腿之间时,猛地回过神,连忙别过头,看向别处。
视线若有似无地注视着云衾的沈墨愉悦得消除了声,身子一动,还未来的及穿上衣裳的身体就这样近距离地撞入云衾的眼帘。
“你!”
云衾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就被沈墨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沈墨没有理会云衾凶狠的目光以及带着寒意的目光,信手将云衾的衣物褪去,心中暗叹一句:还好,我天资过人,这么繁琐的衣服也能脱得下来。
“别瞪了!为夫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沈墨突然静将被剥了个精光的云衾晾在床边,顾自换上了新的衣裳。
在云衾又是恼怒又是惊异的目光中,抱起云衾走到浴桶旁,开始替云衾擦拭身体。
“我自己可以,你解开我的穴道!”
沈墨挑了挑眉,道:“莫要闹了,替你擦拭干净后,为夫还要给你治病。你羞什么?为夫的身子刚刚不也给你看光了,你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看到为夫的身材,你会不会觉得自惭形秽?”
沈墨戏谑地笑着,目光下意识地往下方看去。
“你!”
云衾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从来都是不废话的人。他只知道若是以前,胆敢有人这样对他,他早就剜了那人的双目,砍了那人的四肢,泡在盐缸里,日日夜夜承受剧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生气。你还小,那里还会长大的!”
沈墨看着恼羞成怒的云衾,心情大好,也不再戏弄他。
快速用温热的水替云衾擦拭一遍身体后,将云衾抱至床上,在其后背涂上了冰冰凉凉的药膏。
少年白皙且线条优美的背上,去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虽然看上去已经是有些年头了,可依旧是触目惊心。
鞭痕、刀疤、甚至还有动物啃咬的痕迹。
这是沈墨第二次看到云衾的伤。
他连夜去采天山采下雪莲,制成玉容膏,为的就是替云衾抹去身上的伤痕。
只要连续敷用,过不了多久,这满身的疤痕都能化为乌有。
可是伤痕能祛,却不能改变云衾曾经遭遇过怎样的过往。
沈墨的手指抚摸云衾背部的伤痕时,云衾的身子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伤痕,可是也知道自己背上的伤疤定是丑陋不堪,就如他胸前、腿上的一样。
“别看!”
“别碰!”
云衾的声音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云衾沐浴时,从不让下人伺候,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一幕。
可是,偏偏,这个叫沈墨的男人,想做什么,他都无法控制。
沈墨手指一顿,沉默了片刻,问:“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空气凝滞了半晌。
云衾并没有回回答沈墨的意思,只是吐出了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与你无关。”
沈墨笑了一声,道:“你这些伤,自然是与我无关。你的曾经,我来不及参与。但是你的余生,只要我在,我便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过段时间,你身上的伤疤就会褪去。不过,你心里的伤,我会等着你愿意开口告诉我的那天。”
云衾背对着沈墨,看不到沈墨说这话的神情,可心却因为沈墨的一番话狠狠地动摇了。
他身上的伤全部都拜那祁嘉玉所赐,他举家性命都毁在那人的手上。
他虽然没死,却整日遭受鞭笞,还被丢进蛇窟。
新伤旧伤一日一日增多,日积月累。
若不是七岁那年,那些人以为他死了,随随便便把他都进了乱葬岗,他也不会拖着一口气,遇到了偶然路过的师傅。
云衾神情恍惚,陷入了回忆之中。
沈墨一言不发地替云衾上药。
直到将他翻过身子,正对着自己时,云衾才猛然回过神。
“我自己来。”
一抹比胭脂还要艳丽的绯红悄然爬上了云衾的脸。
“你确定?”
“前面,我自己看得到。”
“那为夫看着你上药?”
“”云衾一噎,“滚!”
“哈哈哈。”沈墨爽朗一笑,“别动怒。你是病人,不能动不动就动怒。为夫是大夫,这种粗活还是交给为夫来更适合。”
云衾:“”
沈墨也不再逗弄云衾,快速替云衾所有的疤痕上都抹上了药膏。
在云衾复杂的目光中再一次替他穿上了那一身艳丽却好看的过分的罗裙,解开了云衾的穴道。
“晚上再替你施针。施完针后入睡对你身子更为有利。”
此刻的沈墨脸上没了戏谑逗弄的神情,严肃认真地模样让云衾微微一愣。
在沈墨转身放置药瓶的时候,只听背后的小人儿传来了一声细若蚊吟的声音:“谢谢。”
“娘子刚刚说了什么?为夫没听清?”
沈墨转过头,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声问。
“谢谢。”云衾又轻轻说了一声。
“还是没听清。”沈墨坐到床边,一本正经道。
云衾哪会不知道沈墨是故意的,扭过头,懒得理他。
“哈哈哈。”沈墨见到云衾这可爱又傲娇的模样,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笑意。
他伸手转过云衾的脑袋,让他直视着自己,道:“你真的想谢我?”
“嗯?”云衾下意识地出声,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这副天然呆的模样,褪去往日的狠厉,双眸澄澈的不谙世事。
像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沈墨眸中的笑意散去,浮上一层让云衾看不懂的流光。
沈墨俯身覆上了云衾桃花瓣的唇瓣。
缠绵悱恻,柔情似水。
云衾第一次没有拒绝、逃离沈墨的索吻。
“真傻,你想憋死你自己?”沈墨捏了捏云衾的鼻尖,轻轻一笑,嘴角的弧度优美动人:“接吻有助于的你身子康复。为夫会亲自教你,教到你学会为止。”
云衾愣了半天,只当沈墨在戏弄他。心里却没有如往日那般排斥。
“饿了吗,需要为夫抱你下楼用膳?”
“不”
让人无法忽视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沈墨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婢女。
婢女见到沈墨的第一眼,脸上就羞红的厉害。
“公子,公子,我家小姐和少爷,想请您下楼用膳,不知”
沈墨下意识往楼下一看,正巧对上了一绿衣罗裙的曼妙女子,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还不等婢女说完,便欣欣然答应道:“那沈墨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搂着不明所以的云衾跟婢女的脚步,走向一楼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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