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时光就在指缝中匆匆溜走。
这一年的365个日日夜夜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说不上瞬息万变但也前一年迥然不同。
江湖上更是爆出一件大事:武林盟主祁嘉玉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据说,去年在云莱山庄围剿圣教魔头时,祁嘉玉遭遇困境,竟欲弑杀同道中人只为向魔教之人摇尾乞怜以求苟且于世。不仅如此,还欲与魔教勾结,祸害江湖。
据说,10年前江南云家被纵火灭门一案并非魔教所为,而是祁嘉玉为夺取一本江湖上传的神乎其乎的武功秘籍,造下此等罪孽后来将此事嫁祸给魔教。
据说,当年前武林盟主更属意云莱山庄的沈庄主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只因沈庄主心有所属不愿意娶前武林盟主的女儿为妻,而祁嘉玉却为了盟主之位哄骗了前武林盟主女儿的身子。
据说,祁嘉玉为了活命,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权贵以寻求他的庇护。
山势陡峭的悬崖边,正负手而立一红衣少年。
一袭红衣在风中飘动,像是盛开的红玫瑰,红的摇曳。
少年唇红齿白,精致的五官比之去年多了三分成熟。
忽而弯起的笑靥像是盛开在黄泉的彼岸花,俊美的外边下是嗜血的杀意。
如墨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其身前不过三步之遥的黑衣中年。
中年男子蓬头垢面,枯黄的脸上是刀刀见血的伤痕,血污几乎溢满了他的整张脸。
这就是江湖上“风头正盛”的祁嘉玉,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苟活了近一年的前武林盟主。
道貌盎然、卖友求荣、利欲熏心、草菅人命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七日前,祁嘉玉落在了圣教的手中。
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云衾自然不可能让他好过,在他身上将圣教的酷刑折磨了个遍。
如今的祁嘉玉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日日承受噬心之痛,偏偏他还没有求死的能力。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补不能。
祁嘉玉躺在黄沙石路上,双眼浑浊不堪,喉咙早已不堪疼痛而生生吼得嘶哑,蠕动的唇瓣发不出任何声音。
“祁嘉玉,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爹娘,姐姐,哥哥。阿衾为你们报仇了!”
“沈墨,我报仇了!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云衾站在悬崖上,抬眸看向头顶洒满金光的蓝天白云,凤眸中划过一丝解脱。
他从臂弯出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匍匐在他脚下的祁嘉玉的心口狠狠一刺,鲜血喷涌,渐在身上,与大红袍融为一体,难以分清这红到底是血还是衣衫上原有的染料。
他终于,手刃仇人。
云衾面无表情地将用自己宽袖擦干匕首上的血迹,收起匕首后,伸腿一脚将祁嘉玉的尸体踹下悬崖。
做完这一切后,云衾像是个木偶人一般定定地盯着天空,直到头顶布满星辰,他的身影才渐渐消失在悬崖边。
-
翌日
云衾留下书信与教主的信物,将教主之位传给左护法暗香之后,便纵马而去。
马儿在山路上狂奔,云衾的思绪兜兜转转,犹记得,一年多前,那个男人强势地进入他的生命,与他定下了一个在看来荒诞不经甚至让人觉得好笑的赌约。
然,今,青山绿水依旧,故人却已不再。
他的心里住满了一个叫做沈墨的男人。
可是他却把他弄丢了。
不过很快,他就会去寻他,碧落黄泉永相随。
云衾一路风雨无阻,赶了九天的路,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云莱山庄。
他知道一年前沈墨便已经下葬、入土为安。
他错手杀了的他这一生挚爱的人,他曾一度想要自尽随他而去,却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而不得不苟活于世。
现如今大仇得报。
他也可以了无牵挂地去见沈墨了。
云衾在云莱山庄的门口下马,一身红衣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中,容貌掩盖在黑色的面纱之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他下马之时,门口有些哄乱,两个粗布麻衣的身上背着包袱的人被下人赶了出来。
只听那侍从愤愤然:“呸!真是好生不要脸,堂堂的二夫人竟然与下人私通,要不是庄主与夫人仁德仁心,这样的荡妇就应该沉潭浸猪笼、死不足惜!”
身旁的另一侍从也满脸怒容地搭话:“谁说不是呢,还有这个刘管家,当年若不是庄主看他可怜,见他有几分才能带货山庄让他做了管家。在山庄过个风生水起,却不知道感恩戴德,还与主子私相授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衾经过二人时,不经意间发现如今着粗布麻衣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去年无意间看到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的人。
男子似乎是山庄的管家,女子则是沈墨的姨娘。
“都怪你,非要在白天做那事儿,现在被赶出来了!我要做的是夫人,享用荣华富贵,而不是跟着你吃苦。你有什么用!”潘若月一边流泪一边骂着身边与他私通的管家刘忠民。
“怪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甘寂寞的荡妇勾引我,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云莱山庄的管家!哼!”刘忠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云衾皱了皱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杜宇的目光,而是快步走向立在门口的两个侍从。
“您是?”一个侍从狐疑地看着他。
“劳烦通报一声贵府的夫人,故人来访。这个是信物。”云衾从手中拿出一个翠绿色的玉佩,递给侍从,道:“夫人见了自会知道我是谁。”
“您稍等。”一个侍从拿着玉佩飞快地跑进大门。
-
这个翠绿色的玉佩是沈母送给云衾的礼物,也是沈母赠给儿媳妇儿的信物,冯大嫂身上有一个,而他身上也有。
云衾此番前来就是来寻死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杀了沈墨是事实。他想:死在沈墨的爹娘手中,二老或许会好受些。
除此之外,他还想求二老能在他死后将他葬得与沈墨近一些,这样他下一世或许能早点遇见沈墨。
但是云衾心中没底,不知道二老会不会答应自己这样无理的要求,毕竟他是他们的杀子仇人!
正在踌躇之间,沈母已经快步走向门口。
看到云衾的打扮微微一愣,旋即一脸笑意将发呆的云衾拉进了山庄内。
“阿衾,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母笑吟吟地看着云衾,将他身上的斗笠、面纱摘下,命下人沏了壶好茶,便拉着云衾在屋内坐下,而屋内除了二人之外,还有不苟言笑的沈父。
云衾想过无数种再一次见到沈父沈母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他们或许愤恨到恨不得剜他的心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只为给沈墨报仇。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还会对他笑脸相迎。
云衾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没有察觉到沈母那句“阿衾,怎么就你一个人。”有何不妥。
直到沈母再一次问出:“阿衾,墨儿呢,墨儿是在后面吗?”
“沈墨,他他不是被我”云衾一想到曾经他将沈墨打死的场景,悲从中来,惹得沈父沈母怪异的眼神。
“阿衾。墨儿还活着。”
沈母见一脸茫然的云衾,心中疑惑为何他会不知道墨儿没死的真相,但还是将那日沈墨诈死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云衾。
若是换做旁人,他们或许不会让墨儿与一个男子在一起。可是他们这一年来查明云衾的身份正是他们至交好友云慕晴的幼子。
因此也就另当别论了。
云衾一听说沈墨没死,那刻死寂的心活了过来。眼底蕴藏着灼灼生机,不再是死气沉沉。
沈墨没死!
沈墨没死!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云衾心神振奋!
“伯母,你是说,墨他走的时候穿着一身紫衣,头戴金色蝴蝶面具吗?”云衾激动地抓着沈母的手,急于想知道答案。
“不错!那日,墨儿便是那样一身打扮出去寻你,我们以为你们这一年来一直在一起,还在念叨着你们怎么还不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人家。”
沈母说到一半,顿了顿,道:“阿衾,你又忘了,你不应该唤我伯母。你应该唤我一声娘。”
即使阿衾与墨儿没有任何关系,以她和云慕情的关系,她也会收阿衾做义子,阿衾唤她一声娘并无任何不妥。
“娘。”云衾小脸微红。
“还有你爹呢。你不叫他,他可要醋味了。”
“爹。”云衾从善如流地喊道。
“嗯。”沈父脸上一片严肃,可细看眼底还会带着满满的笑意的。
“阿衾,你和墨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墨儿对你的心,为娘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年都未能与你相见,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沈母眉心一皱,神色有些担忧。
“没事的。娘。墨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了。”身穿紫衣,头戴金色蝴蝶面具的人可不就是他的大师兄么?所以,墨就是师兄!师兄就是墨!
“当真?”沈母问。
云衾用力地点点头,他立刻起身,戴上斗笠面纱朝着沈父沈母告别:“爹、娘。我要去寻墨,等找到墨我们一定一起回来看望你们的。”
云衾说罢,正欲离开。
“等等!”沈母出言道:“阿衾,这个玉佩可是我沈家传给儿媳妇的信物,你可不能忘记带上了。”
沈母将翡翠玉佩交到云衾的手中,除此之外还从厨房拿出一些糕点收在包袱中,满脸慈爱道:
“这些糕点都是为娘亲手做的,墨儿小时候可喜欢了,你也带回去尝尝。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你赶路辛苦可别忘了吃。
本来为娘在你们成婚前为你做了好几身衣裳,只可惜都是女儿家的衣裳,现在你也用不到了。等你们回来,为娘再给你们做新的衣裳,娘的手艺可不比秀坊的绣娘差呢。”
云衾眼眶微红,酸涩得不行,轻声说了声:“谢谢娘。爹、娘你们多多保重,我一找到墨一定会立刻回来,到时候穿娘做的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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