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比妖怪可怕」,这种老掉牙的梗就算是三流小说家也会不用了。大叔,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我都过了幻想当超人的年纪,您还没有度过中二期吗?”
“诶,真的有那么差劲吗?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想到的点子。”
费奥多尔甜腻腻的抱怨,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没有一丝违和,岁月仿佛青睐于他,不曾给予他衰老,“接近织田作好难的,不仅要防止太宰和乱步捣乱,还要堤防港口fia,大概是连fia也没想到织田作会跟网球社一起行动,才给我了可乘之机。”
东京街头的长椅上,织田柳吉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男人,这家伙对自己的「反派」定位很清楚嘛,“大叔,如果您实在没事可做,就结婚生个孩子吧,男人三十多岁还没结婚,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身体有问题。”
费奥多尔愣了一下,一时也被少年的思路绕晕了,等回过神来,才笑着说,“生孩子不一定要结婚哟~关于我身体的问题,情人们比较了解。”
人渣。
织田柳吉挪动屁股,远离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渣男,“大叔…”
“费佳。”费奥多尔纠正。
行叭,你年纪大你说了算,织田柳吉给了他个纵容的眼神,“费佳叔叔,姑获鸟只在夜间行动,是你偷走了祂的孩子,也是你将妖怪出没的消息传给的场静思。”
“全中。”费奥多尔有些可惜,老对手太过了解对方,“太宰通知的夏目贵志。”
“为什么?”织田柳吉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执着地寻求一个答案,为什么要抓走姑获鸟的孩子,为什么要毁掉妖怪们的平静生活,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织田作呀。”
费奥多尔轻轻抚上少年稚嫩的脸颊,察觉到少年内心的惶恐,犹如引诱人类堕落的鬼魅般,在少年耳边低语,“亲手结束一个类人生命的感觉如何?”
织田柳吉瞳孔骤然一缩,费奥多尔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之门。
人命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个个冰冷冷的数字。徘徊在生死之间,未亡已亡之人的痛苦哀嚎,声声泣血,却无法撼动决策者分毫,
异能力是原罪,强大的异能力使注定他沦为上位者的工具,无法逃离,他被生生困死在横滨那座绝望的坟墓之中,死亡才得以解脱。
“费佳…”织田柳吉的声音有些失真,目光呆滞,像个断路的机器人一样,“…你是个坏孩子…”
费奥多尔缓缓绽放笑容,将一把手枪塞进少年手中,握着少年的手掌,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织田作,只要轻轻扣动扳机,我就会消失哦~”
织田柳吉仿佛烫到般甩开手,却被费奥多尔牢牢握住,手里的触感如同雪山不化的寒冰,冻得他瑟瑟发抖,耳边不断传来费奥多尔如如海妖般的诱惑,“嘛,织田作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反正织田作已经解决掉一个了吧,也不差我。”
啊,我知道了,这个男人想要看见的是,人类堕落为恶鬼时的痛苦挣扎,还真是…令人作呕…
织田柳吉转移视线,望向路边的章鱼烧,好想吃辣咖喱啊…
费奥多尔察觉到织田柳吉的走神,便知道谋划落空了,兴致缺缺地收回手枪,不满抱怨,“喂,织田作,你不专心。”
“人类如果要生存下去就需要杀掉很多生灵。肉类是动物的尸体,蔬菜是植物的尸体,有些是生殖器官。很少有人注意脚步吧,蚂蚁,虫子,蜗牛之类的小动物随时会丧命。”
织田柳吉话锋一转,“费佳叔叔,你一直在期待着的东西是什么呢?谁能给予你所期待的救赎?”
“生殖器官什么的,有点恶心。”费奥多尔以手轻掩唇瓣,假装没有听到少年的后半段,“啊,我该离开了,不然会被太宰抓住的。”
织田柳吉没有阻拦,他知道费奥多尔会自己回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费奥多尔重新坐在了少年身边,身体后仰,手臂搭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似乎在纵容不懂事孩子,“织田作就如此笃定,我不会对你动手。”
“那费佳叔叔会伤害我吗?”
“不会。”左手下滑,费奥多尔拥住少年,任由少年炽热的体温通过皮肤传进心底深处,“你们一模一样呢,礼仪教养,言谈举止,偏爱喜好,简直是同一人亲手雕刻出来的同一个傀儡玩具。”
“你想说什么?”
费奥多尔在少年的脸颊落下一吻,残忍地揭开了隐藏在美好童话之下的黑暗真相,“亲爱的小王子,华丽的假象,美丽的风景,自由的空气,你所以为的真实,也许是国王精心打造的金笼,也许你从未走出国王的掌心。”
手持武器的特警渐渐逼近,费奥多尔放开织田柳吉,举起双手,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嘛,虽然没能引诱织田作堕落,但收获也不小。
“感觉像是在跟打不死的蟑螂战斗,每次都会卷土重来。”
…金笼…织田柳吉呆呆地思考,回忆生活从未细究过的小细节。费奥多尔离场,戴眼镜的秃头社畜登场,犀利的吐槽无法引起他的共鸣。
“你谁?”奇怪的大叔,该不会是街头搭讪的变态大叔吧,恋/童什么的,嗯,秃头果然都是变态。
“坂口安吾,如果记不住可以称我为教授。”坂口安吾用食指抵住太阳穴,轻轻揉动以缓解恼人的阵痛,“不要随意说人家是变态啊,好歹我也算是个体面的成功人士啊。”
“哦。”织田柳吉挪动屁股,再次远离奇怪的大叔,“那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坂口安吾一哽,对于普通人来说,「成功」的定义的确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但那不一样啊,怎么说他也是特能特务科的精英人士,下任继承人诶!掌握一群小兔崽子的生死大权诶!
特能特务科的精英人士喉结滚动,艰难回答:“没有。”
织田柳吉回了他个鄙视的眼神,猥琐的大叔,骗小孩子的坏人。
坂口安吾无言以对。
“咳,那不是重点,让我们略过这个话题。魔人的话不要在意,狡猾的老鼠最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
“魔人?”
“费奥多尔的代号,类似于人间失格,超推理之类的。”
“你有异能力吗?”
“「堕落论」读取接触物体的记忆,这是机密,织田作不要告诉别人哦。”
织田柳吉表示自己会保守密码,并拽下银质袖扣,将那枚小小的袖扣放在坂口安吾的手心,“告诉我,你看了什么。”
坂口安吾猛地握住手掌,手心被袖扣硌得生疼,「堕落论」让他看到了厌恶的人。他推推眼镜掩饰失态,眼神漂移不敢直视织田柳吉。“太宰绝对是在胡说八道,织田作不要什么都信啊。”
织田柳吉一字一句地重复,“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能说。”织田作,那样绝望的事实,我不能告诉你。
织田柳吉起身就走,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坂口安吾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疼痛,红发少年决绝离去的背影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小小的少年与高大的友人重合,“织田作!”
「不要叫我织田作,你没资格叫这个名字。」
可织田柳吉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离开。织田作之助的朋友,织田柳吉没资格伤害他们。
————
樱花如霏雪般,婉转而下,轻轻落在织田柳吉手心。讲堂上,老师的讲课声如同催眠的乐曲,催人欲睡,织田柳吉望向窗外的樱花树,遥望远方。
黑泽阵瞧瞧织田柳吉的桌子,待人回神后,投喂了一个小饼干。织田柳吉嚼了嚼,“辣咖喱的味道。”
“久司妈妈的手艺很棒呢,下学了,我们一起去久司家的甜点店吧。”
灿烂阳光为樱花镀上温柔的金色,少年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洒落,樱花精灵围绕着少年们漫天飞舞,空气里弥漫着只属于她的醉人香气。
织田柳吉问:“东川,从未听你谈论起家里的事情。”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妈妈独自抚养我很辛苦,所以大家肯接纳我,我很感谢大家。”
织田柳吉的沉默令冬川久司很不安,良久,织田柳吉才再次开口:“东川,抚养你长大的孤儿院,叫什么?”
“港口fia孤儿院。”
少年们没有去同伴家做客,十字路口,冬川久司目送三位少年走远,直到少年们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见。
黑泽阵端着一杯牛奶,打开织田柳吉的卧室,却方向屋内空无一人,然后就在屋顶找到了一只自闭的红色猫猫。
织田柳吉捧着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啜饮,“黑泽,你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你是被人圈养的懵懂无知的公主,周围的人和事都被fia监视着,朋友是被fia精心挑选过,衣食住行也是fia安排的事情。那我的确知晓。”
黑泽阵曲起膝盖,将右手搭在膝盖上,微凉的夜风,吹不走恼人的愁绪,“港口fia是不输于酒厂的黑暗组织,与东京不同,横滨是隐于黑暗中的城市,在那里,黑暗与光明并存,甚至完全分不清彼此。”
“哦。”
织田柳吉把空杯子放到手边,抱着膝盖,缩在黑泽阵身边,呆呆地望着虚空发呆。
良久,夜里传来少年的嘟囔,“果然还是爸爸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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