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从时陉景眼中看到三分不敢相信,三分激动,四分迷茫。陆晚晚挠头,她有说啥么,她家老时咋露出这种表情。
“你咋了?”陆晚晚问。
当初和陆晚晚谈对象,谈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时陉景骗了陆晚晚,他说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让他告诉陆晚晚他怀疑母亲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他说不出口。
时陉景拿了一件事搪塞陆晚晚:“我收到杨主编给我写的信,我在想信里面的内容。”
陆晚晚的心咯噔一下,紧张问:“他家报社婉拒你,以后不收你写的故事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时陉景没好气说。
陆晚晚不服气说:“如果我想岔了,那也是你的错。”
时陉景还没说话,陆晚晚先委屈了起来:“你看看你的眼神,又是不敢相信,又是迷茫,不就是告诉我你不敢相信杨主编不要你的稿子,你不知道你投其他家报社,其他家报社收不收嘛。”
听了陆晚晚的话,时陉景十分震惊。
时陉景摇头,一定是陆晚晚看错了,他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即使母亲现在站到他面前,他也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从她身边走过去。
时陉景把母亲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从书桌上拿起信摇了摇,笑说:“杨主编在信上写到,学校组织一年级学生到当地农业科研所参观。他儿子正好上一年级,到了农业科研所,他儿子问技术员,你们在稻田里养鱼吗?你们能把水产养殖和水耕栽培结合在一起吗?你们能控制温度高低和空气中的湿度吗?”
负责讲解的技术员听懵了。
然而让技术员更懵的还在后面呢。
其他小学生听完杨主编儿子的话后,叽叽喳喳把时陉景写的小故事复述一遍。
虽然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是技术员还是捕捉到一年级小学生在探讨农业方面技术问题。
貌似一年级小学生嘴中的技术比他掌握的技术先进。
技术员遭受到一年级小学生降维打击,当场哭的稀里哗啦,跑去找钱主任申请回农大回到大一重读。
钱主任心里咯噔一下,怀疑是不是他给新人太多压力,把新人逼疯了,他火速带新人到神经科查脑子。
从医院出来,他送新人回家,和蔼和亲给新人放两天假,他回到科研所,一个资历较老的技术员神神叨叨从他身边走过去,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哈哈大笑。
钱主任:“……”
又疯了一个!
“杨主编在信上说,那一天,钱主任的手下接连不正常,他差点自己去神经科看脑子,还好他最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钱主任找到了杨主编,杨主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他儿子拉过来揍了一顿。”
杨主编边揍边说:“那是你时叔叔编出来开发你们的想象力和创新力,你怎么当真了,还跑到技术员叔叔面前胡说八道。”
杨主编的儿子抱紧小包袱蹬腿:“恁这个坏蛋,恁放开我,我要去找时叔叔,和他一起乘坐飞船到外太空开荒。”
时陉景和杨主编经常互通书信,已经成了笔友,他在信里提了一下他的玄幻小说,没想到杨主编居然跟他儿子说了他的小说。一个一年级小学生要到外太空开荒,时陉景不得不说这孩子有志气,以后一定跟他一样出息。
时陉景想远了,他赶紧把思绪拉回来,继续说:“杨主编打完了儿子,钱主任才说我写的小故事里面的内容对他有启发,他问杨主编要了一整套报纸回去研究。”说到这里,时陉景乐了,“他写了整整三张信控诉钱主任故意的,破坏他和他儿子的革|命父子情,他真不想给钱主任报纸,但是他思想觉悟高,不跟钱主任一般计较。他还跟我说,科研所的技术员专研我写的小故事,万一啥也专研不出来,硬生生把自己掰成伪科学派系,这事跟我没关系。”
陆晚晚踮脚尖,伸头看信上的内容,时陉景把手压低,陆晚晚低头看信,看完了信嗯嗯两声,时陉景给她翻页。
“你放的太低了,看得我脖子疼。”陆晚晚蹙眉捶脖子。
时陉景低头看最后一行字,又看陆晚晚。陆晚晚不高兴回瞪他,时陉景放下信,过来帮她揉脖子。
陆晚晚舒服的直哼哼:“肩膀也酸,腰直不起来,胳膊抬不起来,腿打不了弯。”
时陉景卖力的给她按摩肩膀,捶腰,当他给陆晚晚揉胳膊的时候,时陉景脑袋里打了一个问号,读信能读伤胳膊和腿?
陆晚晚一句:“小时哥哥,我难受。”
还想个屁,把她伺候舒坦了就完事。
第二天,陆晚晚神清气爽出门,出门前提醒时陉景今天是俊俊的满月酒,让他早上九点钟到霞姐家拿小衬裤、衬褂,小棉袄、小棉裤,两双袜子,一双虎头鞋:“你往每只袜子里塞2块钱,把袜子塞进虎头鞋里。”
“咱宣传部的李素芬找我商量这期板报内容,我可能十点后才能回来,你把东西拿回来,直接去我娘家,别等我。”陆晚晚现在可是宰猪场的小红人,无论领导到哪里开会,都带上她,领导“无意间”提起她编的联谊小品,“无意间”说上面的领导临走之前提出还想看一遍小品,“无意间”透露其他地方收上来的猪也会送到宰猪场,他们宰猪场可能“又”得扩建。宰猪场的一把手、二把手这么看中她,其他领导紧跟一把手、二把手脚步,老爱把她带到身边,还爱询问她意见。
陆晚晚这段时间忙坏了,都没有时间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干活。
忙是忙了点,但是每次她跟领导出远门,回来之后,领导都会补贴她几张票据。
陆晚晚感慨,她为了这个家,真够辛苦的。
时陉景应道,陆晚晚背上她的水壶、单肩包出门。
时陉景写了一封回信,把新书的开章、动物小故事、农业小故事和回信放到一个信封里,他到邮局把信寄出去,顺路去霞姐家拿陆晚晚给俊俊做的衣服。
“晚晚对象是吧,长得真斯文。你拿好了,点一下。”霞姐热情地说。陆晚晚拎了足足两斤大肥肉找她做衣服,还塞给她两块钱,像陆晚晚这么阔气的顾客少见,她得把陆晚晚服务好了,以后陆晚晚做衣服还会找她。
时陉景把视线从偏粉又偏红的棉袄上收回来,笑着跟霞姐说:“没错。”
晚晚早上没提她的新棉袄。
这算大事嘛,不算大事。
这么小的事,晚晚提它做什么。
时陉景抱着衣服往回走,路过供销社,他进去买了一副银手镯、银脚镯,这玩意要票,时陉景没有,他用了两张工业票和售货员换的票,才买了一套银首饰。
他和杨主编说如果可以,请把钱换成票据寄给他,结果杨主编每回给他寄稿费,里面都会放两张工业票。
时陉景手里什么票都缺,就是不缺工业票,然而时下大家最缺工业票。
时陉景之所以用掉两张工业票买一套银首饰,那是因为陆晨晨把自行车让给他骑,徐莉没有反对。这个年代,自行车可是一个大件,两口子眼睛不眨把自行车推给他,时陉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所以陆晨晨、徐莉儿子办满月酒,他给买了一套银首饰。
时陉景把陆晚晚的棉袄放回家里,他拿着东西去了陆晚晚娘家。
客厅坐着的是陆家这头亲戚,陆晨晨、徐莉屋里坐着的是徐莉娘家那头亲戚。
时陉景没进卧室,他把东西交给了王英兰,高兴道:“娘,晚晚不是经常跟领导到处开会嘛,领导补贴她许多票据,她拿票据跟人换了银首饰票,给俊俊买了一套银首饰,我给塞进棉袄里了。”
王英兰猛地把棉袄搂紧,提防看四周,就听女婿又说:“晚晚让我往每只袜子里塞两块钱。”
王英兰:“……”
王英兰像龙卷风一样“咻”一下跑回她的卧室,砰一下关上门。她掏银首饰又找袜子,四个银首饰和四只袜子摆在床上,她咕咚咽口水,她把银首饰搂进怀里,满屋子乱转找地方藏银首饰。
王英兰把东西藏好了,她又把东西掏出来,拿去儿媳妇卧室,当着亲家的面说女儿、女婿送给俊俊的满月礼。
儿媳妇是好的,儿媳妇娘家哥嫂不是个东西,在她眼皮底下教唆儿媳妇把自行车要回来,推到娘家,她娘家哥嫂帮忙保管。
儿媳妇哥嫂说得好听,到最后自行车姓陆还是姓徐,真不好说。
徐莉娘家人:“……”
徐莉嫂子先反应过来,边说边伸手拿银手镯:“来,明明,帮你小表弟试试银手镯。”
徐莉被婆婆养的好,身下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她迅速把银首饰搂进怀里:“嫂子,银手镯没被人带过,硌伤了明明就不好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嫂子,东西到了她嫂子手里,甭管值不值钱,你休想要回来。
见儿媳妇能够独自应对娘家嫂子,王英兰便没有插手,而是在一旁夸孙子,夸女儿:“咱俊俊早不出生,晚不出生,正好在他姑得到领导重视出生,他姑手里有些余票,正好给咱们俊俊置办了银手镯、脚镯。”
徐莉点头:“可见咱们俊俊是个有主意的。”
徐莉嫂子气死了,徐莉哥脸色十分臭,徐莉娘坐到床沿看她的乖外孙,不给两个丢人的家伙一个眼神,还时不时附和女儿和亲家母。
时陉景可不知道因为他送银首饰,闹出了这么多事。他在客厅里陪陆家这头亲戚说话,陆晨晨走过来戳时陉景,时陉景顺着陆晨晨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刘强跑到做菜大厨那里,伸手捏盘子里的菜。
“谁请他来的?”时陉景问。
“他跟赵芳来的。”今天是儿子的好日子,陆晨晨不想生气,但是你瞧瞧刘强,他不仅捏菜,还拿手指头翻菜,专门捡肉吃,这盘菜让人怎么吃。“不行,我去找我娘,让我娘找赵芳谈一下,把她表弟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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