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选择回家就是打算忍下去了,既然还要继续过日子,那就得日子过得舒服起来。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
薛瑶想了挺多,顾忌也挺多,众多事情加在一起,最后总结就是不能离开季年琦。
她对季年琦还有感情,不算深厚,却也能伤人。
既然季年琦说过,林双儿只在这里待个半年或一年的,那她耗得起。
她别扭着脸,说着埋怨的话,就已经是给季年琦台阶下了,幸好他还算是上道。
薛瑶用帕子将药盒包了起来,抬头看向季年琦,语气变得缓和:“也不是不能放,就是你得盖好吧,至少不要让气味散得满屋子都是。”
季年琦应声:“嗯。”
薛瑶很快地瞥了一眼沉默寡言的男人,拿起了桌上摆着的圆形镂空铜制香炉,里面的香虽然燃尽了,但残留的余香让她蹙眉。
一打开见到里面的香灰用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倒是直直地抬眼对着季年琦:“你怎的用这么多的剂量?”也不怕被毒死。
季年琦垂眼,说道:“我心中有数。”
薛瑶用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安神香就算能够安神,这般大的剂量长时间下来,怕是能都直接给人安息了。
视线一扫,窗户那是敞开通着风的。
她抿唇,转头看向季年琦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沉默半晌,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不去医馆吗?”
“正准备去,你就回来了。”季年琦仍旧直愣愣地站着,脸上没什么多的表情。
她习惯了这些,季年琦对她一向没有较大的情绪起伏,就算有也只是温润的浅笑、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
就连成亲之时,神情都很淡,仿佛不是他主动上门提亲似的。
“那你去呗,还站在这做什么?”薛瑶挪开目光,将繁杂的思绪拉了回来。
季年琦颔首:“好。”
薛瑶见他这般干脆的转身出去,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她的态度都缓和了,季年琦不应当说些好听的话哄她吗?
掀开帘子出去的人又突然折返了回来,几步走到薛瑶的面前,俯下身在薛瑶的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瑶瑶,我今天会早些回来,不要乱跑了。”
薛瑶呆愣住,季年琦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抬手摸摸额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啊,季年琦还是喜欢她的。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想要勾起唇,却觉得费力得很。
她缓慢地眨了眨偏茶色的杏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香炉起了身,朝着窗边走去,将香灰倒在了下方种植的木槿的花枝上。
秋意渐浓,花也败了许多。
——
薛瑶低头注视着自己被人握着的手,没有挣脱开,任由交握变成了十指相扣。
今天季年琦大概去了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罕见的没有提着药箱,而是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他说:“瑶瑶,这里面是一套最时兴的衣裙,你换上试试。”
“为什么?好端端地给我买衣裙做什么?”
“路过成衣阁的时候,就给你选了一套。这个颜色很称你。”
薛瑶高高兴兴地到屏风后边去试了,是一件霁青色广袖齐胸襦裙,穿戴好出来。
季年琦就愣神了半晌,将桌上的凉茶一口喝完才纾解口干舌燥之意。
“好看吗?”
“好看。”
再然后,薛瑶就被季年琦领着出了府,前往一场盛大的宴会。
她的手指尖泛凉,就算在桌下被季年琦握在手里,可她的手还是冷。
“手怎么这么凉?”季年琦用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掌根上摩挲。
薛瑶摇了摇头,道:“无事,可能受了风,我喝些热汤。”说着顺势就抽离了季年琦的手,捧着汤小口地喝了起来。
汤水是银耳红枣羹汤,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她感到意外,毕竟寻常宴会上可不会上甜汤。
这般热闹的盛宴,她也见到了许多熟面孔,甚至她的爹娘也在场。
薛瑶倏然间想到了今日中午,徐明姝好像问过她要不要参加宴会,她说不想。
不会就是现在这个宴会吧?
到处都扫了扫,没见到徐明姝的人。
薛瑶最后朝着主座的方向投去视线,主座还是空着的,现下宴会都开始一刻钟了,连宴请谁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陆陆续续的有药商过来同季年琦交流,她坐在一旁插不上话,最后喝了几口就将甜汤放下。不明白季年琦将她带过来作甚,“我出去透透气。”
季年琦颔首,“好,你不要离开得太远。”
此处是一座专门置办宴席的四合院,薛瑶听说过此处,但是从未来过。
庭院里走廊到处都挂着大灯笼,明黄的光将夜间照得亮极了。
可这是夜间,若不是将双菱也带了出来,就算是有灯光,她也是不敢自己一个人乱走的。
让双菱提了一盏灯过来,薛瑶就在这处四合院逛了起来。
“双菱,那里是不是有个亭子?我们去那坐坐吧!”薛瑶站在木桥上,指着不远处被树林挡得只剩下亭子盖的有亮光的地方。
双菱迟疑地道:“小姐,我们要去那亭子,得穿过树林子呢。这黑灯瞎火的,树林子不安全。”
薛瑶晃了晃手中的灯笼,睨了双菱一眼:“我这灯亮的很,我们就沿着那条石头路走便是。我们方才走了那般久,去亭子坐坐,又不远。”
“若是真的遇见危险,我们就大声喊叫,喏,那些都是护院,职责就是确保每一位客人的安全。”
双菱犹豫地瞧瞧那条在月光下不算明亮的蜿蜒石头路,又看了看薛瑶指着的那群穿着统一服饰的护院们,皱着脸说道:“那好吧。”
穿过树林子的时候,薛瑶的衣角被人紧紧地攥着,她无奈地对着双菱道:“好双菱,你要是害怕,我们就走快些,你看那亮光,马上就到了。”
“走快了会摔跤的。”双菱紧张得绷紧小脸。
薛瑶失笑,道:“好吧。”
亭子逐渐显露在薛瑶的面前,她停住了步子,叹了口气。亭子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薛瑶没敢上前,那里坐着一个青年,背对着她的方向。
“……小姐,那咱们折回去吗?”双菱些许紧张地说道。
薛瑶偏头见双菱吓得脸都白了,“不了,我们从那绕回去,瞧给你吓的。”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丫头的额间。
“钰哥——”一声响亮又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瑶只觉得一阵风从旁边刮过,是个孩童。
“钰哥!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还不过去?他们都等急了!”
亭子里的人转过了身,薛瑶愣了愣,这是一张很年轻俊俏的脸,眉眼有着说不上来的熟悉。
还不等她再看几眼,那华服稚童已经跑进了亭子,对着那人长牙握爪的,遮挡住她的视线。
“小姐,咱们不走吗?”双菱拉了拉薛瑶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
薛瑶回神,她问道:“双菱,你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吗?”
双菱:“谁?”她方才一直都在发呆,没注意,“亭子里面的人吗?”
“没事,算了,我们走吧。”薛瑶挽上双菱的手臂,“走了走了,我们出来得也有些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薛瑶离开时,没有注意到亭子中的人在她转身后,就用一种晦涩的目光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钰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好了,我们过去吧。”年轻俊俏的青年一手将小孩的脑袋定住,遏制住他探头探脑的动作。
“你要是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我就把你送回叔父那。”
“钰哥,别呀!”华服稚童脸色大变,顿时开始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
薛瑶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季年琦已经喝了许多酒水,虽然他不常饮酒,但是酒量天生就大,此时只是微醺,手肘撑在桌面上,揉着太阳穴。
“回来了?”
“嗯。”
季年琦掀起眼帘,眼底一片清明,他道:“怎么逛了这么久?”
“唔,不太熟悉路,回来的时候绕远了些。”薛瑶轻声道。她又看了看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轮了好几回酒的,一些不甚酒力的已经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了。
主座仍旧空着。
“季年琦,这是个什么宴会?怎么主座一直空着?”
“接风宴。”季年琦按着太阳穴的手改为撑着脸,语气颇为懒散,漆黑的眼眸一直凝视着薛瑶,“可能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吧。”
薛瑶挑眉,想必是个任性的大人物,不知怎的想到了方才在亭子那里见到的人。
“既然他不来了,那我们趁早回去吧。”薛瑶提议道,一阵晚风拂过,她抖了抖,条件反射地用手隔着布纱摩擦了几下手臂,有点凉。
季年琦皱眉,坐直身子,道:“靠过来些,再坐一会儿我们就走。”
“哦。”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挪动了一下坐垫,和季年琦挨得更近了。
“来了!”
“大人您可算是露面了!”
薛瑶循声望去,啊,竟然真的是那个年轻人啊?
在座人态度那般恭敬,是个官吧?
她的手腕一紧,回头就见季年琦神色凝重,眼神有点冷地盯着她,再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了,仿佛只是错觉。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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