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透明的雨滴哗啦啦地从天而降,昏暗灯笼在风中摇摆,凉气融入雨水,激烈的扑到街道上立着的二人。

    一人白衣,一人玄衣。

    皆是湿漉漉的,衣衫黏在身上,透出深色。

    白衣男子微微侧头,眉梢上扬,漆黑的同人中盛着少年的倒影。

    “嗯?我又没做什么,燕小将军何故如此生气?”

    “若就事论事,该生气的人应当是在下才是。燕小将军随意赠予物件于贱内,是否不顾及礼法了?”

    “莫要忘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上次燕小将军莫名其妙对在下进行殴打,这自然也是违背宣朝律法的。要是在下是心胸狭窄之人,此时状告官府,燕小将军……您还会是将军吗?”

    霎时间,紧紧勒着他衣襟的手松开,那少年人绷着脸,下颚线弧度明显。透明的水滴顺着鼻尖下坠,整个人如同琉璃杯,青涩、脆弱、难堪都裹挟着他。

    燕明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季年琦,带着些许肉感的唇瓣被他紧紧抿着,压着嗓子说道:“季年琦,我会找到你的破绽的。”

    得到的是一声轻笑,他凶狠地瞪着眼睛,血色都有些涌现,“好啊,随便你。”

    季年琦收了那副嘲讽之意十足的表情,恢复成素日常用的淡淡神色。

    “燕小将军,在下劝您一句,有缘无分的人与事就莫要强求。”

    燕明钰:“有缘无分?”

    他垂在身侧的手收得极紧,指节间似乎发出了脆响,有缘无分……季年琦如何有脸说有缘无分?!他与姐姐才不是有缘无分!

    燕明钰闭了闭眼,冰凉的雨滴从眼帘上划过,湿润冷冷的触感,将脑子那根紧绷的线松了些。

    他没再看身后的人,狼狈的转身离去,背脊挺得笔直,一颗永不弯曲的劲松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屋檐下。

    燕明钰弯下身子,沉默地将落在地上摔得惨不忍睹的木雕分别捡了起来,手指碰触到木雕裂痕的时候,忍不住微微颤抖,无比珍视地捏住木雕,收入腰间的布包后,放到怀中。

    他咬着后槽牙,想要压下燃起来的怒火,冷漠地走到回到门口,碰地一声将酒楼的门给合上了。

    “大……大人,小的……还是出去吧?”

    季年琦的小厮还是个忠心耿耿的,犹犹豫豫半晌,还是颤着声音同燕明钰说话,胆子似是小得很,他一个眼神,对方就抖得像筛糠。

    “滚吧。”

    小厮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他哈着腰,随意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多谢大人!”

    并非他对季年琦有多忠心,只是季爷是他的衣食父母,不会护着主子的狗,不是好狗。

    出去时显得有些犹豫,他想拿一盏明灯,不然,一会儿根本无法看清楚路。

    不过小厮还是没那个胆子,能离开就尽快离开吧。

    推门而出,就见雨中立着一袭白衣,凉凉的风吹过后,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慎得慌。

    倾盆之势已然过去,阴云滚动之余,也逐渐褪去浓黑,雷电之声也消失。

    回家的路走得匆忙,季年琦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他说的话不过是想将人激怒罢了。燕明钰的心性有些出乎他意料的能够忍耐。

    也是。

    若是燕明钰心智不坚定,当初就被他治死了。

    季年琦转进小巷里,脚下踏着的石板路湿滑不堪,素白的衣摆沾染上泥点,当然,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看不真切。

    银辉顽强地从浓厚的云层中挣脱出来,可小巷并非它光顾的路。行走间凭借的是直觉与夜视能力。

    随行的小厮显然是夜间视力极差的,已经在走路时踩了数次水坑,有几次还直接踩到湿滑的石头跌倒在地。

    季年琦的脚步维持着自己的节奏,丝毫不顾小厮的惨状。只在偶尔听见摔倒的动静与惨叫的时候,冷冷地抛下一句:“起来。”

    此次却不一样,小厮痛苦地说:“季、季爷,小的脚、好好像扭到了。”

    季年琦皱了皱眉头,匀速前行的步伐停了下来,眉宇间浮起一抹燥意,低声道:“麻烦。”

    就在他转身之时,右眼皮突然一跳,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

    昏暗的小巷里,顿顿的碰撞声响起,拳拳到肉。若是有人听见,怕是会觉得牙酸。

    脸上蒙着黑布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透着冷漠与狠戾。他对着被套上麻袋的人,毫不留情地落下拳头。

    他点了人的哑穴,习武之人亦是同医者一般精通人体的脉络与穴位。就算是揍人,黑衣人用的都是巧劲,会让人痛上许久,却不会被验为重伤。

    拳头上还裹挟着内力,肉眼难以观察到的,一层薄薄的白气笼罩在骨节分明的拳头上。

    麻袋套着的人,只有身体抽动,任何惨叫都发不出来。季年琦反抗不了,他没习过武。被动地承受着疼痛,头晕目眩的嗡鸣,喉间涌上铁锈味,整个人陷入一滩死水之中。

    单方面的殴打,不知持续了多久,季年琦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团烂泥,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视线里漆黑一片,疼痛冲袭着神经。

    当一切都落下帷幕的时候,当季年琦察觉到那股子力道消失后,他彻底地昏死过去。

    ---

    夜间的秋雨将脏污洗刷干净,天空呈现澄净的蔚蓝色,卷卷棉团点缀在其上,太阳的光辉带着暖意,泼洒入室内后,更是将物件度上一层金色的光影。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双菱慌慌张张地拍打着屋门,手掌与木门相碰触后,发出沉闷的响声:“小姐!姑爷被贼人打了!他在百步之内的那个巷口躺了一晚上!现下被人送到医馆里了!”

    急促连续的话语如同炮仗一般,噼里啪啦的在耳边炸响,薛瑶才从睡梦中挣脱而出,只觉得杂音入耳,眉头不由得蹙起。

    她敲了敲脑袋,很是勉强地清醒过来,下榻穿鞋:“双菱,等一等,别急。”

    昨夜风雨声又急又猛,本就心事重重,薛瑶后半夜才勉强入睡,大抵是睡了两个时辰都不到。站在地上的时候,眼前有一瞬的发黑,扶着额摇了摇头才恢复过来。

    乌黑如上好丝绸的长发一直垂至纤细的腰际,只穿着雪白中衣的女子,眉眼如画,柳眉如黛,等将房门从内里打开后,她对上了双菱焦急的目光,怔愣片刻,问道:“怎的了?”

    方才迷迷糊糊听见什么姑爷、医馆,但是没清醒,话语都没入耳。

    “姑爷昨夜回府的路上遇到了贼人,在小巷里边被套上麻袋,身上的钱财都被劫走了,人也受了伤。因着在雨夜躺了一晚上,染上了风寒。”

    薛瑶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一手还放在唇边打着哈欠,“哈?什么?!”

    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抿了抿唇,返回了屋子里面:“双菱,你先去医馆看看是什么情况,我收拾好自己,马上就去。”

    双菱:“是!”

    等薛瑶穿戴好衣物,乘着马车到了医馆的时候,医馆门口已经有了一辆马车。

    她眯着眼睛,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脚步匆匆地进了医馆,门口立着的学徒见到薛瑶后,面上神情颇有些不自然。

    “季年琦他现在在哪?”薛瑶沉声问道,面上还算冷静,对于季年琦突遭横祸这件事,除了感到意外,剩下是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担忧。

    毕竟,季年琦是她的夫君。

    学徒低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师母,师父他在后院。您还是一会儿再进去罢?现在……不太合适……”

    薛瑶:“……?”

    “什么意思?”

    学徒的头低得更下了,声音也低得不行:“回师母,林、林姑娘,还在呢。”

    薛瑶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收紧,看向学徒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冷冷地吩咐道:“你究竟是谁的徒弟?应该听谁的吩咐?!带我过去!”

    林双儿倒是消息灵通,来得真快。

    她心中对于季年琦的担忧散了几分,喉间涌上来几分恶心,尖锐的指甲掐入肉中,疼痛让薛瑶调整好心绪。

    还未走到病房门前,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喧闹。

    “我不出去,该出去的是你们!”

    “我呸!你们才不要脸!”

    “我才不会让你和姑爷单独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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