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九到了店里之后, 先是看了一眼店里的伙计,紧接着看了一下今日送过来的食材,最后确定了负责人之后, 他就准备去新的店铺看看了。
这几日建筑的老师傅们都在赶工, 今天说好了是完工的日子,林小九得去亲自看看, 看看还有那里没有完备的地方, 好让那些师傅们继续完善一下。
在林小九准备离开的时候, 因为店里的客人不多,从而没有没有事做的安玲就跑了过来,同林小九道:“夫郎,这店里没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林小九对此倒也没有多大的意见, 听到安玲的请求之后, 稍稍想了想便同意的点了点头,“可以, 你跟着我一起去吧!”
“好耶!”
待安玲屁颠颠的, 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林小九屁股后面离开了, 不远处看着的伙计们才扭头看了过来, 有人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这个小丫头还是真有心机,小东家去那里她都跟着,生怕小东家丢下她似的。我看啊,这压根就是窥觊那新店的职位, 想要谋个管事当当。”
“安玲那里会那么想,她还是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做伙计的另外一个女人听到了,朝她辩解道:“你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坏。”
“我怎么想的坏了, 她这个年纪还是小孩?她若是在寻常人家,怕是都已经嫁人了。她还不是好运,恰巧到了小东家身边当下人,小东家又是那么宠她,日后定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啊,小东家平日里都在锻炼她,怕是以后就有什么大事要交给她了。”
“她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小东家能有什么大事交给她?”
“什么没有大事?眼下这新开的酒楼不就是个机会,谁知道小东家会带那些人过去,那边怎么安排还是一回事,这边到时候交给谁来管也是个问题。”
“那边那么大,自然是小东家自己来管,怎么会交给旁人来管。”
女人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促狭,露出几分旁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小东家的夫君可是一位大官,他一个哥儿最主要的责任就是照顾家里。眼下还好说,日后若是他夫君再往上升一升,他作为一个大官的夫郎,怎么好在外面抛头露面,肯定是要交给旁人来管,自己在家里等着查账的啊!”
刚刚听她话的另外一个女人,听到她分析的这些,脸上当即就露出来了一副敬佩的神色,朝她道:“徐娘,你怎么知晓得那么多?这些怕是官老爷都不一定能想得明白。”
徐娘听到她的恭维,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自豪,“这个是我相公告诉我的,这还是我们关系好,我才同你说。我相公让我在小东家的面前就好好的表现,没准日后小东家看到了,能考虑让我做个小管事什么的。等我当了管事,我就能把我家里的其他人都安排进来了。”
“徐娘,你真厉害,竟然想了那么多,难怪小东家过来的时候,你表现得都那么积极。”
“那是,不让小东家看着我做事,难道要等他不在的时候,再来努力做事吗?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吗?”
徐娘的话语刚落,她们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咳嗽声。
两人都被这咳嗽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刚刚做了一批蛋糕出来的巧儿,顿时心里都打起了鼓来,想着自己刚刚的话被眼前人听去了多少。
巧儿端着蛋糕将他们一一的放入了展架上,扭头看向旁边还站在那里的两人,有些奇怪道:“你们不去做事,站在这里看着我做什么?”
“是是,我们马上就去收拾。”说完,拿着自己的抹布就离开了。
巧儿将那些蛋糕放入了展架,再朝着售卖的女人叮嘱了一句,紧接着又回到了烘焙房,准备制作下一批吃食了。
眼看着巧儿又进去了,刚刚说话的两个女人才松了一口气,徐娘更是朝着巧儿的方向努了努嘴,不屑道:“你看,她这个样子就叫做无用功,在小东家没在的时候还那么努力,小东家又看不到。”
跟着徐娘一起说话的女人觉得女人这话有些没道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只能在旁边点了点头,算是对她话的赞同。
旁边有耳力好的听到了她们的话,不由的朝着她们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小东家是心善,又不是人傻,谁偷懒谁干活,他还能不知道。巧儿这般默不作声做事的,这几日不就跟在了小东家身后,一直在学习着。
日后这店里是个什么光景,怕是这些目光短浅的人不能想象的,自作聪明的家伙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伙计这样想着,一边不屑的摇了摇头,随即去干自己的活了。
林小九带着安玲循着记忆,然后来到了新酒楼的地址,原先破破烂烂的店铺,因为重新加固和加工,再加上林小九的设计,此时已经焕然一新了。
安玲一看到成形的酒楼,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有些夸张而吃惊的道:“夫郎,这酒楼修得真漂亮,我还从来都没有在这城里见过这般漂亮的酒楼。”
林小九听着安玲这发自内心的赞美,嘴角也不由跟着扬起了一个弧度。
恰好在这个时候,负责重新修建这个酒楼的木匠师傅出来了,他一看到林小九就迎了上来,朝着林小九道:“小东家,你来了。今天这酒楼完工,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足的,我们眼下也好补上。”
林小九朝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说完,林小九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对照着他在本子里规划的要点,在这酒楼里慢慢的检查了起来。
在这其中出现了几点小问题,旁边的木匠师傅也拿着自己的小本子跟着记录下来,准备等林小九走了之后再改进。
“好了,大致只有这些地方需要再改改,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够为小东家做事,这是我们的运气啊!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全部弄好。”
那老木匠倒是笑得和蔼,并不因为林小九是个哥儿就轻视他,毕竟他即便是哥儿,身后还是有一个当官的夫君撑着,不是他们这样的低贱之人招惹得起的。
“那好,我到时候再过来看看。对了,这是我从店里拿来的梅子汁,你给在这里的大家伙分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林小九拿过身后安玲提着的小桶,直接就递给了面前的老木匠。
老木匠早就听说过这个小东家经营着一家店铺,里面卖的东西的格外的贵,只是他们都没有钱去消费,所以从来都没有去吃过,眼下他竟然送了他们一桶,老木匠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林小九看着他感激的样子,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商量了一下验收的时间,这才同他告辞离开。
待林小九离开了之后,老木匠来到了浑身肌肉的大汉身边,朝他道:“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个小东家说的那些地方,我们全部都要准备返工。”
男人看了一眼老木匠,再看着林小九离开的方向不解的道:“师傅,他只是一个哥儿而已,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而且,他刚刚提出来的那些事情,本来就只是一些小毛病,我觉得压根就没有必要返工啊!”
老木匠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我就说你是个榆木脑袋,我们收了人的钱,自然就要给他弄好,而且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这个铺子设计得那么精妙。等到开业了之后,来这里的达官贵人定不会少。要是那个贵人看中了这其中的手艺,到时候寻摸着找到了我,那我以后不就发达了。”
男人听着自家师傅这一连串的解释,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的样子,最后朝着面前人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不愧是师傅,这些事情徒弟就想不到。”
老木匠得意了,不屑道:“你要是想到了,怕是就轮到你当师傅了。”
男人嘿嘿的傻笑着,老木匠却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往他前面一放,“好了,这个是那个小东家拿来的东西,你去找东西给大家伙分一分,分完了之后我们好干活。”
“好勒!”
林小九带着安玲离开了酒楼,听着安玲叽叽喳喳的说着刚刚看到的酒楼是多么惊人,日后定会多么红火,顺道去看了看着城里其他店铺的生意。
在发现这些店门口的行人都不太多,不是他一个人没有生意之后,林小九便放心了,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林小九还带着安玲在外面吃了一顿,这才回了自己的店铺。
下午差不多的时候,林小九吩咐巧儿关门,他自己则是带着前来的崔耀,以及送崔耀过来的安若他们一起,先是到了香烛店买了一些贡品,然后这才带着他们去了埋葬崔娘的地方。
崔娘虽然是和她的男人同归于尽的,但是后续沈涟赶到的时候,还是带人及时灭了火,然后抢救出了崔娘的尸体,最后给她选了一个地方安葬。
林小九带着崔耀过去的那片山头,眼下已经有了许多的坟包,其中最新的那座就是崔娘的。
林小九牵着崔耀,身后的安若和安玲拿着贡品,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去了那坟山上。
待来到了那个坟山之上,林小九才看着那刻着崔娘之墓的坟包,朝着旁边的崔耀道:“这是你娘的墓。”
林小九原本以为崔耀会哭,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安慰他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在崔耀的脸上看到任何泪的痕迹,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坟包,紧紧的绷着一张小脸。
在林小九说完这是他娘的坟包之后,他抿了抿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瓣,然后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朝着面前的坟包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娘,你别担心我,我会活的好好的。”
林小九看着他额头上,因为他这一番动作,很快就泛起了红晕,甚至有地方破皮流了血出来,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忍来,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直到他磕完头之后,林小九才将人给拉了起来,用自己带的手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看着他责备道:“你磕头就磕头,磕得那么用力做什么?若是你娘看见,她肯定会难过的。”
崔耀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林小九见着小孩这样,知晓他已经很难过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他了,给他的伤口按住不出血之后,这才让旁边的安若和安玲将准备好的元宝纸钱拿了出来,一行人开始烧了起来。
林小九他们三人只是烧了一点,剩下的那些全是崔耀一个人烧的。
眼看着纸钱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林小九看着还跪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墓碑的孩子,朝他低声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你娘就在这里,若是下次你想她了,你可以再来看他。”
崔耀抬头看向面前的夫郎,视线落在他想要给自己牵的那只手上,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离开之前,林小九还确定了一下那些纸钱全部烧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火星,这才放心的带着崔耀离开了。
崔耀随着林小九离开,在快要踏出那个坟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她母亲的坟前,那刚刚烧过的灰烬飘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璇,望着更高的天空之中去了。
林小九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看着不远处晃动的树梢,低声呢喃道:“起风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嗯。”崔耀扭过了头来,握着林小九手的力道越发的大了。
回去的路上,林小九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等到看到不远处一对路过的父子,儿子吵着要吃冰淇淋,父亲满脸笑容的给他买了,他才想起来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林小九忘记给崔耀说他父亲了,只是好像崔耀也没有问。
林小九低头去看旁边的崔耀,只见他一直绷着一张小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试探性的问道:“崔耀,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去了那里吗?”
崔耀行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小九,似乎是不太明白林小九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过他还是按照他的问题问了一遍,“我的父亲呢?”
林小九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按照自己的记忆,朝着面前人道:“你的父亲他犯了错,受到了一点惩罚,所以没有和你母亲葬在一起。”
崔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下头想了一下,然后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林小九,朝他道:“那他就不能打我母亲了,对吗?”
林小九一愣,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狠狠的点了点头,“嗯,你的母亲会上天庭,你的父亲会去地府,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听到林小九这样说,崔耀这才露出了那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随即看着他道:“那就好,我娘不和他在一起就好。”
崔耀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然后看着面前的林小九,道:“夫郎,我们快点回去吧!你该做饭给老爷送过去了,不然老爷那边会饿肚子的,饿着肚子可不好受。”
“嗯。”林小九觉得崔耀很奇怪,但是说不出那里奇怪,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只能跟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顺着他牵着自己的力道被牵着回了家。
今日沈涟不回去,已经提前派人去店铺里通知过林小九了,因此也就没有多少顾忌,可以放手多做事。
眼看着快要到了吃饭的时候,沈涟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倒是他不远处的陈冕忍不住了,直接朝着他开了口,“沈大人。”
沈涟用笔写下了最后一笔书信,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陈冕,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似乎是想要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
陈冕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可是他要是不问的话,要是少了一口吃的,他怕是会抓心挠肝很久。
“沈大人,眼下快到了吃饭的时候,你是去我们饭堂将就一下,还是自己回去吃?”
沈涟听着他的问话,他当即就懂了面前人的未尽之意,这人那里是关心自己吃没有吃饭,而是想要问自己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只是,沈涟倒也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他朝着面前人道:“我同我家夫郎说过了,我今天不回去了,大概就在这里吃了。”
陈冕当即就高兴了起来,朝着面前人道:“那沈大人是在这里吃饭吧?那感情好啊!”
沈涟看着他这激动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怪异。
陈冕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一些,不由转了一个弯,补救道:“我这不是,就是觉得沈大人在这里吃的话,我们待会儿还能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案子嘛!毕竟眼下这时间少,任务紧。”
沈涟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也没有戳穿他话里的言不由衷,只是朝他点头认同道:“陈都尉说的对,只是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手里的卷宗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陈冕没有想到沈涟会这样说,张了张嘴看起来有几分傻气,嗫嚅道:“这样啊,我们的动作那么快的吗?”
沈涟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戏谑。
“那是我自己想差了,不过眼下这样也好,等沈大人你处理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沈涟朝他笑了笑,紧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卷宗,随即又抬头看向一眼面前的人,笑道:“陈大人,我眼下还有去牢房里一趟,若是我夫郎送的饭菜过来了,你记得帮我接收一下。”
“是是,这是肯定的。你要去牢房里忙什么,你尽管去就是,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陈冕一听到待会儿沈涟的夫郎会送吃的过来,脸上的欢喜之色就怎么都遮掩不住了,甚至在沈涟说完这番话之后,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期待,期待他能快点离开,好让自己帮他接着他的饭食。
沈涟见平日里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陈都尉,眼下为了一口吃的变得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觉得有几分失笑。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转身朝着这锦衣卫的牢房里走去。
一进牢门,沈涟的鼻腔便被一阵极致的臭味给占据了,那里面有长期不通气的霉味、久了变质的血腥味,以及血肉腐烂的臭味。
沈涟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里的这种味道,应该说他不喜欢任何一个牢房的这种味道,可是他的任务就是和这里面的人打交道。
因此,即便是沈涟再不喜欢这个味道,再闻不惯这里面的味道,他还是在片刻的停滞了之后,大阔步的朝着这里面的深处走了去。
一路上,除了守在这里面的守卫向他行礼之外,剩下的只有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终日燃起的火焰照亮着他面前的道路。
沈涟脚步沉稳的往前走着,直到最后来到了一个牢房门口,随即目光直视着里面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兴味的神色。
那人坐在地方浑身上下都是凝结的血迹,有些衣服漏出来的地方,甚至还可以看到衣服下还没有干涸的血迹。
在见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男人也只是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麻木而迟缓的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
直到看清那人的脸时,原本像是一具尸体一样的男人突然就动了起来,手指指着沈涟,口中发出呲呲呲的声响,却是发不出来半个声响来。
“你好啊,我的好弟弟。”
沈涟拉过了旁边的一个椅子,坐在那上面,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这个奋力挣扎的男人。
眼下这个男人便是沈瑶,只是和之前那个风光无限,像是天之骄子一样的沈瑶不一样的是,面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丑陋而扭曲的乞丐,只趴在那里,用那双愤怒的眼睛盯着沈涟。
似乎是欣赏够了沈瑶的丑态,沈涟施施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然后踩在了他的脚上。
沈瑶吃痛的叫了一声,一边抬头看向了沈涟,一边伸手推向沈涟踩着自己的那只手。只可惜,他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根本就撼动不了仿佛小山一样踩在自己手上的男人。
沈涟看着挣扎的人,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这才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脚,然后歪着头看向他,低声道:“疼吗?疼就对了,毕竟这样才能证明你还没有死。恭喜你,你这次虽然参与了这个重大案件,却用不着死了。”
沈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眼里却是亮起了对于希望的闪光。
沈涟看着他这样,似乎是有些享受逗弄他的感觉,不过随即又歪了歪脑袋朝他道:“不过,你虽然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上面给你的处理就是发配边疆。”
“不,我不要去。”发配边疆,那如同要他去死一般,沈瑶抓着沈涟的裤脚,终于还是向他求饶了,“你,你是我哥,救救我,救救我。”
沈涟嫌弃的抽回了自己的脚,看着这人因为承受不住惯性而仰倒在了地上,缓缓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那么天真?”
沈瑶不是天真,他只是没有办法了,即便是耍赖般的活着,他也是想要活着的。他不知道沈涟会不会大发慈悲救自己,他只是赌了一个可能性,
沈瑶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只能扭头看向了沈涟,然后听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撺掇着我的父亲害死的,我差点被你的母亲给害死,你也在很多时候试图置我于死地。如今,你竟然为了活命,承认我是你的哥哥了。还真是可笑啊!你说你的母亲若是知道了,她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显然沈瑶赌错了,没有人会愚蠢到去救这样一个与他敌视,甚至几次三番要害他的人。他眼里的希望一点点的灭了下去,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准备听天由命了。
沈涟看着他的样子,终于还是觉得有几分无趣了,他伸手掸了掸自己因为坐下而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优雅的朝着面前人道:“好了,我的弟弟,望你剩下的这几日,能在这牢房里好好的度过。”
沈涟说完这话之后,他就从容的离开了这个牢房,仿佛他来到了这个牢房,也只是为了戏谑沈瑶一番而已。
在沈涟离开那个牢房的片刻之后,那牢房里便传来了男人的吼声,仿佛快要濒死的兽类最后的悲鸣。
伴随着一声咔哒的响声,身后的黑暗被关在了牢门里,沈涟直视这头顶的阳光,稍稍的眯了眯眼。
“怎么到了这个时间,竟然还有太阳,还真是刺眼啊!”
沈涟缓缓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用来办公的那个房间。
待进入了房间里,只看到那原本放着卷宗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那平日里在诸位锦衣卫门前都格外威严的陈冕,此时正垂涎的盯着他面前的那些瓦罐。
听到沈涟回来的声音,陈冕立即就收起了自己脸上那份垂涎的神色,坐直了身子,这才扭头一本正经的道:“你回来了?你怎么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我这就帮你直接把盘子都给摆好了。”
“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不谢,不谢,眼下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们便坐下吃饭吧!这吃饱了饭,才好干活,我们今天可能好好的忙活忙活,这样皇上问起来的时候,我们才能好好回答。”
陈冕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罐子都打了开来,然后招呼了旁边还站着的沈涟。
“陈大人说的极是。”
沈涟慢慢的走了过去,然后端起了陈冕递过来的饭,径直就吃了起来。
吃下去的第一口,沈涟便想起来了林小九,也不知道小九眼下在家里做些什么,有没有在想自己。
林小九回到了家里之后,先是带着众人一起做了晚饭,然后吃了晚饭,紧接着便牵着四郎它们出去溜了溜弯,顺便给自己消了消食。
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林小九便用安玲她们烧好的热水洗了一个早,然后去了沈涟的书房,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完善一下。
随着手上的店铺慢慢的变多,林小九觉得自己管理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了,他觉得自己得借鉴一下现代的那些管理模式,不然他这几家店日后可难管理了,若是日后他的店铺又变多了,那不是更麻烦了。
想到这里,林小九笔下的动作也越发的认真起来,全神贯注的模样格外的吸引人。
沈涟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小九弯着腰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他自己制作的炭笔,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东西,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笔下写着的东西,看起来漂亮极了。
以往,沈涟对于旁人所说的,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话术觉得嗤之以鼻,今天看到这幅景象,他才觉得古人果然没有欺骗自己,那些话都是真的。
沈涟迈步走了进去,惊动了里面正在埋头想着的林小九。
只见林小九抬头朝着沈涟的方向看了过来,在看到来人是沈涟的时候,眼睛当即就是一亮,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欢喜。
“你回来了?”
沈涟被林小九的情绪所感染,情绪也跟着高兴了几分,朝他道:“嗯,我回来了。”
说完这话的同时,沈涟已经来到了林小九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他写的那些东西,看着那歪七扭八,仿佛三四岁稚童的笔迹,稍稍沉默了几瞬,随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你在这里画得什么?”
林小九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沈涟说的是什么意思,后面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写的东西,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然后朝着面前人道:“这不是我画的,这是我写的字,也是我做的规划。”
沈涟听着林小九这带着几分气急的话,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扬起了。
林小九看着沈涟的样子,先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在笑些什么,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是在逗自己,刚刚那样说也是故意让自己生气的。
沈涟看着林小九一下子从害羞的状态,变成了气鼓鼓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未免林小九一直生气,他适时地转移了一下话题。
“好了,我是认出来了这是你写的东西,我只是想要逗逗你。只是,我看你这东西写了很久了,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可否同为夫解释一下?”
林小九听着沈涟的话,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不是很确定的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写的是字,不是画的东西?”
沈涟知晓林小九还在记着仇,有些想笑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笑,于是板正了一张脸,看着面前人坚定的点了点头,点完之后格外认真的道:“我当然认得出来这些是字,虽然少了一些偏旁,但是总体而言就是字。我想,应该是你为了书写方便,所以才将字给简化了。”
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沈涟甚至指着林小九本子上的第一行字,直接就念了出来。
“计划表,第一项。”
林小九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结果眼前人是真的能认得,而且读出来的话还那么通顺。
只不过,在林小九感叹沈涟的强大本领时,沈涟也盯着那两行字,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过,这字虽然失去了原先的韵律,似乎也简化了学习的困难程度。日后,若是这文字需要普及教化的话,你这番省略怕是才是最简易的。”
林小九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咯噔,无端生出几分心虚来。他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将话题给扯开了,随即打着哈哈道:“那有那么神异,这不过是我想要偷懒,所以才特地写成这样的罢了。对了,我这里写的都是我以后想要管理店铺的方法,以及其中的考核制度。毕竟,我以前没有管过人的经验,我觉得眼下店铺马上要变得了,还是得拿出去些东西来,不然以后这些店铺变得更多了,那不是更加的难以掌控。我原本就想要问你的,结果你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的天色还早,你帮我看看,那里还需要改一下的。”
沈涟听着林小九的话,知晓他是在转移话题,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他是知晓林小九有秘密的。只要这个秘密不会让林小九离开自己,沈涟觉得自己也可以当做不知道的。
眼下听着林小九的话,沈涟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直接让林小九站了起来,然后在林小九配合的站起来了之后,自己坐在了他刚刚坐的位置。
林小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沈涟坐着能比站着更好的给自己提供帮助,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沈涟坐好了之后,他又把自己拉了下去,坐在了他的面前。
沈涟呈现了一个环抱的姿势将林小九围住,然后格外平静的朝他道:“好了,你可以开始给我介绍一下了,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小九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但是看着沈涟坦然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了平日里沈涟对于自己的亲近,那仿佛有肌肤饥渴症的姿态,他倒也能理解沈涟的状态了。
于是,林小九乖乖的坐在了沈涟面前,一边指着自己写的东西,一边朝着面前人询问着其中的细节。
沈涟让林小九坐在自己前面,完全是起了亲近的心思,刚开始听着林小九介绍的时候,他还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姿态。
可是很快,随着林小九的描述,沈涟逐渐收起了自己的那份轻慢的心思,他觉得林小九说的这套管理人的制度,不仅可以用在管理他的店铺上,甚至更加细化一些之后,可以用在管理官员的改革以及后续的考察制度上。
如果真的能沿用的话,那眼下这腐朽的官僚制度就能有很大的改善,这个国家也能变得越来越好!
林小九叭叭叭的说完了之后,端起旁边的凉茶喝了一口,等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发现身后的沈涟许久都没有出声了。
林小九有些奇怪的往后看了过去,只见沈涟正面色凝重的盯着他写的那些东西,眼神庄重得仿佛是在看什么国家大事一般。
林小九被他这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他小心的戳了戳身后的人,小声道:“你怎么了,你干嘛不说话啊?”
沈涟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扭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林小九,那眼神仿佛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贝一般,双眼里甚至发着光。
林小九见过沈涟很多样子,高兴的、生气的、愤怒的、深情款款的、缠绵的,就是没有见过这般仿佛发现了大元宝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对不对,但是林小九真的觉得沈涟此时的样子,真的很像是四郎发现了一个装满了肉的房间,然后垂涎欲滴的样子。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林小九看着沈涟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样子,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沈涟突然就抱住了他,在他的唇瓣上狠狠的吻了几下,放开他之后,在他迷茫的眼神中,朝他道:“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
林小九觉得,沈涟是不是不对劲,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可是下一刻,他就觉得眼前的沈涟还是他的那个沈涟,对他格外渴望的那人。
因为,沈涟一下子就把他按倒在了书桌上,拉着他开始不可描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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