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眼下这几日该忙的都忙完了, 但依旧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他去主持,因此他一大早就起了床,在林小九还没有起来之前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林小九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沈涟虽然有些失望,很快又觉得正常了, 吃过了早餐就出了门, 只是他今天没有直接去店里, 而是转道去了这城里的印书局。
眼看着林小九他们都离开了, 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安格以及崔耀, 安若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拿着一大早就清点出来的钱财准备出门。
临出门之前,安格还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问道:“安若姐, 你这是准备去那里啊?”
安若停下了行走的动作, 扭过头去看着跟在自己背后的安格,朝他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随即道:“去买菜啊!眼下这时候菜农们卖的菜最是新鲜的,我趁着现在去买点, 到了中午和晚上也好做饭。”
安格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结果安若就同自己说了那么多,他也不好质疑其中的怪异, 只能看着面前人傻笑着抓了抓头发, 然后没话找话道:“那你不带崔耀出去吗?”
因为崔耀才刚刚病好, 需要加强锻炼以强健身体,但是太剧烈的运动他做不了。
于是林小九便告诉家里的人,出去采买的时候就带上崔耀一起去,走路既能锻炼一下身体,也能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物价,对于小孩子的成长也有好处。
崔耀自己也是个特别省心的孩子, 他们平日里出门做事的时候都愿意带上他。
若是平日里,安若也愿意带着他的,只是今天她有事要去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现在一对上崔耀那双眼睛,她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小老爷,这让她心生畏惧,也让她觉得害怕。
“昨天晚上下了雨,这菜市场的路怕是不好走,我就不带他去了,你待会儿出去遛狗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就好了。”
说完安若也不等安格再说些什么,扭头就跑了,那身影焦急的像是有人在后面追赶她一般。
安格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嘟囔道:“今天的安若姐怎么怪怪的。”
崔耀一直站在他们旁边,此时正抚摸着四郎的皮毛,目送着安若离开。
林小九去了印书局,直言要找这里的负责人。
守在门口的门卫见林小九是个哥儿,再看他衣着朴素,因此还有几分瞧不上的样子,那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有什么事?”
林小九做生意久了,什么样的人没有遇到过。对于他来说,眼前人的轻慢他完全可以不当回事,笑着回应道:“我是林家蛋糕店的东家,我有一笔生意想要和你们这里的掌柜谈谈,希望你能帮我通传一下。”
那人听完之后,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具体耳熟在那里,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于是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人,直接道:“那你在这里等着。”
“好,麻烦你了。”
那人见这小哥儿这般的有礼貌,料想他的身份应该不高,行为之间也越发的轻慢,心里也越发的得意了,只是转身朝里面走时,他还是有些纳闷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但是却死活都想不起来了。
等那人离开了,安玲凑到了林小九旁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这人真没有礼貌,那眼睛都快要翻上天了。”
沈涟看着安玲这愤愤不平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同她道:“他这样的人,如果运气不是顶好,那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了。如果那天他失去了这份工,那他可能连菜都买不起,更甚者以前被他奚落过的人都会找他的麻烦。”
安玲睁着乌黑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况且,在这种地方做事,如果他一直是这种性格,难保不会有一天踢到铁板,到时候摔个大跟头。所以,别同这样的人计较,没有必要。”林小九做了最后的总结。
安玲似懂非懂的听着,最后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会踢到铁板?铁板又是什么?”
对于好学的安玲,林小九一向是有时间就会解答她的问题的,于是在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后,他耐心的解释道:“铁板就是硬茬子,就是碰了就会碰到头破血流的东西。至于为什么呢?那就是要从书局是做什么的说起,你觉得这世道人人都能读得起书吗?”
安玲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这世道不是人人都能读得起书。
见安玲摇了头,林小九笑着道:“既然不是所有人都读得起书,那能读得起书的都是有些钱财的,能卖得起书、在书局成批量定制的,更是只有显赫之人了。”
安玲听着还是有些似懂非懂的,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多,她准备待会儿记下来,等到以后碰到了或许就明白了。
就在安玲准备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下时,一个略带着肚子的男人急冲冲的走了出来,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朝他稍稍鞠了一躬,“你就是林家蛋糕店的小东家?我是这里的掌柜的。”
“你好,我是林小九。我今日来是想要和掌柜的谈一笔买卖的,那笔买卖不算大,后续可能会多些,只是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空谈谈?”
“有空,有空,当然有空,还请小东家随着我来,我们进去里面详谈。”
这掌柜的态度比起在门口接待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安玲跟在林小九身后,看着殷勤的将林小九引进去的掌柜,再看看站在不远处不敢凑过来的门卫,突然有些明白小东家刚刚的意思了。
林小九这次过来是想要印刷一些优惠券,本来他想要印刷宣传单的,但是想着那东西大家都是看了一眼就会丢了,实在是有些浪费。不如印刷城优惠券,既能让大家看到他们店铺的招牌,还能让大家保留得久一些。
林小九定下优惠券的数量是三千张,他以为这点小数量,若是要说服面前人帮自己印刷还有些困难,不过他也做好了谈不成的打算了。
如果这个印书局印不了的话,那他就去找找看其他地方,毕竟这京城当中印书的地步不止怎么一个,只是其他地方的印书局不是小作坊,就是离这里有些距离,所以他才第一时间选择了这里。
谁知道,这掌柜在听完林小九的描述之后,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应了下来,还说出了印制的价格。
“掌柜的不再考虑考虑?”
林小九都忍不住问上一句,毕竟他这个东西少,还需要雕刻花纹,都是有些麻烦的事情,而且这个掌柜还给了他一个比自己预期还要少上不少的价格。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只要是小东家要的东西,不管多少,我们都会帮着印的。”那掌柜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夫郎你回去的时候,偶尔也同你家老爷提上一嘴我们,让老爷知晓我们一个名字就行了。”
掌柜的这样一说,林小九便明白自己今天这又是沾到了沈涟的光了,只是他不明白,这一个印书的地方同沈涟又有什么联系?
不过,林小九也没有在这里直接开问,只是客气的谢过了掌柜。
紧接着他们便去同这里的雕刻师傅对接,弄了样式,交了定金,再拟定了收货的时间,随即便客气的同掌柜告别离开了。
安玲一直跟在林小九身后看了全程,就在快要上马车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住往回跑了几步,朝着送出来的掌柜告状道:“叔叔,我觉得你们这里的守卫该好好的教育一下了,他实在是太不懂礼数了。”
掌柜的愣了一下。
安玲说完这话就跑开了。
林小九上了马车之后,发现安玲并没有跟在自己后面,刚想看看她是跑那里去了,随即便看到安玲小跑着上了马车。
待安玲坐好了之后,林小九才同下面的掌柜的道了别,然后让马车夫架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缓缓驾驶离开,林小九想到刚刚掌柜变难看的脸色,以及慢了一步上来的安玲,直接就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安玲因为自作主张的行为,眼下有些心虚,不敢抬头迎上林小九的目光。
林小九一看她这个样子,当即就明白了她在做贼心虚,朝她耐心的问道:“你刚刚做什么了?”
安玲有些不想说,可是夫郎既然问了,她也不想对他说谎,于是只能磕磕巴巴的将刚刚做的事说了,末了还给自己辩解道:“他刚刚那么凶,我就是想要他也试试被人训的滋味。”
安玲不觉得自己这句话能让那掌柜开除了那个男人,但是她觉得按照那掌柜刚刚对着夫郎殷勤的态度,回去一定会训斥那个男人的。只要他被训话,她就开心了。
林小九听着她这话,突然就笑了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小气了!”
安玲没有反驳林小九的话,只是悄悄的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就不大气,谁都不能欺负夫郎。”
林小九见她不吭声也不答话,以为自己训她,她生气了。于是,转了一下话题,准备活跃一下气氛。
“对了,你上次找我要的小本子,你都拿来做什么了。我看着你平日里都拿着来写着东西,能给我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吗?”
安玲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来,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林小九,然后脸一点点的红了起来,甚至声音当中都存着了几分羞怯,“那,那个,还是不要看了吧?”
林小九看着安玲羞囧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以前看旁人逗小孩的样子,他当时还不明白逗小孩有什么好玩的。可是眼下看起来,逗小孩是真的好玩。
“为什么,难道你在上面写了我压榨你的话,还在上面骂了我?”
“没有!!!”安玲急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看看呢?”
安玲很纠结,可是她又不想被自家夫郎误会,犹犹豫豫的掏出了自己的小册子,只是在递给林小九之前,她还是看着林小九说了一句。
“那,我给你看,你可不能笑话我。”
林小九看着那册子,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不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安玲盯着林小九,最后决定相信他,慢吞吞的将手里的本子给递了过去。
林小九看着安玲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结果遇到这个本子就变了样子,对于那小本子里的东西表现得越发好奇了。
林小九接过那小本子,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结果在看到里面勾勾画画,像是小图画的东西,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
林小九抬头不解的看着安玲,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画这些小人图来做什么,难道你想要画小人书吗?”
安玲又急了。
“这个不是小人图,这是我记得每天的帐。你看,这一排画,不是,是写,它写的就是我在店里帮忙,结果来了两个人吵架,巧儿姐出去劝架,最后还让他们把店里损失的蛋糕赔偿了的事。”
林小九跟着安玲的指点,倒是真的看懂了这上面的东西。他甚至觉得安玲记的这些东西,同他上辈子刷小视频的时候,那些家长展示的小朋友的幼儿园记录一样。
林小九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安玲看着他笑了,顿时又羞又急,若是站着怕是都要跳脚了,“夫郎,你说你不笑的。”
“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不笑的,我不该笑的。”
林小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最后终于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学习认字?”
安玲刚刚焦急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浇灭了,磕磕巴巴的道:“认,认字?可是我是女子,我不能去学堂的。我也不是小姐,我请不起先生的。”
林小九立即朝着面前人道:“过段时间我要送崔耀去上学,到时候就让崔耀学完了回来教你。对了,你不会觉得和一个小孩子学习丢脸吧?”
林小九本来想着让安玲跟着自己学习的,但是后来他又觉得自己写的是简体字,比起这个朝代写的字要简单不少。
若是安玲跟着他先学了,那过后想要再学这里正统的文字就要慢很多,还不如直接跟着先学了这里的繁体字,那到时候跟着自己学也就轻松很多。
安玲听到了林小九的提议和问题,当即就将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一口否定道:“不,我不会的,只要能学认字就好了。而且,而且崔耀那么聪明,我倒是怕他嫌我笨。”
林小九听着安玲的话,看着她笑得倒是有几分欣慰。
林小九和安玲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回到了他们的店铺。
谢过了送他们回来的马车夫,林小九便带着安玲直接往里面走了去,他今天还有些任务要安排,安排完了还要陪着沈涟去看沈夫人他们审判,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林小九进了店之后,直接就将巧儿以及他钦点的要跟着去另外一个酒楼的小组长叫了过来。
“眼下这酒楼马上要开业了,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所以,我今天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制定一个招工的流程和章法,还有具体的实施办法。记住,你们招的人日后就是跟着你们的,他们若是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你们自己担着,所以你们要好好的想清楚。”
几人听着林小九说的这个,彼此之间都有些傻眼,不过还是朝着林小九点了点头。
林小九看着他们还是有些不太清楚的样子,伸手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来,顺着他们说了一遍简单的流程,然后看着他们道:“这些是简单的过程,但是具体的步骤以及怎么实施,那就是你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了。”
几人听到这里,这才有了些头绪,跟着点了点头。
林小九见他们都稍稍明白了之后,直接将那张纸条递给了他们,准备让他们自己后续看看,按照这个框架拟定思路。
让他们空闲的时候去商议,林小九便让其余人散了,独独叫住了巧儿,询问道:“我上次教你的排班制度,你学会了吗?”
巧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已经会了,这是我最近制作出来的表格。”
林小九接过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巧儿的字竟然很不错,他还以为看到的会是安玲那样的小图画。
兴许是林小九脸上的诧异太过于明显了,巧儿还不太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我的父亲以前是个举人,只是后来没有考上官,于是当了一个私塾先生,小的时候教过我一些。”
闻言林小九便有些好奇,作为私塾先生家的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做工,不过后面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好问的,于是也就没有多问,而是继续道:“那好,你现在会做这个了,我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安排一下。过几日我们新店的优惠券到了,需要分派人手去分派一下,同时还需要人去宣传一下我们的店铺。”
巧儿听着很认真,然后想到了什么,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来。
林小九看了一眼那和安玲差不多大的本子,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把详细的要求说了,说完了之后还同巧儿再度确认了一下,在确定她全部听明白之后,这才道:“好了,店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到下午就直接回去了,你到时候关了店门离开就好。”
巧儿听到这里,心下一凝,立马道:“是,我会看好店的。”
林小九又去同安玲说了一声,让她晚上自己回家之后,他就先离开了。
安玲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不远处正在谈论林小九刚才布置的任务的众人,还是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林小九回到家里时,安格正趁着阳光晒着刚刚洗好的衣服,崔耀正在给踏雪收拾它不常待的窝。
见到林小九回来了,两人都还有些诧异。
林小九同他们解释了一句,“待会儿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所以中午才回来吃饭。对了,待会儿沈涟也要回来,你们弄好手上的东西,洗洗手,跟着我去厨房准备一下饭菜。”
“好。”安格将手里的衣服挂上去,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起来。
而刚刚还耐心一点点清理手里东西的崔耀,则是干脆的把踏雪的窝倒着抖了抖,将里面的东西抖了出来,然后踢了踢放回了原位,快速的跟在林小九后面跑了。
不远处的踏雪看着这一幕,盯着那跑走的矮小背影看了看,再看看自己的窝,爪子伸出了又收了回去,最终不满的喵了一声。
林小九来到厨房,看着放在那里的菜,想了想便确定了中午的午餐菜谱,然后便开始分类准备了起来。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安格和崔耀就已经洗完手回来了,跟在林小九身后跟着帮忙。
“对了,你们帮我把那些东西洗了,我先把这些东西切了。”
“好勒!”
林小九忙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家里好像少了一个人,他有些奇怪的朝着旁边人问道:“怎么不见安若,她去那里了?”
安格听到了,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安若姐,她今天出去买了一趟菜,买回来之后就又出去了,说是外面有事中午就不回来了。”
安格其实觉得安若这样不太对,毕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再出去,那有一出去就不见人的。不过他才刚刚来这家里,实在是还没有资格说这话,也就很快就闭上了嘴。
林小九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同时心里也有几分奇怪,奇怪安若到底去做什么了。
崔耀正在卖力的给丝瓜削皮,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林小九,见他没生气,于是埋头又去干活了。
等林小九做好了饭菜,沈涟也差不多回来了。
两人吃了饭之后,他们便乘着马车去了这里的衙门。
才刚刚到了衙门口,林小九就发现门口这里竟然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看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
林小九有些震惊于这里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沈涟倒是表现得格外的坦然。
“走吧。”
林小九这才回过了神来,跟着沈涟一起走了。
沈涟路带着林小九绕到了衙门的后门,同那里守着的官兵表明了身份,紧接着便被悄悄的带了进去。
那衙役带着林小九他们直接来到了衙门审问的大堂当中,并且给他们寻了一个外面人看不到,却足够林小九他们看清大堂中间情况的位置。
“沈大人,由于今天的案子比较特殊,所以不能给你们安排座位了,还请大人见谅。”那领着他们过来的衙役在离开的时候还同沈涟道了歉。
“没关系,我们知道情况的,我站在这里就好了。”沈涟倒是不怎么在意,在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还笑得格外的和蔼可亲。
眼看着沈涟都不在意了,那衙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林小九站在沈涟的旁边,想问问这审理什么时候会开始,然后就听到一声铜锣声响起,然后看到不远处原本散漫站着的衙役们都跑了过来站好了队列,开始打板。
“威武!”
“威武!”
“威武!”
眼看着这情况,林小九当即就打起了精神,因为他知道审判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之后穿着大红官服的京城县令便走了进来,他过来之前先是朝着不远处的沈涟点头示意了一下,在看到沈涟旁边的他时,稍稍打量了他一番,也朝他露出个笑脸来。
林小九同样也回了一个笑容。
两方人马打过了招呼,县太爷手底下的惊堂木一拍,立即道:“来人,带人犯和状告人上来。”
“是!”
很快,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便被衙役们带了出来,甩着让他们跪在了地上。
“人犯带到!”
林小九一看他们的模样就吃了一惊,只见两人已经瘦的有些脱相了,若非还能从他们脸上分辨出男女,他怕是也认不出他们两个到底谁是谁了。
在他们两人跪下之后,又有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只是他带着的人是一老一少两人,老的看样子已经有七八十岁了,少的怕是只有四五岁。
小孩一进来看到那么多人,他就紧紧的贴着老人家,生怕和她分开。
在他们进来之后,又有一个衙役带着人进来了,这次却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妇人,妇人一见他们就跪了下去,朝着上面的人喊道:“青天大老爷,我家里人死的冤枉,还望老爷给我主持公道,还我家里人一个公道啊!”
妇人的话似乎是引发了那对子孙的伤心处,他们也跟着哭了起来。
顿时,堂上的哭闹声响成了一片。
许是觉得这堂上太过于喧嚣,这官老爷手上的惊堂木一拍,怒吼道:“安静,这公堂之上是将礼法的地方,岂能容得了你们放肆!”
那三人被县令的气势吓了一跳,顿时就收住了自己的声响,只是眼神还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既有冤情,那便好好说出来。”县令一指那老人,直接道:“你们都是来告状的,但是长者为尊,你先说!”
“是,是,官老爷,我来这里是为了指认这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个强抢民女,一个蛇蝎心肠,弄死了我的孙女,打死了我的孙子,压我儿子儿媳喝药自杀,只留下我们这两个孤苦无依的老家伙和小娃子。”
县令听她说完了之后,又看了另外一个妇人,示意她说出自己的来意。
妇人的脸色极其的苍白,浑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此时抬起眼睛看人的时候,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活人,反而像是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尸体。
“民妇名唤金花,家里的夫君本是在金水镇上开杂货铺的,只是由于家里的生意太好,遭到了沈家老爷的窥觊,他们就联合了当地的官员陷害了我家夫君,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之后,他们便直接接手了我夫君的店铺。民妇不求当初被抢走的那些东西归还回来,只求青天大老爷能给我们做主,让他们血债血偿。”
金花说完狠狠的朝着县令磕了几个头,直到磕出了血迹,她才被反应过来的县令让旁边的衙役给阻止了。
县令听完他们的描叙,直接看向了不远处的夫妻二人,直接问道:“她们所说的是否属实,你们可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沈老爷抬起头来看向县令,没有说话。
沈夫人却是撑着最后一丝倔强,坚持而决绝的道:“民妇不认。”
纵使经历了那么久的牢狱之灾,在牢里吃了那么多的苦,沈夫人依旧觉得只要自己不认罪,那他们就拿自己没有办法,自己也不会被判死刑。
“好。”县令说了一个好字之后,紧接着看向了那队儿孙,继续问道:“他们都不认罪,你可有其他的证人,证明这事是他们做的?”
老婆子说完那番话之后,眼睛一直盯着沈夫人和沈老爷的方向,眼睛里全是怨恨的神色,显然对他们已经是恨极了。
此时见他们不认罪,她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们,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眼下听着县令这般问,老婆子的眼睛当即就是一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散发出了几分光亮来。
“有有有,我有人证,我有人证,他们可以证明他们做过那些恶事,也能证明是他们害死了我一家老小。”
“既然有人证,那就直接带上来,莫要在这里耽误本大人的时间。”县令的一声令下,很快门口便走来了两个衙役,他们两人共同压着一个中年汉子。
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的沈老爷他们,在看到这个刚刚出现的男人之后当即就失控了,口中哆哆嗦嗦的喃喃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该死了吗?”
男人听到沈老爷的话,当即就扭过了头来看向了他的方向,看着他的样子也有些害怕。
“来者何人,来此所谓何事?”
县令手底下的惊堂木一拍,众人的思绪都被强行调了回来。
男人哆哆嗦嗦的道:“我是何二牛,曾经在沈老爷的手底下做过事,当时帮着他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前来,也是为了说出沈老爷做了些什么事,然后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县令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既然你能做证,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男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以及一个染血的丝巾来,递到了县令面前。
沈老爷看着那东西的瞬间,原先就不好看的脸当即就变成了惨白。
在衙役将那些东西拿上去交给了县令之后,何二牛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染血的丝巾便是当日那被强抢的民女所留,上面写明了他的遭遇。那本子是沈老爷同当地官府结交的证据,上面写明了他们来往之间的账目,以及每次犯了什么事,交给了他多少钱的记录。”
县令听到他的话,先是看了一眼那丝巾,只见那上面用血染成的字句,一字一句都是在控诉沈老爷的无耻以及沈夫人的阴毒。
而那账本上的记录也如同这何二牛所说的那般,不仅记录了沈老爷何时何地,什么时候行的贿赂,还记载下来了这是为了什么而行的贿赂。
所犯之事绝不是眼前这两件,余下被弄得家破人亡,还未来告状之人起码还有七八件。
县令越看越生气,最后直接拍着板子,看着面前人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不,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我不是,我没有做这事啊!”
县令冷眼看了他们一眼,直接发出了最后的判决,“沈氏夫妻这些年来作恶多端,恶毒极致,今日我便在这里判处你们以斩刑,择日问斩。”
沈夫人彻底的慌了,如果她不死,她也许能见上自己的儿子一面,可是眼下她要死了,她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不,不,大人,我没有做那些事,这些都是老爷做的,都是他让我做的,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只是听他的话而已。”
“你,你这个贱人在说什么?”沈老爷本来还处于震惊当中,眼下听着沈夫人的话,当即就扭过了头来,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
还是旁边的衙役上来劝阻,沈老爷才停下了继续扑打的动作,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县令道:“大人,不是我做的,这些都是这个毒妇鼓动我做的,都是因为她,所以我才会做了那些错事,还望大人明察,放小民一条生路。”
县令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能自顾自的狗咬狗起来,不由嗤笑了一声,然后看着两人道:“不管是你们谁做的主张,也不管是你们谁的阴谋,只要是你们做了,你们都逃避不了刑罚。此事无须再议,退堂!”
“威武!”
沈夫人和沈老爷被拖了下去,等待着他们的则是择日问斩。
刚刚留在堂上的原告人,除了跟着沈老爷他们做了坏事的何二牛被罚了之外,其余人都让他们自行归家了。
三人在堂上喜极而泣,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苦楚都哭出来一般,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人心底发酸。
林小九在旁边听着也不是滋味,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忍再看。
沈涟目送着沈夫人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朝着旁边的林小九道:“走吧!我们回去。”
“嗯。”
两人被衙役领着从后面离开了,并没有惊动其他前来观看的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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