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遥无期
鬼夜枫林
血珠从沾满泥的脸上沁出,青丝散乱,薛以桐低头捂住疼痛的心口,脸上是悲伤、梦落空的绝望,口中一声悲叹。
抬起眸,荒地竟出现连绵屋舍,一堵城墙围绕,墙内外,枫林赤红。
“这是什么?”薛采荷睁大眼,不可置信,薛以桐脸上也是疑惑。
正疑惑间,身后马蹄骤然响起。
“他们追来了”薛补丁横剑当胸,眼角的皱纹因神经绷紧而更添深痕。
“薛阿叔,采荷,你们逃命去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薛补丁握剑的动作有一瞬停滞,随即转过身。
“小姐说的什么话,薛补丁能获重生多亏小姐点破心结,又得你喊我一声阿叔,哪有阿叔自己逃,却将恩人撇下的道理?除非小姐嫌弃我年迈、武艺低下,没有资格保护你,是这样吗?阿多娜”
“薛阿叔,我并不是…”
“采荷和薛阿叔一样,生,命是小姐的,死,冤魂亦护小姐周全,生死追随小姐”
“啊,是我无能”
冷冷月色下,马蹄践踏着落叶,黑色的骏马上坐着一身雪白的人,雪白的骏马上坐着一身黑色的人。一行人将薛以桐三人围住。
“谁也不准伤害阿多娜”
薛补丁拔出剑,剑直刺马背上黑衣人萧潇夜雨,剑光映亮黑夜,两人战得星月失色,荒地半废。
“能接下我十招还不倒,你开始让我有些心软了”
“下一招,叫你含恨”
薛补丁强催内力,无边压力袭下,萧潇夜雨眉轻皱凝神以对。
血溅到薛以桐脸上,模糊了视线,薛采荷砍杀倒一人,急道:小姐,快走。一把将薛以桐推出战圈。
薛采荷刀转,砍向黑马背上的净无雪,净无雪身不动,嘴角轻蔑勾起。
“不自量力”
一掌发出,薛采荷仰面倒飞,刀脱手,刀贯穿胸口,双膝着地。薛以桐抱住倒下的躯体,将脸埋进薛采荷染血的胸口。
“啊…呜…”
抬眸,眼中震惊、悲痛,薛补丁紧握着剑柄,单膝着地,头颅从项上滚落。
净无雪飘下马,握住刀,一步步走向薛以桐。
“就算紫宫裔苏现在赶来也救不了你了,何况他不会来,他若在意你的命,早就赶来了。你知道神刀坊被灭的消息早已传遍武林。哈,永别了,美人”
刀起,刀落,薛以桐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却闻一声闷哼,一把利剑从身后穿透了净无雪前胸。
“你…”
“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
净无雪倒地,萧潇夜雨缓慢抽出剑。
“你走吧”
薛以桐站起身,弯下腰,道:多谢你,二哥。
萧潇夜雨内心有一些震惊,左手的小指微卷。
“女人,不要乱认人,我不是救你,我的剑从不杀废物”萧潇夜雨翻身上马离去。
萧潇夜雨走后,薛以桐感到迷茫与无助,望着那一片赤红的枫林,提步走近。
“姑娘可愿用身上的倾城剑与我交换?”
“多谢林主”薛以桐心中无奈,语带悲咽。
“请进”
赤红的枫林中,石门开启,薛以桐走进。
城墙内,枫木枝叶扶疏,地上铺了一层叶,走到一处廊下,见一座凉亭内,女子双手叠放在石桌上,下巴抵在手背,听得入神。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一字一字说得极慢,不时伸手替女子挡住掉落的红叶。
“邝画,你怎么不讲了?”
“姑娘来了,过来坐吧”
君羽一这才见廊下有一人,心道:长得可真好看。
“薛以桐见过林主”
薛以桐从袖中拿出短剑‘倾城’,月下剑鞘古老刻纹繁杂,剑柄镶有四颗红色晶石,晶石艳红如血。
“它带来的是杀戮还是救赎?”
“这决定于持剑人的心,望林主善用此剑”
“嗯”
“羽一,你带薛姑娘去房中休息”
“邝画,你出去小心,回来记得帮我多带些好玩的”
薛以桐目光掠过邝画的脸,心感讶异:那人的眼睛…看不见的。
“这里很安静”薛以桐跟着君羽一走过几处亭阁,走在安静的小石径上,一路不闻人声,也不见人迹。
“这里只有枫树,邝画和我”君羽一停下脚步,回身道:住这里,好吗?
一住住了许久。薛以桐向往常一样,拾起地上的红叶,放入筐中。
“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呵,这是多久以前的景呢?”
抬头,枫树上垂吊下一个苹果,红艳艳的,惹人喜爱。每天清晨,树上都会吊着一个苹果。
薛以桐伸手取下,枫叶里露出一张笑脸。
“君姑娘,你怎么躲在树上?”
君羽一摇晃着脚,咬了一口苹果,笑盈盈道:我在等你出来取苹果。
“快下来”薛以桐关切道。
屋中,君羽一咬完了一张饼,双手捧起一碗白色浆汁,低头、乖巧地喝着。
“薛姐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就是这里只有些野果、野菜”
薛以桐见她嘴上沾上了白色的浆汁,取出巾帕替她揩去。
“虽然这里没有海味山珍,却很安静,比起外面的腥风血雨,到更情愿留在这里”
“你说的好复杂,我不大懂”
“薛姐姐,你识字吗?”
薛以桐有一瞬惊,随即点点头。
“那我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夜里,两人离开停月阁,君羽一牵拉着薛以桐到了另一处楼阁。
阁楼里黑黢黢的,君羽一点燃了一盏油灯。
“薛姐姐,帮我顾好灯”
“嗯”
借着幽暗的光,薛以桐见楼中牵有红色丝线,纵横交叉,密似网,而丝线尽头的暗角处,系有铃铛。
回顾身边,君羽一已不见了人。薛以桐将油灯举高了些,见一人影从楼上坠下,身形却巧妙地躲过了楼中红丝线。
“拿到了”君羽一向她晃摇着手中早已残旧的书。
“君姑娘,你的轻功真好”
“是吗?邝画可从没这么说过”
“薛姐姐,我们快出去吧,这里待久了可不好玩,上一次来这里,蜈蚣可把我咬惨了,差点小命就呜呼了”
月夜,金风轻送,亭中,炉烟,石桌,丹枫。
薛以桐见残旧的书面上,写着《草木记》三字。
“你拼了命就为拿这本书?”
“嗯”君羽一认真地点了好几下头。道:邝画事情很多,不能总陪着我,他有空的时候,都会跟我读几本话本,这一本他却小气,我怎么央求,他都不肯读给我听。
薛以桐匀净修长的指翻开书页,一行行读下去。
“这本书并不是一般的话本”心道。
“里面的故事是不是很精彩?薛姐姐,你快说给我听”
薛以桐想了想,也抵不住好奇,开始往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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