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回到座位的时候都是怀疑人生的。
刚刚许竞认真的模样虔诚又卑微,眼底的深情几乎都可以掐出水。
饶是他笨,而且迟钝,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再没有理由解释许竞和蒋未的状态了,过去想过的一万种借口全部在一切矛盾挑破后,他们看向自己的那瞬间门全部破碎。
他们就是喜欢自己。
甚至完全崩坏了剧情,根本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可,为什么呀?
小ai实在不理解,他一个路人甲什么好喜欢的,长得一般,学习成绩不好,还是个男的,相比岁郁漂亮聪明根本没有任何优点可言。
现在主角口味是不是都特别化了?变重口了?
他想得认真,身边有阴影落下,林邵宁入座,苏佑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疏离冷淡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顺眼又感动。
学神审美没有扭曲,是挽救他任务的大好人!
绝对和女主是真爱。呜呜呜。
“怎么了?”林邵宁转头对上苏佑,带着轻微的愉悦,苏佑爆吹彩虹屁:“学神,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你真帅”
他狗腿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清脆的声响绕过,一个白色塑料袋从天而降,滑落在两个人眼前,苏佑诧异抬眼,却看见蒋未阴贽微冷地站在自己桌边,下颌线条滑动崎岖,显然情绪暴躁,几乎人人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但对上苏佑,开口却是:“这里是跌打损伤还有擦伤的药,里面我写了具体用法,记得看。”
“”苏佑看着一大袋的药物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之前或许可以用的心安理得,但是现在却不可以了,掐上塑料袋想要还回去:“我自己会买”
“所以现在连我给你的药都不用了是吗?我表达一下我对我邻居的关心都不行是吗?”蒋未冷冷开口,自嘲了一下:“才不到两三天而已,十几年的感情,就比不过这几天?”
“”苏佑手指蜷缩,一整颗心都乱了,视线也发乱,不敢看蒋未:“你这我没有这个意思。”
十几年的感情怎么是说丢掉就可以丢掉的呢?
发现蒋未对自己的心意后,他也难受了很久。
明明可以是好兄弟,却最后还是闹到了这种地步。
”你都搬出去了,甚至都没和我说一声,还能有什么意思?”蒋未对着苏佑,眼神软了下来,像一只野兽终于臣服妥协,甚至有些受伤:“你都直接不要我了。”
“我没有”苏佑着急解释,却找不到话真的能解释自己一声不吭就跑走的行为。
“我不能照顾你,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少让叔叔阿姨还有我担心,行吗?”蒋未叹了一口气,脸色颓败,带点疲惫:“不要就不要了吧,你开心就行。”
“不是,蒋未”苏佑呼吸都乱了,呼出来的白气在空气中蒸腾缭绕,但是却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三言两语。
再多的解释都是欲盖弥彰,大冬天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的行为,就是一场抛弃。
苏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过去还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颓唐离开,狼狈周身,像个伤心人。
“这些药要丢掉吗?”苏佑还没从蒋未的背影里脱离出来,坐在他身边的人平淡开口,眼睑微垂,看着苏佑掐着塑料袋的指尖问:“这些药,家里都有,实在不想要就丢了。”
“这”苏佑看着隔着白色塑料袋里药品,低下了头,眼睛眨了眨,有些难过。
他没有任何抛弃蒋未的意思,甚至他在发现那样的事实之前,满脑子都是为蒋未解释,试图安然过度自己和蒋未的关系。
在前座的岁郁手里还掐着笔,一点笔尖的墨色掉落在白色纸面上,精准捕捉到林邵宁的“家里”两个字,一言难尽地回头看向苏佑。
看他低着头,满眼低落,想要开口,却赫然看见苏佑身边林邵宁看向他的视线。
阴冷的,警告的,隔着浓郁的防备。
岁郁视线收敛,转开了和林邵宁对视的视线,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无法说出来,只能看着苏佑。
家里,这两个字眼十分亲密。
无论怎么算,都没有清白可言。
聪明人擅长玩文字游戏,密不透风的把人收揽进自己的身边,岁郁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那天烟花节,她拿着冰激凌,正好亲眼撞见,暴怒的蒋未把苏佑拉走后,许竞因为沈则而被拖住,林邵宁从黑暗里转身,眼神平淡而从容地,跟上了蒋未和苏佑。
甚至在她看见,纠缠沈则的那一堆人,弯腰躬身地接过林邵宁给出的一沓钱,在林邵宁冷漠地伸手的刹那,林邵宁准确而又淡定的看过来,没有任何诧异的隔着一段沉黑的寂静和岁郁对视上。
她知道,林邵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甚至丝毫不在意。
她看着运筹帷幄得毫无错漏的人,看见他眼底的势在必得,没由来地后脊椎一凉,浑身肌肉下意识紧绷住。
像是被蛇类狭长眼眸纠缠住,浑身彻骨的惊惧。
蛇类盘曲环绕的中心处,就是一个苏佑。
她想要提醒苏佑,却全然不敢开口,只能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收下吧,我要是蒋未我都会很难过,听着你真像一个渣男。”
“我没有”苏佑委屈,如果蒋未没有那样的心思的话,他会很听话。
“安啦,知道你没有。”岁郁安慰,心里却腹诽,相比蒋未,苏佑扑进去的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从一开始,问题根本不是在苏佑身上。
有些坏东西,总是费尽心机,没有缝的鸡蛋也愣是要揣进怀里。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林邵宁,看见他情绪深重,毫不避讳地凝视苏佑,一腔的话还是憋了回去,自己转身继续写题。
偏偏,她还不敢明说。
苏佑和林邵宁一起回到新公寓后,还有些拘束,林邵宁却熟稔地拿出医药箱,在苏佑面前单膝下跪,瘦削的肌肉无形的绷出结实的内里,伸手要捧住苏佑的脚。
苏佑却在修长手指伸过来,差点触碰到脚踝的瞬间门下意识收了脚。
下午被蒋未捉住脚踝的记忆浮现上来,他后耳根烧着,意识纷乱,窘迫地抿了抿唇,说:“没事,我可以自己来。”他没觉得男人的脚会是什么可以占便宜的部位,但是今天蒋未的举动太过于羞耻,他才后知后觉,他的脚本身,有点敏感了。
“蒋未给我买了药,里面还有说明。”苏佑再次回绝林邵宁:“我自己可以的。”
其实说明何止是说明,蒋未太了解苏佑,所以每一步每一只药的用量写得都极其详尽,就连苏佑平时潦草习惯都算进了里面。
林邵宁眼底情绪繁复,却收敛成云淡风轻,只点了点头,自己收了医药箱起身。
苏佑掏出说明,按照上面的步骤一步一步地给自己涂药,前几天晚上走出来的淤青还浓郁着,上面擦痕也还有血痂,落在白皙细腻的小腿上,看着可怜又狰狞,他自己涂着涂着就极其嫌弃。
他一个男的,居然长了这么没用的脚。
林邵宁不会做饭,拿了手机点外卖,询问苏佑晚餐的想法,然而视线垂落,却盯着黛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的脚部。
它被主人生疏而笨拙地处理着,圆润的脚趾都会疼得蜷缩,抠抓沙发。
很可爱。
林邵宁喉结滚了滚,仍旧平淡地问点外卖。
两个人晚上点了一大碗地乌冬面,老板很厚道,里面的分量吃到苏佑抱着肚子直打嗝,意犹未尽的喘息了两下,收拾完桌面,他就看见林邵宁默不作声地掏出纸张俯身写题。
苏佑顿时上进心被激起,觉得学神都这么努力,自己肯定要更努力。
连忙也拿了基础题还有升级题做,但是冬天伸手和呆滞的动作最难熬,没有热量延续就极其容易血液供应不足,被躯干抛弃的四肢很容易发凉,苏佑的脸也发冷,自己缩进大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手指却被冻得弯都有点僵硬,小腿也几乎麻木。
他写题写得认真,没怎么被自己得身体状态打扰,即使手部僵硬也只是揉了揉,继续写题。
还是突然伸进来一只手,往他怀里塞了一只暖水袋,他才诧异地回过神,和林邵宁对上视线,林邵宁开口:“你好像很容易发凉,家里开了制暖,你都凉的吸鼻涕。”
“”苏佑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吸鼻涕,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微笑:“谢谢。”
“嗯。”林邵宁想要转身回座位。
苏佑看了眼自己手底下的题目,连忙拉着林邵宁的衣袖:“那个学神,我有几道题不会做,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林邵宁稍微停了一会,像是在犹豫。
苏佑生怕林邵宁拒绝,极其主动地让出位置给林邵宁,拍了拍自己屁股旁边的空位:“坐这。帮我看一下?”
林邵宁眼底涌起一点波动,点了点头,在苏佑身边坐下,手放在桌椅背后,苏佑很是狗腿的让出了一半的热水袋放在林邵宁身上,可自己又被冻得不行,下意识贴近了热水袋,连带着贴近了林邵宁。
两个人几乎毫无距离地贴着。
林邵宁看了眼题目,说:“这题把笔给我。”
苏佑连忙把笔递了上去,然而林邵宁放在桌椅上地那只手直接绕过苏佑,穿过苏佑的肩颈,接过笔,约等于把人环绕在怀里的姿势,点了点题目:“很简单,先在这里填一条辅助线”苏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合适,就被带进了题目的思维里。
这道题目是高考难度的一道大题,苏佑不太擅长这种类型的题目,林邵宁的讲解深入浅出,极其轻易地就把他带进了题目里,思维关卡被打通,苏佑开心得不行。
还很贪心地求着林邵宁继续给他讲题,一道又一道。
像个贪得无厌的奸诈商人,用好言好语哄着学神给自己解开本来不需要学神操心的题目。
然后有力结实的手臂把他环绕进怀里,温度在两个人之间门沾染传递,呼吸在一张纸面上交融,香甜微散,皮肤轻微擦过引起一阵触感,冬天的寒气没有地方侵袭瘦弱的人。
因为有另一个高大的男人把他笼罩进了臂弯里,怀里。
温软被人抱住,香甜的滋味缭绕弥漫,怀里的人很软,很小,瘦弱得及时穿着隆冬月里厚重的衣服也遮掩不住那一节窄腰,和背后嶙峋深刻的蝴蝶骨,轻轻压着男人手臂,勾起触感。
苏佑解开最后一道题目后,激动到脸红,给自己的错题本上极其得意地打了一个小红勾,转过身在很近的距离里,看着林邵宁欢呼:“学神,你太厉害了!”
“嗯。”林邵宁在看着眼前眉眼绽开的少年,仍然平淡,默不作声地把抱了数个小时的手放回桌椅上,像极了刚刚的贴近不曾存在过。
“对了,我是不是耽误你写题了?对不起。”苏佑后知后觉学神是被自己不要脸地纠缠住,给自己讲了这么久的题目,心头涌起极愧疚,一直道歉:“对不起,是做题还是抄报告?要不要我帮忙?”
“”林邵宁看着奸诈商人忽然间门良心泛起的模样,勾唇微笑,摇了摇头:“没事,不是写题,也不是报告,你帮不了忙。”
“啊?这”苏佑失落:“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林邵宁凝视苏佑愧疚心虚的脸,情绪晦暗。
帮不了吗?这是因为苏佑而诞生的。
在习题本的压力下,无声静谧的精美纸张上沉落的字迹,不是严肃的逻辑推演算式,也不是练习的笔迹。
是无从代劳的,情难自禁的情书。
他在桌面的另一头,表面俯身认真写字时,其实视线和心神全都放在了另一边,坐在座位上乖巧认真的人。
心头百种痒意,在冬天里流淌滚热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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