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说话的时候,指节蜷缩着,神情微敛,一颗心脏跳动着,整个人呼吸绞在一起,心脏跳动剧烈,所有注意都放在了听觉上,意识收紧。
好像整个人都停顿在了那一刻。
“不,你不要说这种话。”楚桡直接回绝,抬起眼看了一眼苏佑,剧烈摇头:“说得莫名其妙的,我才不信。”
苏佑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然而下一刻,楚桡继续说:“你只喜欢老男人,我就是在外面你高兴了哄哄,不高兴就可以扔在一边的小白脸。”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喜欢死了,所以乱骗我,我也不会怪你。”
苏佑顿时僵住,如遭雷击,手指蜷缩住,掐紧了自己的手心,手足无措着,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居然这个世界,还是这个结果吗?
可是,楚桡作为主角攻,他是有自己的主角受的啊!
纵使主角受自私,他不喜欢,但是天赋相貌样样都很好,而且还聪明。
怎么,怎么居然还是这个结果?
他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的事业……会不会又崩了?
即使现在没崩,那么未来也不会崩吗?
苏佑不敢保证,整个人心思纷乱到头皮发麻。
他转了说法,压低了声音,再次试探,却声音很细很软,如同引诱一般地说:“我有什么好喜欢的?我们不喜欢了,好不好?又笨又普通,还很废物。”
“简直想想就觉得嫌弃了,对不对?”
“你胡说!你明明又漂亮又可爱,笑一下我就忍不住,你嫌弃我不直说,居然还说出这种话骗我!”
“你以为我傻?还是以为我脑子坏了?”
“鬼才会不喜欢你。”
“而且你让我不喜欢你?你以为喜欢是可以操控的开关吗?我喜欢你,我就一辈子肯定都喜欢你了。”楚桡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抹掉脸上的泪,妥协绝望地说:“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那只乖狗不喜欢主人的呢?”
“我好喜欢你,恨不得围着你转。”楚桡苦恼地说:“但是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太闹,又那么喜欢你……你就不珍惜了。”
“谁知道你直接不要我。”
“然后就跑出了老男人趁火打劫!”楚桡恨得牙痒痒,后槽牙咬得几乎肌肉绷紧,像只生气极了的小狗,凶狠地护着自己的主人:“不过还好,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
苏佑心头有个极其不好的想法,但是自己却又软弱着不敢上前触碰。
他怕……顾慎也走错了路。
而且还傻乎乎地扑进了顾慎的范围里,天天顾叔叔长顾叔叔短,恨不得把顾叔叔捧到天上。
他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后,还给织网的凶手夸他手艺好?
他抿唇好几次,却都把话卡在了喉咙里,难以说出口,好几次长时候,才犹犹豫豫地问:“顾慎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
瞎了眼,走了品味地喜欢他一个路人甲?
然而苏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楚桡拦腰斩断。
“当然不!”楚桡直接否决,无比骄傲地说:“他就是个老男人,怎么可以和我这么乖的狗狗比呢?”
“他才没有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得那么深!他就是……就是图你美色,图你年轻!”楚桡疯狂抹黑情敌,而且说得煞有其事似的:“他根本就不是单纯地喜欢你,他情场老手,最喜欢骗你这种单纯的。”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不像我,真心喜欢你,干什么都喜欢你。”
这是……什么意思?
苏佑平时特别讨厌自己笨拙,然而现却又恨自己没有笨拙到极点。
为什么就听懂了呢?
他也想要无知到底,不用突兀生硬的面对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怎么最后结果就还是这样了?
“……”苏佑大脑整个炸开,呼吸也发乱,直接浑身挣扎抖动,想要从楚桡手臂里逃脱出来:“你!你给我放开!”
“?”楚桡疑惑,抬起头看他,双臂死死紧扣着,就是不放开他,自己随着苏佑的动作也慌乱着:“怎么了?怎么了?乖乖主人?”
“再不给我放开,我就不是你主人了!”苏佑气得想哭,自己满心都是否认眼前事实,然而越否认越肯定,越肯定就越急躁:“我就当没有过你这样的乖狗!”
“好好好,我松开就是了,你别不认。”楚桡连忙松开,伸手想要给苏佑抹眼角的水痕,然而苏佑却在松开的瞬间弹开,楚桡伸出去的手一下子落了空,他错愕半晌,神情失落地对上苏佑:“你讨厌我了吗?乖乖主人?”
“……”苏佑内心郁结得说不出话,看着楚桡失措失落的眼神,顿了好久,才子女一横,咬了咬牙,说:“是,我就是讨厌你!”
“我在队里的时候就讨厌死你了!”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以为你是谁?”苏佑声音里根本没有气势,听着也发软,但是话却说得尖锐刻薄:“一个小队队长也敢给我摆脸色!把我伤害后居然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我注意你,发软撒娇?”
“这简直就是胡扯的笑话。”苏佑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顺着尖尖下巴,砸在地上摔开:“我讨厌你!”
“我最讨厌你了!”
“我不喜欢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他明明,就是很认真地在当一个默默无闻又废物的路人甲。
没有挑战世俗的观念,没有放浪形骸的个性,就连出格的行为都没有。
而且先前好歹剧情还能撑到结尾,现在剧情连大半都没撑过,他就崩了。
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苏佑越想越难过,眼眶里灌满眼泪,嘴巴委屈地抿着,唇瓣微红,长睫毛沾湿眼泪而更加浓密,他哭得啜泣可怜,浑身轻微发抖,站在楚桡面前,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楚桡被训斥,被嫌恶,也心疼难受着,然而种种情绪却比不上苏佑在他面前一哭,他心头绞紧,什么委屈失落都抛到了脑后,着急忙慌地想要安慰苏佑:“你别哭,别哭啊。”
“你走!你给我出去!你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苏佑哽咽着,举起手指向门口:“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不是。”楚桡酒意醒了一半,手足无措又心痛难耐地想要上前:“你别,别这么对我啊。”
别不见他。
别这么讨厌他。
别哭着求他消失。
他知道错了。
“你走不走?”苏佑声音细细的,好像每一个字上面都饱含了眼泪珠子,分明没有丝毫威慑力,却震得楚桡不敢往前,脸色阴沉着,眼眸情绪纷杂,再没有刚刚的迷离憨傻,看了片刻,所有欲言又止,企图上前全都被消失殆尽。
楚桡浑身缭绕失意,低下头,声音沙哑着说:“别哭了,我走就是了。”
楚桡麻木地起身离开,颓废失意,几乎狼狈。
苏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男人的身影在抹开的光影颜色里仍然高大,却罕见的落寞可怜。
苏佑不知道为什么,哭得更凶。
……
苏佑收拾好情绪,自己低着头走回庄园的时候,已经深夜,星辰流转,夜幕变成深沉黑色,他注意力全然分散着,直到走进别墅被满眼的灯光照进眼睛,他才发现别墅里一直有人在等他。
顾慎洗了澡,换了一身黑色睡衣,宽硕骨骼撑起睡衣,又被睡衣沾染上一点慵懒劲,却仍然对着笔记本,金丝眼镜扣在鼻梁上,整个人矜贵而睿智,天生的上位者。
苏佑看着这样的顾慎,欲言又止,头低下来又抬上去,兜兜转转,自己既不敢说出来,也不敢相信。
这么好的顾慎,居然也瞎了眼。
居然喜欢他。
顾慎这种禁欲自持人也会喜欢人吗?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慎手里拿着文件,抬眼看向苏佑,言语温柔地问:“怎么一副想说话又不想说话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
“顾叔叔……你。”苏佑很想问出声,但是最后却也问不出口,自己转了话,生硬地说:“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我想先回去睡觉。”
“嗯,今天辛苦了。”顾慎收起笔记本和文件,准备起身:“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喝了再睡。”
苏佑怎么敢和顾慎再亲近,他以为是同病相怜的照顾可能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不,不用了。”苏佑拒绝,头摇着,第一次拒绝顾慎。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愣。
顾慎显然没有想到苏佑会拒绝自己,苏佑却看着顾慎,心里无味陈杂,只能草草地咽了声,说:“我已经累到不想喝牛奶了,顾叔叔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苏佑低头离开。
顾慎目光深沉,略微地沉着脸看苏佑心不在焉地走上楼。
直到苏佑彻底消失在转角,他才收回视线,打开自己呼叫机:“给我查今晚苏佑见了什么人。”
“是。”
……
苏佑心情又难过又失落,哭了太长时间,体力耗尽,心情起伏大,他居然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了天亮,他看着窗外撒下来的晨光,睡醒后的舒适感瞬间被错愕失落覆盖。
他都忘了,这庄园也是顾慎的庄园,他身下柔软的床铺也是顾慎让他挑的。
好像,他的生活基本已经被顾慎完全渗透了,自己被惯在其中,无知无觉着。
他只拒绝顾慎的照顾,根本没有用。
他必须要完全离开顾慎,自力更生。
因为不愿意直接面对顾慎,他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才下楼,一般这种时候顾慎肯定去工作了。
然而他一下楼,却迎面看见穿了西装,却从容套上围裙,在厨房里低头躬身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优雅镇定,几乎让人灼目。
苏佑视线躲闪开,心虚地不敢看顾慎,顾慎却听见他下楼的声音,端菜上桌时径直看向他:“醒了?吃饭吧。”
声线冷感,低沉微哑,只是最简单的一句话,却烫得苏佑心神晃了晃,他抬起头看了眼顾慎,又像是感觉犯罪一般地收回目光,低着声,没什么底气地说谎道:“我今天约了人,想在外面吃饭……”
苏佑能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烫起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烧灭,顾慎低头看他,看他胡乱晃动的眼睛,低头敛目而形成的一道小弧,骨骼顶出一道小凸起,自己看不见自己有多明显。
又有多可怜。
两个人僵持良久,苏佑才听见顾慎缓缓回答道:“好,你去吧,玩得开心。”
“好。”
苏佑点了点头,不敢再看顾慎,自己低头缩着肩膀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目光仍然没有退散,用极其明显的感觉看着他。
苏佑出门的那一段路,走得极其煎熬。
顾叔叔太好,太聪明睿智,他无从像拒绝楚桡那样推开他,面对顾慎的时候都要顾忌自己心虚,而且出来吃饭是撒谎,他在基地根本没有什么朋友。
他在外面晃了一圈,随便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但是却只是随便吃了一小口就咽不下去了。
没有顾慎做的好吃。
苏佑轻轻地抱怨嫌弃了一下,随即心里警铃大作。
完了,他就连吃饭也已经挑剔到只能吃顾慎的手艺吗?
那他可还怎么逃开?
他端着碗,视死如归地拿起筷子,逼自己吃完一整顿饭,肚子吃得发胀,自己慢吞吞地走出餐厅,一边走一边企图找房屋出租的信息还有中介。
他必须要搬出去,离开顾慎的衣食住行,才可以彻底远离顾慎。
其实基地的房子都是管理大楼划定名单,能空出来的不多,每一间空出来招租的房子背后必然发生过爱恨情仇,他跑遍全基地也不过找了不到二十个招租广告。
自己回到庄园的时候浑身散了一身汗,又热又累的,草草把广告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拿了衣服就去洗澡。
因为存了离开顾慎的心思,他连水都不敢多用,自己草草地洗了一遍澡,穿着浴袍,发丝上还缀着水滴,顺着修长颈脖滑进浴袍里,滴落在锁骨上,他随便地抹开湿意,走出浴室时,却一下僵直在门口,雪白的脚踝小腿上还有热水泡过的绯红色,被他抠到泛白,他浑身紧绷住,愣神地睁着眼睛看坐在他床边的顾慎。
高大的男人坐下也像是一道山峦,平时那文件也优雅从容的指节却拿着一沓广告,脸色辨不分明。
苏佑屏住呼吸,默默抬脚,想要退回浴室,佯装事情从未发生过。
然而坐在他床铺上的男人却开口,低沉声线在房间里回荡。
“你发现了?”
“想要搬出去?”
男人说完后,又像是听闻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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