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申时二刻,有人来报,王爷回府了。
宋薇璇等得有些急切了,顾靖逸一进玉笙院她便迎了出来,顾靖逸一手拉着她,一手挽住她的纤腰,凑到耳边笑着轻声问:“璇儿可是想我了?”
宋薇璇抵着顾靖逸的胸膛正色道:“王爷可算是回了,我等得是有些急了,有些事想要请教王爷。”
顾靖逸挑眉不语,斜眼一扫路德丰,路德丰自然会意,躬着身子悄声说是午后侧妃娘娘曾来过。
“向妍如同你说了什么?”顾靖逸想了想,坐下才问。
“哼,她是说了,若是她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宋薇璇撅噘嘴没好气道。
“啊这……不是叫她们无事不要来正院走动的吗,又惹你生气了?”顾靖逸一听就心里有些发毛,觑着自家王妃的脸色试探。
“她不来,我都不知是太后娘娘要过圣寿了,届时没有任何准备,丢的可是王爷您的脸呐。”宋薇璇故意加重了太后二字。
顾靖逸这才恍然,努力回想一番,好像是到这日子了。
“是罢,我竟忘了,太后是过圣寿,不过又不是整寿,也就大家伙一同吃个饭就是了,用不着太过费心准备。”
“咱们作为亲孙辈,难道该送的寿礼都不用费心准备吗?”宋薇璇不解,怎的太后过寿他们都不甚在意,好像就是个普通人似的。
“回头我叫人问问大哥,大嫂那边备了什么,你看着稍低她一些准备着便是了。”
宋薇璇听了更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何,我总看着,你们怎么好似对太后娘娘都不太上心呢?”
“你竟不知?”顾靖逸抬头,见宋薇璇迷糊,也有些惊讶,挥手摒退了众人,才说道:“太后不是父皇的亲生母亲,这你不知道?平日里咱们恭敬对她一些也就是了,其余的也不用太过。”
“什么?”宋薇璇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叫茶泼了一手,太后竟然不是父皇的生母,这天底下竟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消息,“那是……”
“是恭太妃。”顾靖逸轻声道。
怪不得,那日见到太后,她虽也是高兴的,但笑意却未深尽眼底,反倒是恭太妃,情绪小有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
“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恭太妃那时只是个小小贵人,生下了父皇也不见得能护他周全,皇祖父便将父皇记到了当时还是华贵妃的太后名下,因她受宠多年不曾有子。”
宋薇璇听着这话,倒有些理解了,孩子的生母时刻在一旁巴巴地看着,作为养母,自己既不能太冷落怠慢了孩子,又不能太紧把着不放,不上不下倒叫人难握分寸。
“原本上头还有好几个皇子,作为七皇子的父皇那时也不甚起眼,太后一直都是放任着他不管的,并未用心教导父皇。直到皇祖父重病,前头几个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血肉相残,到最后竟只剩下了我父皇一个合适的皇子,皇祖父在薨逝前下旨将皇位传给父皇,皇祖母这时才重视起父皇来。”
听着顾靖逸缓缓道来,宋薇璇仿佛能想象得出前朝的那些腥风血雨,原本躲在角落毫不起眼的皇子,嫡母不曾好好管,生母也无法常见,下人肯定是怠慢敷衍的,忽然之间就被推上了皇位,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是好是坏,无法分辨。
“幸好早几年,我的外祖父赏识父皇,力排众议将母后嫁给予他,而我的大舅舅当时是一字营羽翎卫的司马大统领,握着兵权,护他坐稳了位置,父皇才得以韬光养晦,暗中余孽。”
所有有关皇室的秘辛往事,不是单单苍白的文字能表达尽的,有多少人含着热血愤愤而终,又有多少人顶着刀剑奋勇直前,都是现下享受和平的后代子孙不曾经历也无法想象的。
宋薇璇唏嘘:“我倒不知竟有这样的往事了,父皇母后当时一定非常艰难。”
“不错,母后在父皇登基那年正巧怀了我,原本是该好好休养的,却每每陪着父皇操劳国事家事至深夜。而我的好父皇,不管他是为了稳固前朝,还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在短短一年内连纳数女入宫……”顾靖逸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宋薇璇见这个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少年现在变得有些颓废萎靡,不由得有些心疼,她走上前去将他圈在怀里,轻轻抚摸:“不管以前如何,如今父皇母后都康健无恙,朝廷前后又安泰祥和,这是他们开创治理的盛世,咱们是应该为他们骄傲的。”
顾靖逸靠在宋薇璇软软的小腹上嗯了一声,闻着舒心的淡淡桂花香,放松下来,又问:“那你呢,璇儿,你会陪着我一直见证这片盛世吗?”
宋薇璇轻笑:“当然,我是你的王妃,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靖逸扯扯嘴角,知道她是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
“可听说太后也是钟家的女儿,不是吗?”突然想起这事,宋薇璇忙问。
“太后是从安州那边选秀来的,安州在西燕国极南,靠近南楚,她的那个钟家,是百年前被派遣去镇守边关的,后来与南楚一直通商也无战事,他们便逐渐落寞,后来皇祖母选秀进京时,曾寄住在母后的钟家,进宫后得了皇祖父宠爱,一路晋位封到了贵妃,便将她记到了钟家的一个出了五服的舅老爷名下,这样才能对外皆称她也是雁临城的钟家姑奶奶。”
“原来如此,你不说我都不知到哪去知晓这些。”宋薇璇了然。
“是我疏忽了,不曾与你讲过宫里的事,还有别的事儿你若想知道,我又不得空,你便先问路德丰,该知道的他都知道。”顾靖逸站起身,侧着身指指自己的面颊问:“为夫说了这许久了,可有奖赏没有?”
宋薇璇咬唇不语,见顾靖逸等着一动不动,只好上前,刚一凑近,就被顾靖逸吻了个正着。
宋薇璇只觉着顾靖逸的缠绵带着侵略,绕得她脑海都一片空白。
“傻姑娘,怎的不知呼吸了。”顾靖逸笑着放开她,大掌一抹替她擦去唇边的痕迹。
宋薇璇这才喘过气,回了神,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哼了一声。
顾靖逸瞧着这双颊绯红,粉唇微肿的娇俏少女怪嗔,怎么瞧着怎么欢喜,又将她抱揽入怀,细细回味。
宋薇璇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束缚,急急喊谁在外头,快快摆膳。
顾靖逸瞧着小王妃忙前忙后的纤细身影,满面含笑,连自己晚膳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只顾叼着筷子浪笑。
宋薇璇只觉着用晚膳时这男人一直不怀好意,好似自己是只小白兔,一步步即将落入猎户的陷阱,只得也快快吃罢了饭,洗漱过后抢着先躺到里侧阖眼假寐。
顾靖逸换了衣裳进里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朦胧的红烛轻轻摇曳,烛光下的女子背身侧躺,玲珑的身段被一头乌黑的长发遮遮掩掩,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不自觉的吞咽一口,这女人,太招人了。
……
第二日宋薇璇睡到了日上三竿,只感觉浑身难受,好似被碾压过一般,昨日她只略微回应了一下,顾靖逸便好似饿狼化身般抓着自己不放,想起来就觉着浪荡。
“王妃醒了,可要起身了?”青璃听到动静,进来服侍。
“嗯,我要沐浴。”
待洗漱沐浴,换上清爽衣裳后,宋薇璇才觉着松快了不少,又用了早膳,就听到青禾在外头叽叽喳喳。
“哟,咱家的小雀子来了。”宋薇璇打趣。
“娘娘,这回奴婢打听清楚了,”青禾凑上来神神秘秘道。
宋薇璇闻言坐直了身:“可是那头有动静了?”
“娘娘果然猜得不错。”青禾正色道:“她自以为咱们这些日子没去管她,动作越发大了,前日里趁着去外头采买的档口绕道去了宫门口,叫了个宫女出来递话,八成是想等着求见太后娘娘的,只是后来又叫她的那个小丫头,到处打听娘娘您的事儿,只说是仰慕娘娘,想知道您喜好吃什么喜爱穿什么衣裳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还想讨好我不成?”宋薇璇疑惑。
“奴婢也觉着奇怪呢,娘娘您一来就断了她的左臂右膀,她该不是怀恨在心,想从您的衣食着手,做些什么吧。”虽说青禾日日跟着苏嬷嬷,但也不能说就真的一眼都没错过了。
“不过娘娘的吃食都是青雪亲自去看着提来的,青雨又把着衣裳首饰不让下人触碰,等闲咱们娘娘又不见苏嬷嬷…”青璃疑惑,自觉娘娘的一切都由几个丫头层层把手,难道还有遗漏的空子会被人钻?
“那咱们还是得赶紧把小厨房立起来,慢慢的和前头隔开。”还是陈妈妈有见地。
“是了,原想着看管住她再慢慢接手,现在想来将她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待太后过了圣寿,我便问王爷,就说找个由头去求母后将她换走,想来母后也不会太为难我。”
“那娘娘想叫谁来咱小厨房?”陈妈妈问。
“那个叫老展的,锅子做的不错,听说他还煲得一手好汤,就他罢,今晚叫他煲个三菌乳鸽汤,给王爷补补。”宋薇璇一想起美味的锅子就生津,简直百吃不厌,上辈子她必定是投胎在蜀地的,听说那里的人一日三餐都要吃热锅子,可惜在府里又怕顾靖逸闻着嫌味大,不能常吃。
毫不知情的老展正埋头洗菜,他家是祖传的厨子世家,虽说王妃吃了几次他做的锅子,也有奖赏,不过他自觉资历不够,也无关系,很难攀上高枝。
突然间就被青雪带来的指令砸蒙了头,他竟然能去王妃的小厨房了!所有人都想抢着去的小厨房!王妃亲自下令挑了他去!
青雪看着这个一脸懵然的厨子,不由好笑:“还不收拾收拾,去给娘娘磕个头,娘娘今晚想吃三菌乳鸽汤,你会罢?”
“哎哎,小的会小的会,只要娘娘提,小的什么都能做。”老展忙不迭地点头,他这是走大运了,回去得好好替王爷王妃上柱香。
从角门进了玉笙院的后院,小厨房已准备完善了,老展看着这以后就属于自己一方小天地,有说不出的满意。
还有个小太监叫小允子的,正恭敬地磕头叫师傅,他是路公公手下的带出来的,颇有厨艺天赋,就分给他做徒弟了。
老展带着小允子隔着屏风给宋薇璇磕头,宋薇璇又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并两身衣裳,说道:“既挑了你,就是将本王妃的吃食一并都交于你了,你凡事皆要亲自过手,不然不管出了何事,第一个找的便是你,你可知了?”
“是,请娘娘放心,小的一定一切皆亲自过目,不敢叫他人指手。”老展又深深地磕了个头,他知道王妃既将小厨房交给他,必定是将他的身家都仔细考察过了,他也确实想更好发扬自己老展的厨艺,下定决心要做很多的美食让王妃欢心。
“嗯,好,去罢。”说罢宋薇璇摆摆手让二人退下。
到了用晚膳时分,顾靖逸回来了,他今日又在二字营里转了半天,越发觉得父皇给他派的这个事,其实就是在磨他的性子的。
“不过,你猜我见着了谁?”他喝了一口烫烫的乳鸽汤,赞了一口鲜美。
“谁呀?”
“左旻修,就是你上回和我说的,你娘家二伯母求我打听的,那安武侯家的二公子呀。”
宋薇璇眼神一亮:“真叫你给碰上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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