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玉笙院内。
“沐表妹还未起身?”宋薇璇边喝粥边问。
宋薇玥咬着秘制藕片,含糊道:“我出来时,正好碰到她的丫鬟,还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还没有起身。”
“辰时二刻了,也该起罢,青璃,你去叫那丫鬟月兰过来,问问她沐表妹爱吃些什么,叫小厨房给她备些,拿回去,起来便可吃了。”
过了一会,青璃回来了。
宋薇璇问:“都准备好了?”
青璃回:“回娘娘,是星兰来的,要了几样小菜并一碗莲子粥,已经带回去了。”
宋薇璇一愣,问:“是星兰?不是月兰?”
“是啊,是星兰来的,表小姐这回带来的贴身丫鬟就她们两个。”青璃回,沐表小姐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她也都认得,月兰跟在身边的时间长,星兰一般都守在屋里。
宋薇璇眉头一皱,听到又有人进来回话。
“娘娘,四皇子来了!”青雪说。
四皇子顾靖轩?“哦?他来做甚么?”。
“四皇子带了一客满宴楼做的早点来,说是好不容易抢得的,要来与王爷一同用早膳,王爷便叫人去账房支了银子,再去买一些新鲜的,没吃过的早点回来。”那边的青禾一大早正拨着算盘,听了这个消息立马叫人传话过来。
“那他们在哪儿吃呢?可安顿好了?”宋薇璇问。
“路公公正要来请示您呢,外书房肯定是摆不下的。”青璃这时说道。
宋薇璇思忖着:“王爷不是一向都在瑞荇楼待客的么,便依旧在那儿就是了。”
“路公公本也是这么说的,可四皇子说今日天气好,他要去园子里边赏景边吃。”
宋薇璇闻言只好说:“那便去灼华亭罢,那儿的桃花虽是落了,绿意也是不错的。”
路德丰接了话便连忙派人先过去布置,待顾靖逸带着顾靖轩到时,亭子里已布置妥当,顾靖轩看了抚掌赞道:“我就知道,三哥这儿的风景甚好。”
顾靖逸随他坐下后,挑了一个核桃杏仁酥吃,确实是另有一番滋味:“到底是名满雁临的满宴楼,做的吃食和别处的不同。”
顾靖轩得意:“不然这点子东西,还用得着排队,每日一出炉便被抢光了。”
正说着,只闻有一股香味飘散过来。
顾靖轩好奇,左右环顾:“三哥,你闻到了吗,怎么有股香味,甜甜的?”
顾靖逸闻言也凛神细闻,果然是有股甜腻的香味缓缓飘来,他看了一眼路德丰,路德丰连忙走出去。
不一时,他来回话:“回王爷的话,是沐家表小姐……”
“她怎的在这儿?”顾靖逸有些意外。
路德丰道:“沐家表小姐亲手做了些糕点,碰巧路过,说是准备去送与王爷与王妃娘娘的,却是听说王爷同四皇子在这儿,便要先来送一些与王爷……”
顾靖逸听了有些犹豫,单独与小姨子见面怕是不妥,正准备说叫她直接去找王妃,却不想顾靖轩拉住他问:“可是三嫂姑母家的那位沐小姐?”
“深闺女孩家,你如何认得的?”顾靖逸诧异。
顾靖轩哎呀:“上回三嫂的大哥成亲,弟弟我不也去了的……”
顾靖逸这才想起,大舅哥成亲当日是出了点事,后来听说安武侯家定了宋薇璇的庶妹做平妻,传出去起了好些波澜,而这二人……
偏偏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顾靖轩,会在两位小姨子昨日到了府上,今日便来了,这般凑巧……
“表姐夫,妹妹只将点心送了就走。”一声脆甜的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靖逸转头一看,发现沐芸萱侧着身站在一株绿植后面,影影倬倬,看不太真切,但身姿却是婀娜,仪态优美。
顾靖轩喉头一痒,咳了一声忙说:“三哥,不如你拿了去送予三嫂,请三嫂尝尝,沐小姐的一番苦心,可千万不能辜负了。”
顾靖逸闻言看了一眼顾靖轩,并不起身,稳坐如山道:“她们姊妹之间关系亲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倒是四弟,你是稀客,得先请你才是。”
顾靖轩急了,他昨日得了消息,今日巴巴地赶来逸亲王府上,过不了多久,母妃就会知道他偷偷出宫,定会差人来请,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不说上几句,怎能甘心。
“三哥你就送去给三嫂罢,也算是我这个做四弟的一番心意了。”顾靖轩眼神飘忽,有些不安。
顾靖逸看了看有些反常的顾靖轩,又看了看那头,抬高了些声音问:“沐小姐,不知你备了几份,若是不够,只送去给王妃便是了,本王这里,不吃也无妨。”
那头沐芸萱忙答:“够的够的表姐夫,只是出来匆忙,只先带了一份,这一份现在吃,温度口感才是最佳的,若是再绕路送去表姐那儿,那就差了些了……”
顾靖轩听了转了转眼珠,厚着脸皮嬉笑道:“那,这一份便只好我来吃了。”
顾靖逸皱眉,又听见沐芸萱说道:“只是还得劳烦表姐夫跟着我的丫鬟月兰,在回玉笙院时,路过表妹的筱阳居,顺便带一份保着温的,便是正好了。”
顾靖逸一听这话却是明白了,这二人,竟是默契得很,只好凑到顾靖轩耳边狠狠道:“你给我待在这儿,一步也不许出亭子,等着本王回来!”
说罢踱步出亭,路过沐芸萱时,沐芸萱低着头侧身行礼,他也不理会,只叫来路德丰:“你带着人远远的看着。”
沐芸萱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了,有些羞怯,抬头刚要说话,却只看见了离去背影。
她咬咬牙,见路德丰带着人站得远了些,就听到前头传来不轻不重的声音:“沐小姐,近日过得可好。”
沐芸萱依旧躲在绿植后,轻声道:“谢四皇子关怀,小女无恙。”
“可本皇子却是不妥……”
沐芸萱一愣,又听他说:“自那日在宋府见到佳人,本皇子就夜不能寐,日不得安,那抹倩影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得消散……”
沐芸萱咬着唇,脸颊泛红,一言不发。
顾靖轩有些急切:“只是到底不知佳人是何心意,也不知这是否只是本皇子的一厢情愿。”
沐芸萱思忖半晌,艰难开口:“四皇子……这……”
顾靖轩怕她拒绝,连忙打断:“我知道,女孩儿都羞涩,并不用你明说,若是沐小姐你心同我一样,你只需点点头,我顾靖轩发誓,一定不会负你……”
沐芸萱有些沉溺在这甜腻蜜海之中,竟有人待她如此如宝似珠,许下极大的重诺,而这人还是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一时间,内心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正要点头时,才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关照,迟疑片刻问:“四皇子,您府上已是有了两位侧妃,她们定是比小女更加温柔体贴,更加善解人意的罢……”
顾靖轩以为她是顾虑这些才迟迟不愿应话,更加小意温柔忙说:“沐小姐不必担忧,她们二人是我迫不得已才纳的,我只心悦你一人,若是你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受到她们任何一点欺负的。”
沐芸萱听了这话,透过树枝向外看去,顾靖轩已是站在了亭子的最后一层台阶上,目光焦灼热切,又深情款款。
顾靖轩最后轻言一句:“沐小姐,只有你,才是我想携手共度余生之人……”
沐芸萱腿一软,差点都没能站稳,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事是不应该私下应的,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羞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皇子……小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顾靖轩深情的眼眸微微一暗,看着那仓皇而去的倩影抿了抿唇。
顾靖逸匆匆赶回时,就只见顾靖轩一人坐在亭中,路德丰带着下人已经回了原位。
顾靖轩端着茶举举手:“三哥府里的茶也是好茶。”
顾靖逸沉声问:“如何?”
顾靖轩痞笑,带着玩味问:“不如何,三哥你紧张什么呀?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沐小姐才貌双全,弟弟欣赏,况且我可是一步都没出这亭子啊。”
顾靖逸盯着他久久未言。
顾靖轩今日目的既达,也不愿再留,起身便要告辞,待出了府,回头看那气势宏派的王府大门,捏了捏马缰,冷哼一声,掉头便走。
……
玉笙院内。
宋薇珍有些怪气:“沐表姐,真是好心机,叫我们以为你还未起身,哪知道表姐你却不声不响做了些好事。”
沐芸萱喝着茶一脸坦然:“没有叫你一同起身是我的不是,我不过想着叨扰了表姐,做些点心以表心意罢了,这哪算得什么好事呢。”
宋薇珍被反呛了一路,气得瞪圆了眼。
当宋薇璇听到顾靖逸送点心来时,说沐芸萱遇到了顾靖轩,心中一惊,上回说成是偶然,这回可就是别有心意了,又连忙催他回去的。
“玥儿。”她制止了宋薇玥说:“沐表妹的心意本王妃领了,不过这儿毕竟是王府,若是表妹为了以后着想,还得记着好好学些规矩才是。”
沐芸萱红着脸咬唇道是。
到了第四日,许是昨日的敲打起了作用,宋薇玥与沐芸萱整整两天,都跟在宋薇璇身边同吃同睡,寸步不离。
虽是少了些自在,但三人同忆起幼时,一同玩乐一同学习的幼时趣事,也有些乐子,彼此间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沐芸萱问了许多五花八门的问题,宋薇璇隐约能猜到她的心思,也想着要提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皇家宗室间的歪歪绕绕说了不少。
沐芸萱心中羡慕宋薇璇与顾靖逸之间,自在相处的方式,有心讨教,宋薇璇作为长姐,自然是要给妹妹们树立良好的感情榜样,说了不少夫妻二人间的趣事,沐芸萱听了常常陷入沉思。
那头的顾靖逸有心想要回玉笙院,他已经两日没见着宋薇璇了,却也不好插入她们小姊妹之中,只好作罢,独自一人休息在书房里。
“你去请王妃将我的那身常穿的衣裳拿过来。”顾靖逸叫来路德丰,给他使了个眼色,路德丰会意,他知道自家王爷这几日也是烦闷了,可着劲折腾他们下人,巴不得赶紧请王妃过来给他泄泄火。
那头的宋薇璇正与两位妹妹吃茶聊天,好不自在,听了这话一愣,又甜蜜地笑了。
宋薇玥趁机打趣:“大姐姐你还不快去,大姐夫是想你了罢。”
宋薇璇白了她一眼并不反驳,哼着曲儿起身叫人寻衣。
沐芸萱冷眼旁观,捏着茶盏的素手却不自觉地用上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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