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捂着消息不说,也防不住有人存心要打探。
慈安宫里,太后又摔了一个茶盏,她撑着头看向慧文:“这消息可是准确?”
慧文低着头回道:“唐太医出去后,嘱咐药童抓的就是一副安胎药,昨日在翊坤宫里的,只有逸王妃一家,除了她,再想不到别人会需要安胎药了。
太后听了,气得抓起手边新换的一个茶盏又猛地摔了下去,太子妃有孕已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如今连逸王妃都有喜,难道,难道是那东西失效了?
她想了想又问:“你确定那水,是照着福统领给的药方配的吗?”
慧文犹豫道:“娘娘赎罪,奴婢……不识字呀,但是,但是奴婢确实是将药方原封不动的交给抓药的。”
太后气急,甩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定是在你手中出了纰漏,否则逸王妃怎么可能也会有身孕!”
太后这一着急说漏了嘴,惠文才惊觉,原来那药方配出来的药水,竟是会让人不孕吗?
她哆嗦着嘴唇问道:“太后娘娘,您这,做的可是做谋害皇嗣的事啊……”
太后却毫不在意,只冷笑着呵斥道:“呵,这事儿不是你一人去做的吗?与哀家何干?不过,若是你敢泄露出去半句,小心你在安州的娘老子,和你弟弟一家,命不久矣。”
慧文满心苦涩,若不是她的父母弟弟被太后拿捏住了,她怎么可能会盲目听从太后的命令,做这些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事情?
太后看着面前这个年近三十,却依旧蠢笨无比的侍女,心中不屑,仅凭每年两封从安州来的书信,就能让她相信自己的父母还在安州安稳地做着小本生意呢。
太后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道:“今年你弟弟写的信应该是要送到了。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家的小侄女如今长得有多高了?还有你弟弟,他承了你爹的铺子,生意做的可好?”
慧文听了浑身一震,她面带希冀,讨好地看向太后,跪下告罪:“太后娘娘,是奴婢犯浑了,请娘娘赎罪!”
太后这才笑着安抚她:“这才对嘛,你只要记得听哀家的话,少说话多做事,日后你家里该有的荣华富贵,哀家是不会少给的。
见慧文起身后,她才扭头说道:“去给那小丫头送个口信,一是查明逸王妃是否真的有孕,二是看看那尊玉观音,可在它该放的位置上。”
慧文只得应了出去吩咐。
星芜院内,沐芸萱坐立难安。
她本以为王妃怀孕了,王爷就会去找其他女人,她耐着性子等了五六日,哪知王爷竟都没有去别的院子里走过。
月兰星兰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在这种事情上毫无办法。
蕊儿则插话说道:“毕竟这是王爷与王妃娘娘的第一个孩子,还在新鲜劲上,待过了些日子,王妃娘娘开始孕吐,吃食挑剔,脾气急躁起来,王爷觉得麻烦,自然就会离得远些了。”
沐芸萱看着她,这才想起来蕊儿已是个经过人事的了,便问道:“蕊儿,你已是体会过男女之情的就,你说说,那感觉如何?”
提起此事,蕊儿就心生厌恶,若不是拜她所赐,有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她怎么可能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但她却只能说道:“奴婢常听人说,人世间最美妙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情。待王爷日后宠幸了娘娘,您自然就能会感受的到了。”
沐芸萱半是期待,又半是懊恼,王爷都不来她的院子,她如何能体会到这种男女之情?
蕊儿问:“既然王爷不来这儿,那您何不去看望看望王妃娘娘?”
沐芸萱倒是想,可她去了两次,都被那看门的婆子,借口王妃娘娘需静心养胎给拦了下来。
可她明明都能听到,院子里那些女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是摆明了表姐只拦她一个人了。
蕊儿见她只会干着急,却想不出一点法子来,心中暗骂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娘娘,若是您不怕羞恼,奴婢这儿倒有一个主意。”
若是再羞涩,只怕逸王府里就快没有这沐芸萱这号人了,她咬了咬唇问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罢。”
蕊儿凑上前去,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个法子,沐芸萱脸颊泛红,想了想,倒也还算是个好借口。
翌日,宋薇璇的院子里又准时迎来了几个女人,众人照例关心过今日的问诊情况,得知胎像安稳之后,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沁萱那日说自己女红平平,宋薇璇还以为她果真是如此,哪知她曾经却是向宫里最优秀的绣娘学习过的,绣技出众,不过三两日,就做好了一件婴孩的小衣,针脚细密,服帖匀整。
她见王妃捧着小衣有些呆愣,忙说:“娘娘,这种绣花的小衣是穿在外面的,贴身的衣物,还需用更软糯的罗棉,才不会划伤小世子柔嫩的肌肤。”
宋薇璇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想得很周到,青禾,你带着沁萱去开了库房,再找些料子。”
青禾闻言走了过来,恭敬地请她:“沁萱姑娘请这边走。”
沁萱受宠若惊,忙摆摆手道:“青禾姑娘太客气了。”
廉洛雅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回过头来说道:“你瞧,这女人一旦贴心起来,哪还有男人什么事呢,事事都替你先想好了。”
宋薇璇嗔道:“毕竟是女子,沁萱年长几岁,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是极有眼色,瞧你说的这话。”
“娘娘,娘娘,您瞧瞧,妾身的这副画像,可画出您的三分神韵了?”陆令心举着画纸从一旁凑上前来,讨好问道。
宋薇璇接过一看,更是惊讶,陆令心不但将她方才的神态画得一模一样,那眉眼里,竟还带着些她都不知道何时生出的沉稳与柔和了。
她抚摸着一点都还没有显怀的腹部,笑着听廉洛雅与陆令心斗嘴。
“主子,沐侧妃娘娘又来给您请安了。”青璃的上前,打破了这一轻松的气氛。
打闹的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宋薇璇想着晾了她好几天了,也不知反思了没有,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她进来。
“侧妃娘娘听说太后是赐了您一尊玉观音的,如今您已有喜,她想进来,替您拜一拜还还愿。”青璃站在一旁,躬身说出沐芸萱的来意。
站在一旁的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罢了,让她进来罢。”宋薇璇挥挥手,廉洛雅与陆令心极有默契地站立在侧,颇有气势。
沐芸萱被挡数日,今日不过稍一提到太后便被放行,心中总算舒畅,甚至还有些后悔,早该搬出太后这座大佛来的。
“见过姐姐,姐姐您这些日子都不让妹妹进来请安,妹妹可是挂念得紧呢。”沐芸萱带着蕊儿与月兰进门,匆匆行了个礼,就要凑上去撒娇。
廉洛雅站在一旁重咳了一声,沐芸萱这才发现这还有两人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己。
她讪讪地站在一旁,见宋薇璇不说话,想了想,这才不情不愿地朝廉洛雅行了个礼,至于陆令心的行礼,就当没看见。
廉洛雅与她行了个平礼,借势拉了一把陆令心,陆令心面色平和地也起了身。
宋薇璇这才开口说道:“既请过安了,也见过了,便出去罢。”
这才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表姐竟就要赶自己走,这也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沐芸萱委屈地咬唇:“姐姐,萱儿可是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宋薇璇如今再见到沐芸萱委屈撒娇的表情已是心如止水,丝毫不会再有任何怜惜之心,毕竟这是打着姐妹的旗子要来同自己抢夫君的人,若是再给她些好脸色,怕是就将她当成碍着亲戚情面而不敢发狠的软脚虾了。
“本王妃这儿忙得很,无暇招待沐侧妃了。”
见宋薇璇端着架子一板一眼,沐芸萱心中发急,只好抢着说道:“姐姐,听说太后娘娘赏了您一尊玉观音,如今您已有了身孕,不如将它请出来,让妹妹们也见识见识,好沾一沾喜气。”
宋薇璇听了不但没有生气,转而还笑了出来,依道:“也可,青璃,你去净手焚香后,好生将观音请到院子里来罢。”
青璃恭敬地应下了,转身进了正殿。
蕊儿悄悄抬眼瞧了瞧她进去的屋子,心中嘀咕,难道王妃真的将玉观音放在了正殿?
青璃进了正殿后,从内室的博古架后推开一扇隐门,摸黑走了一小段距离,一个转身竟走到了侧室,这里有一个小间隔间,里面放着许多东西,若是细细查看,便可看出,都是太后这一年里大小节日赏赐下来的东西。
青璃用一块麻布托起靠在墙角的玉观音,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座玉雕比一般的玉雕滑腻许多,因此只能用稍粗糙的麻布,才不会滑手。
按原路返回后,她小心翼翼地举着玉雕从正殿出来,放在院子里准备好的一个石托上。
沐芸萱立刻极有兴趣地凑上前去想要摸一摸,突然看见了什么,转头叫上蕊儿,蕊儿依言上前后,听到沐芸萱说:“这儿怎的落了灰了,你快拿帕子擦擦。”
蕊儿连忙掏出怀中的帕子,将那看不见的灰轻轻擦去,握在手中,又静静退下站回月兰身边。
宋薇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主仆俩,冷冷道:“如何,本宫未曾懈怠太后娘娘的美意罢。”
沐芸萱娇笑的嘴角微微一僵:“姐姐说得是。”
“娘娘,哎呀七……萱姑娘来了。”青禾捧着布匹兴高采烈地进来,没注意脚底,被绊了一跤,脱口而出的沁萱姑娘变成了萱姑娘。
沐芸萱乍一听闻还以为她是在叫自己,转头看向二人,顿时怒火中烧,这个大胆的贱婢,竟然这般没规矩,萱姑娘,萱姑娘也是她一个奴才能叫的麽?
见青禾还一脸茫然不自知,沐芸萱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口中怒斥:“贱婢!萱姑娘也是你能叫的。”
其余几人都被这一巴掌惊到了,宋薇璇脸色凝重,沉着嘴角站了起来。
青禾手中抱的布匹撒了一地,她捂着脸颊不知所措。
沁萱见沐芸萱的架势像是还要再来一次的样子,连忙挡在二人之间:“还请侧妃娘娘息怒。”
沐芸萱指着她的鼻尖不屑道:“好啊,你们两个都如此没有规矩,本侧妃今日就替姐姐好好教训你们。”
见沐芸萱又是一巴掌对准了沁萱,宋薇璇连忙呵止:“够了!”
沐芸萱这才得意地回过头来,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姐姐您也太仁慈了,这种贱婢就是教训的少了,才会忘了规矩。”
宋薇璇听她一口一个贱婢,甚是刺耳,带着怒气说道:“你在本王妃的院子里,自说自话教训本王妃的人,就是懂规矩的样子麽?”
沐芸萱惊讶道:“姐姐,她如此光明正大的唤妹妹萱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哪个通房呢,都这样了,您说还不该教训?”
所有人听到了这话的人都大为无语。
月兰早就急得脚趾都要扣破了鞋底了,连忙凑上前去轻轻说道:“娘娘,王爷的通房就是这位,大家都唤她萱姑娘的。”
沐芸萱这才转头看向她,眨巴眨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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