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狭小的后罩房里,分别关了逸亲王的两位侧妃,二人从昨日白日一直被关到今日天明,也没有人给她们送水送食。

    因大家都瞧见了是向妍如发疯在前,所以沐芸萱想着,她最多不过落个劝阻不及的责罚,或禁足一两个月,或罚月例半年,不痛不痒也就过去了。

    隔壁的向妍如思量了半日,越发觉得头疼,她都不知,为何她就会那般控制不住,仿佛是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火气促使她那般做的,到如今能回想起的,也只有那些下人的尖叫了。

    “沐侧妃娘娘,您请吧。”说话的声音通过小窗子传了过来,向妍如冲到窗前,抓着窗沿从缝隙里侧目看去,只见沐芸萱在几人的簇拥之下越行越远,她心下冰凉。

    沐芸萱被推进了书房,此时房中只有一人背对而立,正是她朝思暮想之人,她见他一言不发,带着一丝委屈终于忍不住开口先唤道:“王爷……”

    见顾靖逸依旧没有回头,沐芸萱又急忙问:“姐姐怎么样了?孩子呢?孩子可好?”

    顾靖逸这才转过身来,沉声道:“不好。”

    沐芸萱心中一喜,暗道苍天有眼,口中却已是带着哭腔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回事?王爷,姐姐她怎么会不好呢?王爷,您,请节哀啊……”

    顾靖逸捏紧了拳,忍了一息才问:“知道为什么先提你过来吗?”

    沐芸萱这才知道向妍如还没放出来,本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急忙说道:“是她,是向妍如,不知为何,她像是发疯了一般扑向姐姐,王爷您没瞧见,真真是可怕啊王爷。”

    顾靖逸也实在难以想象,素日里温静贤淑的几个女人竟会那般粗鲁地扭成一团,他的璇儿,得是受了多大的惊吓与委屈。

    “你将详情细细道来,不许有漏。”顾靖逸坐回椅上,端着茶盏向她示意。

    沐芸萱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声音轻柔地将事情缓缓道出。

    “这么说,你不但没有过,反而还护主有功了。”顾靖逸听了轻笑一声。

    沐芸萱自动忽略了护主二字,只压下了嘴角故作惋惜道:“可惜,可惜姐姐她……是妾身无用……”

    顾靖逸看着她,沉声说道:“既然你们姐妹如此情深,那不如本王就抬你做正妃,那一出生就病殃殃的孩子,也由你来抚养,如何?”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沐芸萱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终于,终于他能接受她的真心,能抬举她,爱护她了吗?

    上咧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妾身愿意,顾靖逸下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从头而降。“除非你先告诉本王,你屋子里藏着的那个药,是给谁吃的?”

    沐芸萱愣了一愣,终于有些惊慌,支支吾吾道:“什么药?妾身听不明白。”

    顾靖逸没有耐性,将一包被磨成了细粉的药包扔在了她的面前:“本王不知,本王的后院之中,竟还有你这般精通药理之人了。”

    沐芸萱看着那本该藏得很好的药包,额角冒出了细汗,怎么会,怎么会被王爷发现了?

    顾靖逸见她还不说话,厉声呵道:“这种虎狼之药,寻常女子长期服用,便会性情大变,同时伤及身体,终身难孕,有孕之人服用,便会即刻流产,本王是该庆幸,你没有给王妃用,而是用在了向妍如身上,使得她变得如此急躁,再言语之间稍以挑拨,她便会冲动行事,是这样吗?”

    见顾靖逸一下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沐芸萱瞪着双眸呼吸急促,竟是有些哑口难辩。

    顾靖逸见状冷笑:“从前本王还以为你是同王妃一般的善良,没想到你竟是有这样的歹毒心思。”

    沐芸萱无法否认,不由苦笑:“在您眼里,王妃姐姐她,她总是有千般好,妾身如何比得上她……”

    顾靖逸一脸厌恶道:“你根本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沐芸萱低着头默默垂泪,嘴角却是悄悄勾起:“王爷,妾身并没有害姐姐,姐姐如今这般,都是向妍如害的,妾身不过是替姐姐教训她罢了,姐姐从前待妾身这般好,想必也不愿看到妾身受委屈。”

    “那你道如何?”

    沐芸萱抹着泪水抬起头说道:“如今姐姐已去,孩子却不能没有至亲之人照料,不如交给妾身这个亲姨母,至于份位……妾身是不敢妄想的,但妾身一定会将功赎罪,好好照顾好孩子。”

    顾靖逸冷笑中带着讥讽:“看来你是知道,你也终身不孕了,这才打算要抢个孩子来傍身?”

    “……什,什么!”沐芸萱腾地站起身,尖声惊叫:“王爷,这种玩笑开不得!”

    顾靖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点了点她的手腕:“本王还以为你心有诚意,准备将你姐姐的孩子视为己出,所以一直戴着这条手链,本王这才允你进府。”

    沐芸萱连忙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唯一的那条银镀藤花链,又抬头看他。

    顾靖逸此时有耐心和她解释:“前几日出门,偶然遇到了你沐家的长姐与她夫君,你长姐告诉了本王一件事情,说是你手腕上的那链子,是有个机关可以打开的,里面装了些好东西,你可知,是什么好东西?”

    沐芸萱呆愣愣的,不敢说出心中猜测,顾靖逸便替她说:“正是与你这包药粉同出一辙,是女子万不可碰的厉害药膏,而你,竟日夜不摘戴了十几年,想必那药膏早就渗入你的肌肤,浸透你的五脏六腑了。”

    沐芸萱瘫坐于地,想起了手链的由来,喘着粗气指着顾靖逸。

    “而本王也是最近才知,本王拿的这条链子,并非母后库房中的,而是一个小宫女,受了指意特意交给了本王,结果阴错阳差,却戴到了你的手上。”

    此时沐芸萱早就说不出话来,昨日她还想着要拿药粉害别人无法生育,今日竟被告知,她自己早就无法生育了,偏她还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

    “是……是谁……是受了谁的指使……”她哑着声音艰难问道。

    “这人你可熟悉的很,你每每进宫,都是要拉着你,嘘寒问暖之人。”

    沐芸萱不敢相信,再次狠狠吸气:“竟是……竟是太后么?”

    顾靖逸反问她:“难道你不知,太后恨极了皇后,她的儿子媳妇们自然也不例外,你认为,她为何偏偏会对你另眼相看?只是因为你父亲替她做事?还是你也替她做事了?”

    沐芸萱此时心中百味交集,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顾靖逸还教她如何打开手链上的机关,她都置若罔闻。

    是了,太后的行为确实表明了她恨极了所有人,尤其是后宫众人,她交给蕊儿那样的药水,就是为了毒害皇室的下一代,若是她盲目听从了太后的懿旨,恐怕逸亲王的这个孩子也不可能会出生,她又凭什么认为,太后会扶她当上王妃,再生下逸亲王的孩子。

    只怕太后在知道是她戴了那条手链起,就已想好了安排,帮她残害王爷的其他女人后,只令她独自一人得宠,偏她又生不出孩子,使得偌大的王府后继无人,只怕皇室里新生的孩子越来越少,迫不得已要从旁支过继,皇室的血脉混入其他血统,不再纯正。

    沐芸萱瘫坐于地,陷入一片绝望。

    “不过本王也是好奇,太后这般看重你,究竟是想指派你做甚么呢?”顾靖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最后问了一句。

    沐芸萱此刻一片麻木,她才十七岁,她已不能生育,她再不能替顾靖逸生儿育女,她也再不可能做成逸王妃,她的人生从此就被毁灭。

    想到此,她自暴自弃冷笑一声:“太后她老人家不过是给了我一些药水,要我继续加在那东西上罢了……”

    “是什么东西!”顾靖逸急问。

    “呵,不就是姐姐放在院子里,日日都要路过的那个东西。”

    顾靖逸怒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自己转身冲出门外。

    沐芸萱趴在地上,捂着双眼,泪水从指缝间默默流出,她轻声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可我并没有照做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是基本明了,沐芸萱给向妍如吃了会性情大变的药粉,再言语挑拨,使向妍如暴怒,宋薇璇受到了惊吓,而宋薇璇这段时日又多多少少沾染到了那玉观音挥发出来的药水,两下中和,导致了这次早产。

    顾靖逸的内疚无以言表,他自以为已经整治过了王府,已铲除了一切有害因素,没想到还是抵不过有心之人悄悄作祟,差点害了他的妻儿。

    幸好宋薇璇素来身体康健,孩子也没有出事,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样的情景。

    向妍如饥肠辘辘又枯等了半日,终于等来了提审她的人,此刻她早已精疲力尽濒临崩溃,看也不看面前的人是谁,主动将姨娘之事道出后,闭着眼就等待责罚。

    当她听到她被降为通房,并禁足一年抄经念佛的旨意后,还愣愣的抬着头看向路德丰,迟疑道:“王爷竟还允我在府里……”

    路德丰板着脸一字一句道:“王爷仁善,为了新出生的小世子积福才放过了你。”

    向妍如这才明白自己是逃过一死了,哭着不停磕头道:“谢王爷,谢小世子,谢路公公,奴婢日后一定日日诚心为小世子祈福,再不出门半步。”

    “行了,将向姑娘送回景香院的偏房去罢。”通房没有称号,只统称为姑娘,也没资格再住正室,路德丰撇了撇嘴不再看她,转头嘱咐下去:“向鸿的那个姨娘接回来后,也直接送过去,其他下人都撤走不用再伺候向姑娘。”

    向妍如喜极而泣,没有份位没关系,没有下人伺候也没关系,反正从前也只是她与姨娘二人相依为命,没关系,只要有姨娘在,她什么也不缺了,什么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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