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的众人忽闻太子归来,顾靖逸连忙起身相迎:“皇兄来了,那边事情可都顺利?”

    太子点了点头:“他们都亲眼所见父皇被气得病情俞重,自然不会再有猜疑。”

    顾靖逸想了想问:“那小宫女临死之前说到了那名为无忌之药,可叫人去搜了?”

    太子冷笑一声:“倒是怕你们听了害怕,那慈安宫的暗室里,除了无忌,竟还有五六种叫不出名字的毒药。”

    此话一出,众室哗然,太后此人的恶毒之心竟然果然如此。

    “孤已将无忌药水交给了庞太医,他自会带人研究,总之太后此人,孤必须将她捉拿。”

    想必庞太医看着那黑漆的药水,想到这是会令人断子绝孙之药,也会不禁头皮发麻罢。

    太子又进了偏殿看了看两个睡着的孩子,沉睡的婴孩带着纯真的面容,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皇兄,臣弟已与璇儿商量过了,那黑玉紫霜露的解药,还是该让映哥儿服了。”顾靖逸紧跟在他身后,想了许久终是轻声说道。

    “那怎么可以……”

    太子皱着眉还想说话,顾靖逸却拉住了他的手打断:“且不说映哥儿是你太子的长子,西燕未来的王储,他又自小体弱多病,若是服用了解药,能解了万病,日后定会强壮起来,你有这样一个身体强壮的嫡长子,那才是民之所盼。”

    太子摇了摇头:“孤不答应你这么做,映哥儿身为兄长,本就该保护幼弟,若是日后他知道自己抢夺了幼弟的生存机会,那他心里也定会过意不去。”

    顾靖逸一脸苦笑:“皇兄不答应也是迟了,璇儿她,在你来之前就将药丸化成了水,喂给映哥儿了。”他知道宋薇璇一向大胆,却也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大胆。

    太子听了连忙转身走出偏殿,却见宋薇璇此刻跪在钟皇后面前,钟皇后手中捏着一个空瓶,沉着脸一言不发,杨晗嫣立在一旁则满面泪痕,见了此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靖逸心疼,连忙将宋薇璇扶起来,却被太子的一个弯腰行礼的举动吓了一跳,二人连忙侧身避过。

    太子握着拳,看着他们二人一言一句郑重道:“此事,到底是孤与太子妃欠你们夫妇的,孤承诺你们,一定会找到黑玉紫霜露的解药!”

    宋薇璇知道太子的承诺意味着什么,却也故作轻松:“太子殿下言重了,换做是别人,自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况且,解药难求,我们在此前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钟皇后忍不住将宋薇璇抱在怀里,口中念叨:“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

    宋薇璇依旧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天子,咱们自然是先论君臣,其后才论兄弟,天子之嗣,自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

    顾靖逸看着侃侃而谈的妻子,从没有哪一瞬会比此刻更希望她不要那么懂事的,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带着宋薇璇出了翊坤宫。

    果然出了翊坤宫,一坐上马车,宋薇璇便伏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

    顾靖逸抱着她,不自觉也滴下两滴泪水,想着那生死未卜的孩子,默默安慰:“好璇儿,咱们肯定还会有再孩子的。”

    近日后宫有些不安稳,高位的妃子们都被阻拦在庆熙帝的殿门外,正是言语间都有些猜测之时,突然又有一道重磅消息砸下,将整日无所事事的妃子们都惊得差点晕过去。

    “太后娘娘,果真是做了那样的事麽?”愉贵妃一面听着座下给她请安的怡嫔与其他几人闲言碎语,一面端着茶盏无聊地翻着盖子。

    “太子殿下亲口下的谕令还能有假,这道声令一下,全国的百姓都知晓了,太后娘娘真真颜面扫地咯。”低位的小嫔妃跟着附和。

    “是呀,从前咱们不敢多说,毕竟太后抚育皇上有功,坐上了这皇太后的位置,对咱们也少有面露和色,端得那叫一个傲气,如今竟被扒光偷偷养了面首,果真是里外不一,不安于室,真真是笑死人了。”

    怡嫔觑着愉贵妃的面色,又接着说道:“别的姐姐妹妹不说,就说咱们愉姐姐罢,养育了那样一位出色的王爷,太后竟也是不多给一个眼色的。”

    愉贵妃闻言眼神一凌,吓得怡嫔一个哆嗦,又懊悔自己一得意起来口无遮拦,还是灰溜溜地告辞了。

    愉贵妃在座上又坐了片刻,屏退其他人,只带着一个心腹悄悄去了毓禧宫的后花园。

    心腹摸着那最大的假山上突出的一块尖石,只轻轻一拧,假山之间竟露了出了一个小道。

    愉贵妃借着心腹手中的火折子向下没走几步,便到了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

    众人寻找多日的钟太后,便赫然坐在其中。

    愉贵妃傲着头讽道:“真不愧是太后娘娘,在如此险境之中竟还能稳坐如山。”

    钟太后头也不抬,只是淡然问道:“有吃的么,拿些来给哀家。”

    愉贵妃看了四下好奇道:“您那面首,不是日日出去替您拿吃的么,莫非是叛变了,今日竟还未回来?”

    钟太后这时抬头,就着昏暗的烛光看向面前之人:“若是他叛变,你说他会不会供出毓禧宫里你这位愉贵妃来?”

    愉贵妃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尖着嗓子叫道:“若不是你说有法子能替皓儿得个孩子,本宫才不会冒着危险收留你!”

    心腹提醒她记得小声,愉贵妃却是充耳不闻,声音越来越高厉:“也是,太后娘娘就是有这样无人能及的天大本事,专会从别人手中抢孩子。”

    钟太后看着面前这个蠢不可及的女人,便嘲笑般问道:“如今整个宫里只有两位皇孙,也不知愉贵妃看中了哪位?”

    愉贵妃本想说那两个她一个也看不上,但转念一想,又不情不愿道:“皇长孙自出生起便万众瞩目,自是无望,那便只能是逸亲王的儿子了,反正皇后有已了一个嫡长孙,也是够了,另一个不如交给本宫来抚养……”

    “本宫的孙儿,如何由得了你来做主!”

    石破天惊的一道厉声从三人背后响起,愉贵妃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暗门之外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站满了人,为首之人便正是那正宫之首。

    钟皇后一来就听到有人拿着她的孙儿挑三拣四,自然十分气怒,也不想再听这个女人任何言语,挥了挥手,自有候在一旁的粗使嬷嬷们一哄而上,塞帕子的塞帕子,绑绳子的绑绳子。

    将扭动挣扎的愉贵妃拖出去后,钟皇后缓步上前,端着得体的微笑看着钟太后:“姑母,还请您出来罢。”

    这个久违的称呼,是钟太后初到雁临钟家时,还是个小姑娘的钟皇后第一次这般唤她,钟太后面色恍惚,竟是有些愣了。

    “您最最衷心的统领正在外面候着您呢,您不出来吗?”钟皇后又笑着问了一句,终于见她站了起来。

    出了密室,钟太后眯着眼扫了一圈,发现众人的面色都或是鄙夷,或是不屑,突然觉得十分无趣,沉着脸也一言不发。

    又见福统领五花大绑地跪在一旁,见了她出来,十分惭愧地不断磕头。

    钟太后熟视无睹,仰着头率先朝毓禧宫门口走去,路过正殿时,还见愉贵妃在不断挣扎。

    她便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前去,凑近了愉贵妃轻声说道:“你这个蠢货,是真不知还假不知,你儿子的正妃侧妃们,都接触过哀家下的无忌,你的儿子,自然也是吃过一口的,无忌,你总该知道是什么药罢。”

    愉贵妃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待她终是想明白过来嘶吼之时,毓禧宫内早就没了众人的身影。

    钟太后被带回了慈安宫,禁于偏殿之内,慈安宫内的太监宫女得了信的,早各自托了关系寻了新主,留下来的要么是十分衷心之人,要么就是万分年老之人。

    她透过窗台,看着从前肃穆庄重的宫殿少了许多人烟,无端生出一股人走茶凉的凄感。

    “姑母到底上了年纪,还是不要到处乱走的好,否则又要连累下人,将宫里翻个底朝天才能将您寻回。”钟皇后冷着脸看她坐在一边,正要转身之时,却听那妇人桀桀一笑问道:

    “皇后竟没有话要问哀家么?”

    钟皇后捏着袖中的绣拳,咬着牙根说道:“当然是有的,譬如你为何要害本宫的孙儿?为何你给本宫的儿媳下药?甚至为何还要祸害三公主?想着这些问题,本宫整日整夜难以入眠。”

    钟太后抬着头挑眉:“哦?那你为何又不问了,是想让太子来问话?也是,毕竟如今朝堂都在他的拳握之中。”

    钟皇后不再理睬,只嘱咐左右不许让她再出这个偏殿,便转身离开了。

    门外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几个守门之人,四下里一时寂静无声。

    钟太后头一回静下心来看着这个布置的熟悉又陌生的偏殿,心中无端浮现出许多从前的往事。

    从前她在家中之时,闺房就是被布置成这个样子,那时的她天真烂漫,偶尔也有小女孩的憧憬,期盼着未来的夫君能文善武,宠她如宝,共同养育三两个孩子,待到暮年之时儿孙绕膝。

    可这一切幻想,都被那日的敲门声打破。

    她还记得进门的是一位十分傲居的男子,穿着一件暗绿锦织的兜罗长袍,那人虽是中年之姿,却是面白如发,声音尖细。

    父母接待为客,转而听了他话语间的意思却是诧异至极。

    “贵人所求的女子须为那样的生辰八字,寻遍大江南北,终是听闻您家小姐正正符合,因此今晚就要亲自来面见一回,若是合了贵人的心意,不过数日就打发人来将小姐接走。”

    父亲听了气得差点要拿杆子将他打了出去,那人却不慌不乱地掏出一块令牌,那明晃晃的金色令躲在屏风之后的她都晃了眼,更别说那令牌之上大大的皇字!

    竟是皇家之人!

    父母对视一眼,满目中的猜疑不再,皆是欢喜,皇家,还特意来寻,指不定就是十分重视她的。

    只有她心中惊慌不定,却耐不过攀富求贵的父母的劝说,入夜时分,独自缩在被窝里等着那为知之人的探访。

    她岂知,那俊郎贵气之人带来的不单是天大的恩宠,更是令她毒恨终身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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