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凌瑾晞低下头,低声嘱咐。
“嗯。”季微凉亦低下头,握住那两个难吃的饭团,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随着灵力的涌动,风随之涌起,卷起沙尘,迷了季微凉的眼。
“混蛋,这么大的灰,都给你溅起来了!”季微凉怒骂,凌瑾晞飞远。
她抬手擦了擦右眼,这臭小子,搞得那么多尘土,害得她眼睛都进沙子了。
凌瑾晞回望,看她擦着眼睛的模样,嘴角有笑,却在笑后,终究流露一丝不舍。
他有他的目标,有他的梦想,他无法停留,也没有资格,让谁等待。
如果还能相遇,那就等相遇之后再说吧。
季微凉是真的被沙子迷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再抬头,那小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看着手里难吃的饭团,季微凉想哭,没办法,枯风山只有一株木禾可以吃,所以她自己在枯风山也是只能吃这些东西,但是她会带调料啊,不至于这么没滋没味的。
“嘶,老娘的纳戒,那小子不会把老娘的纳戒顺走了吧!”之前打炎龙變的时候,季微凉把自己的纳戒塞给那个小子了,结果现在忘记叫他还了!怎么办?
即使季微凉后来又搞了个纳戒,但是那概念完全不一样啊!
“妈呀,我的全部家当,就换几个饭团,我……”季微凉恨恨的打开一个被叶子包住的饭团,一枚纳戒掉在地上。
没有任何迟疑,季微凉赶紧戴上自己的纳戒,确认里面的东西。
哦哦哦,她的飞花棋,这可是限量版,不仅材料珍贵的,而且用了数十种花样子,虽然掉了一颗,但是还是很难得的啊。
打开棋盒,几颗丑丑的石头摆在里面,上面还有一些刻痕。
“哇,啧啧,这种石头也配放我的飞花棋里?”季微凉瞬间被变脸,嫌弃着,拿起一块石头想要丢掉。
细细的绳子,缠着那几颗丑丑的石头。
笑了笑,季微凉比划了一下,将那串丑丑的石头,戴上了手腕。
“天玄修者弄的手串,万一有什么法阵呢?”季微凉想象力无限,高高兴兴地一边吃饭团,一边往目的地走去。
***
“听说了吗?季微凉,没了!”一个大汉嗑着瓜子,对一旁的汉子八卦。
“不会吧,之前不是还有消息,那个什么东洲的公子,说要娶她吗?怎么突然就没了?”
“可能是福气不够吧,啧啧,听说挺惨的,炸得啥都找不到了。”大汉摇摇头,“之前就说她金丹碎裂了啊,这也是迟早的事儿吧。”
“哎,那虞城怎么办?季微凉不是虞城城主么?她死了虞城怎么办?”
“虞城?嘿,我跟你说,去虞城的人更多了。”
“咋了,去奔丧?”另一个汉子不信。
“你知道的吧,炎龙變是季微凉一个人消灭的,内情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有人说,炎龙變根本就没死,还在虞城呢!”
街头巷尾都是季微凉的死讯,桐城都为季微凉挂上了白幡。
左未央呆呆着面前的石碑。
凉微。
一笔一划,随性又不失骨韵。
这是季微凉的字,左未央不可能认不出。
石匠来自桐城,正跪在左未央脚下,一旁还站着季微凉的管家。
“……她刻碑的时候,说了什么?”左未央声音沙哑。
“小姐说,这是给书馆用的。”老管家语带泣音。
“书馆么?”左未央笑得眼中带泪,“她其实很爱读书,但是季家没什么书,所以她总是偷偷让我给她找书。”
“……辛苦左公子了。”老管家俯首。
“苦?”左未央半跪在那块石碑前,“她猜到了东洲要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说她苦不苦?”
“魁首令上会有东洲谋害小姐的证据,虞城只需要忍耐,等虞城强大起来,小姐的血债,我们自然可以讨回来。”
左未央与季微凉,是朋友,青梅竹马,是战友,风雨同舟,是知己,同道同行。
一旁的禹白梦冷着脸,挎着刀,一语不发。
知道内情的人,才清楚,季微凉到底为何而死,然而整个虞城,知道内情的,也不过这寥寥数人。
季微凉葬礼那天,虞城的槐花开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虞城,虞城人含泪吃下带着槐花香的果子。
“阿娘,这是什么?真好吃。”一个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看着眼前盛大的白色宴会。
他还太小,他甚至不明白何谓生死。
“这是槐花……果子。”妇人哽咽着。
是啊,大家吃槐花果子,只是因为季魁首爱吃槐花。
可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蔺奚站在被摘光了槐花的槐树下,他抬眼郁郁葱葱的叶,被树叶割碎的阳光落在他的左眼,隐约摇晃。
风吹过,一阵沙沙声。
蔺奚垂下眼,看着那碎了一地的阳光。
季微凉突然死去,现场还抓到了好些东洲人,现在不是季微凉要给东洲交代了,是东洲人要给越州一个交代。
作为东洲最有身份的人,蔺奚也被请到了虞城季家,曾经东洲对季微凉做的事,如今东洲的人都得再受一回。
不远处,立春和立夏站在老管家身后。
落月阁还是落月阁,落月阁,早已不是曾经的落月阁。
“茶也凉了,我去加一壶。”
身份低微,所以生死卑微,没了小姐,她们便没了倚靠,曾经的欢笑,一去不返。
“看好那位三公子吧。”老管家漠然开口。
“……”立春没有说话,她眼里只有那棵老槐树。
“小姐已经去了,不过虞城和季家都是安稳的,你们大可以留在这里。”老管家语带沧桑,季微凉算到了一切,最后也保全了所有人,除了她自己。
老管家目光清透,“作为奴仆,你们的主人竟然把你们当人,这是你们的福气。”
“立春,愿,永远追随小姐。”立春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小姐要建一座学宫,等此间的事了了,你便去学宫吧。”老管家看向阳光下的大槐树。
“不了,小姐只爱我泡的茶。”立春神情呆滞,恍若泥塑,“以后我就留在落月阁,日日为小姐照看老槐树,为小姐煮茶。”
就这样,季微凉的四个侍女,立春依旧守着落月阁,立夏和立秋失踪,立冬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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