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洵带着花环回了顾宅,把车交给管家让他找人给何夕旸送回去,他们一进门就听见爷爷奶奶又在那拌嘴,走进院子,发现他们爸也在,正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对爸妈的吵架充耳不闻。
兄妹俩也早就习惯了爷爷奶奶的“夫妻情趣”,为了不打扰他们,默默的绕过前堂往里走。
小门厅里,长椅上躺着个人,只露出了个脑袋。
花环走近一看,是她小堂哥顾研泓正在游戏里厮杀的欢乐。
好久没见这个欢喜冤家,花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吓得他手机砸在了脸上。
“我去你干什么!”顾研泓揉着被砸疼的鼻子坐起身,并且把一个抱枕压到花环的脑袋上。
“你顾大工程师周一的怎么有空在家里躺着玩手机,你被开除啦。”
“休假,像你这种没有工作过的人怎么可能明白什么叫休假。”
“我怎么没工作,我管着一整个大公司呢,跨国!几百万员工!”
“那这位大老板周一怎么有空跑回来,不在公司里上班啊。”
“姐的公司,谁能管我去哪儿。”
“老四休了三天年假,这三天你别在家里,让他好好休息,你在这总闹人。”
顾述显走进屋里,直接对闺女下了“逐客令”。
“我说顾老头,你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哪有刚进门不到五分钟的就把人往外赶的,我在我自己的院儿里不找他不就完了吗。”花环很无语,叉着腰反驳她爸。
“主要是你的穿透力太强,隔着几道院儿都能被影响。”
“你少得寸进尺,呆着吧你。”花环把抱枕又扔回顾研泓脸上。
“我说,你一年的年假才三天吗,不至于这么忙吧。”花环终于消停的坐下来,又问顾研泓。
“当然不止三天,但是你哥我重要,休息多了他们都不会干活了。”
“轻点儿装吧你,少了你人家还不发射火箭了?”
顾研泓是花环二伯的儿子,被称为老顾家智商最高的人,十一岁就出国留学,八年完成三专业博士学位,回国后任职于国家航天总局,领导航天飞行器设计与制造工程,兼职在北航做副教授,曾经在一次官方发布会上代表设计部门发言,短时间里还收获不少小女生的舔颜。
一家人老的小的都在吵吵闹闹,短暂的和谐下来吃了晚饭,以后又开始吵吵闹闹。
快八点的时候祁星回终于有了消息,他打电话给花环。
“吃完饭了吧,我和舍友聊到现在才结束。”祁星回的嗓音听起来哑哑的,但语气能听出来很兴奋。
“早就吃过了,今天和我哥一起回家了,在家吃的。”花环抱着卿卿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望天。
“我们等一会儿出去吃饭,今晚就不回去了。”
“注意安全哦,你们谈的怎么样。”
“我舍友他也是刚创业不久,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工作室里的人员也很少,大家都一人身兼多职,特别忙,但是我们今天聊了聊,感觉可以从单机简单手游入手,一步步积累经验,他还有几个大型游戏的构思,还可以慢慢探索。”
“那你已经决定了要和他一起创业了吗?”
“还不确定,但我现在也没事儿,可以在这帮帮他,做着看看吧。”
“那就要一直在通州,我就看不到你了,怎么办。”
“不会一直的,但我要先在这里几天看看,如果可行,那也可以回家做程序的。”
“好吧,你衣服什么的都带的够吗,不够去买,还有按时吃饭,睡觉……”
花环学着莫莫的样子嘱咐着独自在外的祁星回,但她也不知道具体要说些什么,翻来覆去也就是吃饭睡觉这几件事。
祁星回独自一人的生活经验相当丰富,但听着小女朋友装模作样的嘱咐,心里被填的满满的,拿着手机笑的温柔。
孙家明从卫生间回来时就看到祁星回拿着手机傻笑,十分惊悚。
“哥们儿你思春呢?”他凑到祁星回身边把耳朵贴到手机上。
那边的花环还在说,声音甜甜的,听的人心痒痒。
孙家明听的一激灵,立马弹开。
花环也终于结束了念叨,让祁星回赶紧去吃饭。
挂了电话,孙家明又凑过来一脸坏笑的打听,
“老祁,有情况了啊。”
“女朋友,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没什么可遮掩的。
“这得是个什么仙女啊能让我们祁大校草对着电话都笑的这么温柔,比舞蹈班的小青青还漂亮。”
小青青是他们学姐,艺术生,校庆时跳了一曲《青蛇》经验了整个校园,当场被封为校花,外号小青青。
她的本名祁星回根本不知道,但他们有些交集,祁星回大一时代表青协发言,帅脸惊艳四座,小青青也来找他交过朋友,但他没有发展多余友情的心思,婉拒了她多次出去玩儿的邀请,小青青也大方得体的姑娘,还善解人意,知道他一直打工赚钱也没有嫌弃他,还给他介绍过工作,祁星回对她印象挺好。
“比她漂亮多了,仙女,公主。”祁星回这么形容花环。
“这是真的陷进去了,行了别笑了,走吧吃饭去。”
花环还在发呆,她爸带着她哥走进了院子。
“穿这么少不冷吗?”顾述显看着闺女穿着小裙子坐在院子里皱了皱眉头。
“不冷,这是我的暖宝宝。”花环举起了怀里的卿卿摇了摇。
顾宴洵走过去接过小猫,顺手把花环从躺椅上拎进了屋。
“还在为你妈的事情发愁啊。”顾述显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花环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在想祁星回的事情。
“啊,我妈啊,没有,就是下午看到消息的时候有点震惊,现在没啥感觉了。”
“你已经知道了吗?”花环看着她爸。
“下午和你看到了一样的新闻呗。”她爸看起来心情不错。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和我妈见面,但是现在觉得她不要我了。”花环往床上一躺,对着爸爸和哥哥尽情矫情。
“你要不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爸和她哥的想法一样。
“不打,不问,除非她主动找我。”花环嘴上强硬,心里在呐喊:
“妈!快点给我打电话”
仿佛知道女儿在想什么,父女三人对着发呆的第六分钟,花环就接到了妈妈从香港打过来的电话。
花环欣喜的接起,用眼神拒绝了她哥要她打开免提的要求,翻了个身听电话。
“妈妈。”听声音以为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宝宝,在哪儿呢?”他妈的普通话始终带着些港台腔,搭配她冰冰凉凉的声线,特别好听。
“在家,床上躺着。你干嘛呢?”
“妈妈在香港,你最近有时间吗,过来妈妈这里好吗?”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
“你哥呢?”
“我哥就在我旁边,他和我一起去。”花环直接替她哥答应了。
“好,那明天妈妈去接你们。”
“你不是要问你妈男朋友的事儿吗,怎么就挂了。”她爸还等着听消息。
“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我和我哥去香港找我妈,哥,你现在回去把你手里的学员安排好,空出至少五天,然后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坐飞机,老爹,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管理好公司,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处理,好了,现在各自回屋吧。”
从进屋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的顾宴洵被直接推回自己的院子,顾述显还现在门口嘱咐女儿再生气也不能发脾气,也被花环推走,让他去围观爷爷奶奶吵架。
终于清净的花环冲到衣帽间收拾了几件喜欢的小裙子,莫莫进来帮她收拾行李,花环那些手机和祁星回报备,说自己要去香港几天,去看她妈妈。
祁星回应该是在吃饭,很久没回消息。
第二天一早,睡眼朦胧的兄妹俩被莫莫和陈世半拖半扛的带着上了飞香港的私人飞机。
花环一觉睡到下飞机,再睁开眼睛已经看到了妈妈现在自己眼前。
她即将五十岁的老妈穿着一条收腰长裙,戴着宽大的遮阳帽,带有弧度的帽檐在阳光的照射下,影子像是海面上的波纹,一晃一晃的,晃得人眼晕。
“妈妈!”花环整个人扑倒她妈身上,手脚并用的抱住老妈,看这架势以为几年没见了一样。
卡米莉亚怀里抱着考拉一样的女儿,手里牵着剃了胡子更加帅气的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花环在车里也窝在她妈怀里,她妈的手还握着顾宴洵的手,三人贴的紧紧的,但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她的豪宅门口,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等他们。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卡米莉亚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下车,坦然的向他们介绍,
“宝宝们,这是钱宗行,妈妈的歌剧团的编曲家,香港人,也是妈妈现在的男朋友。”
花环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这应该怎么称呼,哥?叔?好像都不行。
但她的嘴已经开始打招呼了,
“你好,我叫顾阎姮,钱……总……”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硬生生的把他名字的第二个字变了个音叫成了钱总。
“哈哈哈哈哈”她妈和钱宗行同时笑的开心,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顾总可不要开玩笑了。”钱宗行的普通话说的意外的不错。
厨房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四个人一起吃了饭,相互都熟悉了起来。
钱宗行今年37岁,没有结过婚,30岁那年独自一人去法国发展,到处碰壁,后来自己作的曲子意外被她妈的歌剧团看中,破格收录了他,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在音乐上的天赋,在剧团节节高升,在35岁那年成为了剧团的首席作曲编曲家。
从那之后他才真正认识了卡米莉亚,这位已经成名几十年的歌唱家。
几乎没有任何疑问,他就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女人,穷追猛打了一年多,在今年六月份,他们才正式在一起。
那时他们正在巡演途中,事情很多加上根本没有稳定,所以卡米莉亚没有告诉任何人,前几天最新一轮的巡演结束,有一个月多的假期,他们一起回了香港。
钱宗行想要看看家里父母,卡米莉亚想要看儿女,并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
谁知道媒体更快一步。
“那想得到你妈我都息影这么多年还能被拍。”
“你出去上街也不知道把头发染一染,这种颜色不管你是谁都会被多看几眼的。”花环给她妈推荐了好几款一次性染色喷雾。
“那你们觉得妈妈这个……”卡米莉亚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们好好的就好,我没有什么说的。”花环这么对他们说,她哥也跟着点点头。
吃完饭,钱宗行主动离开,让他们母女三人独处。
卡米莉亚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儿女们的前后左右,然后拉着他们询问近况。
三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下午,十月份香港的天气依旧炎热,阳光直直的往下照,透过窗户撒在身上,即使屋里开着空调也能感受到热意,让你昏昏欲睡。
兄妹俩靠在母亲的两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妈妈打算过段时间就从首席上退下来了,不再参与大部分的演唱了。”聊到最后,卡米莉亚这么和他们说。
“为什么?”花环清醒过来。
“妈妈已经要五十岁了,我从八岁开始上台,也快要四十年了,没什么不舍的。”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她妈妈明年过生日,就要五十岁了。
晚上十一点,花环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刚刚结束和祁星回的聊天,两人相互交换了一天的内容,闲聊几句后互道晚安。
门被打开,卡米莉亚走进女儿的房间,看到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床上,睡裙都被卷到了腰的位置。
“起来,陪我到阳台上坐一会儿。”
花环从床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的坐到阳台的吊床上。
卡米莉亚让女儿躺在自己怀里,伸手搂着她。
“觉得妈妈老了不开心了,一晚上都没笑一下。”
“没有,我没不开心。”
“你爸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名字的含义。”
“名字?没有啊,怎么了?”花环纳闷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转换到这里了。
“你刚出生时不叫这个名,顾家你这辈从读音‘yan’,你爸想着你是个女孩儿就起个可爱的名字,当时你叫顾颜烟。”
“好土的名儿啊。”花环抗议又庆幸,还好她没有叫这个。
“那时候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只有陪你们的时候才会碰到一起,你小时候特别能出意外,一岁多刚会走时一头扎进这个院子前面的喷泉池里,两岁生气时被电到抽搐,三岁时没什么大事,但刚过四岁就先从小二楼的窗口掉下来砸到草坪上,摔得脑震荡,紧接着你爸带你去那个意外爆炸的餐厅,炸的耳朵受伤经常耳鸣。”
“这个院子里有喷泉池吗,没看到啊?”
“你掉下去之后你姥爷就找人把喷泉池填上了,你当然不记得。”
“那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坚强。”
“这都不算什么,你六岁的时候发烧,在医院打点滴,到你对某种药物过敏,一瓶药打下去就一直昏迷不清,持续高烧,那段时间我和你爸都慌了,医生检查不出来问题,用了药物也没效果,就看着你的小脸越来越苍白,我们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后来找了无数个专家都没用,我都去求道拜佛了。”
“你这个法国人怎么也这么迷信啊。”花环从来不知道她妈也相信道士佛祖。
“因为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到这个。”
他们先找了道士,道士算了一卦,说人各有命生死由天,有些人留不住,不要勉强,要顺着事情发展。
顾述显不愿意接受,又去求见佛家方丈。佛门以慈悲为怀,给花环做了场法事,还告诉他们既然她命里有劫,那就借助外力,把她留在人间。
法事过后,花环确实慢慢退烧,清醒了过来,但以前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有记忆的也是模糊不清的。
卡米莉亚在方丈的指导下,根据家谱和命数,给她改名为顾阎姮。
阎,用阎王的阎意,虽然有些牵强,但即满足了辈分上从的“yan”,也能解释为代表底下的阎王,
姮,嫦娥的别称,月亮上的仙女,代表天上。
“从天到地,就是想要把你夹在人间。”
花环听的有些震惊,她从来没有这段记忆。
“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我们这么叫你你都不答应也不开心,后来你姥姥给你用俄语起了个花环的小名,你很喜欢,正好也对应你饿英文名芙洛拉的意思,所以大家一直都这么称呼你。”
“所以家里摆着观音的像吗?”
上海的家里,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十二米高的观音像,花环有记忆起就看见它摆在那,她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莫名的喜欢它。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那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就是觉得人生任何事情都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也是今天妈妈看到你们的想法。”
“我哥知道这件事吗?”
“他那时已经12岁了,全程都知道,以前他经常逗你玩儿,抱你的时候还经常故意吓唬你,但你退烧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吓唬过你,一直小心的照顾你,比方阿姨和莫莫做的都好。”
“那他现在怎么变成这么bking了。”
“装的,他不好意思,只能故作冷漠。”
母女俩调侃一会儿不在现场的顾宴洵,就心情愉快的回去睡觉了。
送走老妈时,花环靠在门口故作神秘的对她说:
“老妈,我发现一个秘密。”
“怎么了?”卡米莉亚回头。
“你的普通话,居然越来越流利了”
卡米莉亚笑着锤了花环一下,把她推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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