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乌鸦在空中飞舞尖叫。烧焦的枯木以各种诡异的姿势耸立在原地,树下是成堆的妖怪尸体,有些已经化成白骨,有些却仿佛刚刚死去,还往外淌血。雨水落在上面,冲刷下来的血液,染红了大地。
而地面上,不断伸出触手,去抢夺这些尸骸。每抢到一个,就遁入地面消失无踪。
雨帘繁密中,身形单薄的少年低垂着头,浑身浴血,发梢上的血水淌过棱角分明的脸。他以长刀支撑身体,默默承受这场瓢泼大雨。
但很快,几许光亮撒到了少年的脸上。他慢慢抬头,只见天边闪过的几道银光,空中的云团全都翻涌了起来,向着两侧散开。一束束金光从中射向四面八方,照亮了万物。鎏金大驾上从天空飞驰而过,旁边还有无数侍从跟随。
云雾为梯,青翙款款而下。一袭逶迤青色纱裙,薄烟织金披帛覆于其上。乌黑的云鬓里缀着碧色发饰,白玉般的脸上有肃穆的神情,额间的金色花钿更显得端庄沉稳。雪白的赤足上戴着一只玲珑脚环,身后跟着的是象征身份的八只巨大銮扇。
光芒太过刺眼,但少年认得这车驾,也认得来人。
“青翙……”他喃喃出声,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是我,我来了。”
青翙微微抬手,带着治愈光芒的金丝便自手下飞出,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她半是欣慰半是心疼地看着少年:“这次试炼,你做的很好。”
有了神力的注入,少年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刚刚还憔悴的脸庞此刻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俊模样。
因为比青翙矮了一个头,很多时候他都需要抬起头跟她交流。而此刻,他也是仰起脸,眼底有掺杂了太多的情愫。
“带我回去吧。”少年伸出手,掌心朝上,渴求地看着青翙。这个地方太冷,他不愿多待一秒。
手腕上的血月图腾已经慢慢成型,青翙的眼神仅仅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便迅速挪开,重新回到了少年的脸上。
“好,我带你回去。”
握住那只温暖素白的手,少年跟在青翙的身后,回头望去,所有的血腥污秽都被摒弃。他只需要跟着眼前人,靠近这束光,最后与她并肩而立。
雨声繁密,世勋悠悠转醒,他慢慢坐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混着尘土和雨水的复杂味道,便沿着窗户缝隙渗了进来。
世勋并不喜欢这股味道,因为总让他回想起在冥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最近,他总是梦到在鸿鹿渊试炼时的场景,梦到青翙。
脚边突然出现一团毛茸茸的白色东西,世勋低头看去,却发现是宠物vivi。自从他拿回这具身体,倒是第一次跟这只小狗见面。
“你也在等一个人是吗?”世勋抱起vivi,轻轻拨弄它的下巴,指尖骤然长出尖锐的黑色长甲,“没关系,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等到我见到她,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真的,该结束了。”
指尖用力,长甲刺入动脉,殷红的血涌出,小狗呜咽着挣扎,至死都不明白主人为何要杀了它。
雨过天晴,妻子们相约去娱乐室放松。踩过青石板路,金泫雅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顺手摘下路边的花朵,编着花环。万俟舒则是扶着孙艺珍,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是白色的兰花?”金泫雅小小诧异了一下自己的发现,便随手摘下这朵罕见的白色花朵,编进了花环里。
“我听说那个娱乐室有好多设施,还有跳舞机呢。”明媚的阳光下,金泫雅穿着碎花短裙,俏皮转身,笑容灿烂,宛如误入花丛的仙子一般。
孙艺珍闻言点点头,柔声道:“你在这里还要跳舞吗?换个别的放松一下吧。”
金泫雅笑着摇摇头,拿着花环走到孙艺珍面前,把花环放到她的头上,“姐姐,跳舞对我来说就是放松呢,我跟舞台永远是热恋的情侣。”
花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间,万俟舒在这一旁听着,虽然她并不能很理解这种感情。但是在跟边伯贤的相处中,她能感受到这群人,跟舞台有天生的羁绊。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是他们的终极宿命。
想到这,万俟舒却又忍不住笑了笑。就在昨夜,边伯贤这个男人,说是要给她安利exo这个团,结果自己都快把舞蹈动作忘干净了。最后拉着自己看了半个小时的打歌舞台。
“小舒,想什么呢这么开心?”金泫雅走到万俟舒身边,并肩笑问。
“没什么,”万俟舒眉眼弯弯,“说起来姐姐也出道十几年了,还能一直保持这种热情,真的很令我诧异。”
金泫雅闻言有些默然,但很快就再次扬起了笑意,伸手拂过身边半人高的花丛,“其实也很好理解,我十五岁就出道了,我有一半的人生都是在镜头前度过的。而另一半,则是在为能在镜头前度过而努力。换句话说,至今为止,我会做且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在舞台上展示自己。”
“所以,能保持这样的热情,或许是因为我的人生只有这一件事。所以我拼了命想做到最好,不然我将无法面对这空虚的人生。”
“一生做一事也很好,”孙艺珍缓缓开口,带着几分暖意的眼神望向金泫雅,“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奋斗,本身就很值得人称赞。”
“姐姐说得好!”万俟舒适时地卖力鼓掌,可爱模样逗笑了两位大姐姐,顺利驱散了稍显沉闷的气氛。
三人便这样说说笑笑地漫步,走了老半天却怎么也不见娱乐室。
孙艺珍因为怀着孕,所以比旁人更容易燥热。此刻她的额头前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脸上红扑扑的,不停拿纸擦拭颈部。
万俟舒也觉得奇怪,按着节目组给的地图,这个娱乐室距离住处也不过两百米,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姐姐,你和泫雅姐姐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万俟舒跟身边的孙艺珍提议道。
日头愈加强烈,照的周遭的一切都反光的刺眼。孙艺珍莫名有些心慌,紧紧抓着万俟舒的手,不愿让她离去。
金泫雅见状,又感觉周围确实热了起来,便顺势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以后再约着去,现在确实挺热的。”
万俟舒环视了一周,只得点点头,“行吧。”
可这回去的路,也变得异常漫长。万俟舒越走越觉得怪异,便暗自发动灵力,感知周遭的一切,但一番搜查下来,并未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的错觉?’万俟舒一边扶着孙艺珍往前走,一边警惕地提防四周。
三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小院。万俟舒长舒了一口气,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拿着纸巾擦擦额头,转头朝孙艺珍笑道:“姐姐,你看我们快到——”
万俟舒的瞳孔陡然睁大,所有的话语被停在嘴边,青天白日下,她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跟着走了一路的金泫雅,消失了。在她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小舒。”
“嗯?”孙艺珍的声音把万俟舒震惊的思绪拉了回来,后者连忙朝她看去。
只见孙艺珍低下头,伸手指着地上:“这是不是宝宝啊?”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万俟舒只感觉自己的牙齿抖得咯咯作响,阳光照在身上却无一丝暖意。身后有风吹过,似乎在推着她看向孙艺珍所指之处——
慢慢低头看去,只见鲜血不断顺着这位准妈妈的双腿滑落,在地上聚集成一摊血池。
而血池中,一团黑色物体慢慢浮出。
头发、脑袋、肩膀……
一个完整的婴儿,从血池里慢慢爬了出来。尖声啼哭伴随着浓烈恶臭,四散开来。
“我的宝宝……不哭不哭,妈妈来了……”
身边的人睁开万俟舒的怀抱,蹲下身子抱起婴儿,无比亲昵地哄着婴儿,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
“姐姐……”万俟舒刚想阻拦,却发现眼前人早不是孙艺珍了,而是一个周身溃烂,神情疯魔的陌生女人。
立刻后撤一大步,万俟舒的狐狸尾巴瞬间显出,手上汇集起灵力,她愠怒地看向眼前的女人:“你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女人抱着婴儿,根本没有理会万俟舒,只是将头上的花环摘下,戴在了婴儿头上。而花环在接触到婴儿之时,便瞬间变成黑褐色,枯萎凋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晶莹剔透似水晶,漂亮诱人的花束,只是全株散发着一种腐烂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他来了,他来了……”女人重复念叨着这句话,而后转身离去,不知去处。
万俟舒在原地怔了一会,回过神来便要抬腿跑回家。此时此刻,怕是边伯贤也有危险。
可刚一抬脚,她便被狠狠绊倒。无数白色花朵缠绕了上来,一条一条,一层一层,将她裹成了蚕茧。
小院里,边伯贤坐在木阶上,正抱着吉他,尝试写歌作词。可今天的他,总是弹不好每一个音,也写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眼看着万俟舒也没有回来的迹象,电话也打不通,应该是还在娱乐室玩。边伯贤索性放下吉他,起身回屋,准备开始给晚饭备菜。
可是刚没走两步,几声狗叫便在门外响起。
边伯贤疑惑转身,来到门口,却发现是vivi在外面叫唤。
“怎么是你?”边伯贤不禁笑了起来,走出来抱起vivi,“世勋怎么把你送来了?难道他也来了?”
只是话刚说完,他便想起,此时的世勋,已经不是他的弟弟了。
笑容凝固在嘴边,边伯贤眸色一沉,轻叹了一口气,便抱着vivi往屋里走去。
坐到沙发上,边伯贤抓起vivi的前爪,逗弄着它。这次出来没带上梦龙,可把他憋坏了。好不容易有只小狗可以陪着,可得好好跟它玩玩。
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逗vivi,vivi就是不出声也不动,一双眼睛毫无神采。而且身上摸上去也是意外的凉手,一点也没有活物的感觉。
一连叫了几声vivi,狗狗都没有回应。边伯贤十分担心,便抱起vivi,准备出门去看宠物医生。
就在此时,vivi却突然从边伯贤怀里蹦到地上,似乎不愿离开这间屋子。
边伯贤耐着性子蹲下,朝狗狗伸出手,“vivi别闹,我带你去看医生。”
外面本来还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风雨大作之际,门窗都被吹开了。边伯贤无奈,只得起身去关窗。
如果他此刻转身,便可以看见vivi在他身后,张嘴哈了哈气,混着血污的唾液滴落,一双死气沉沉的眼,此刻全然变得漆黑。
紧接着,整只够悄然幻化成黑雾,绕上了边伯贤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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