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夜深了，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保镖在门口倒了一地，边伯贤将外套搭在手肘处，抬脚踢开挡路的门板，擦去嘴角的一抹血迹，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文承妍见状颇为讶异，边伯贤怎么会找过来？眯了眯眼睛，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挑眉道：“边先生好灵的消息，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万俟舒也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边伯贤身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来了？你没有受伤吧？”
边伯贤将万俟舒紧紧圈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道：“是黛娜说她在这里看见了你，所以打电话给我的，我没事。”确认眼前人毫发无损之后，他才重新朝文承妍看去。
“文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讲就好了，实在无需这样恐吓我的妻子。”
文承妍自知此刻是什么都谈不下来，也不想跟边伯贤撕破脸皮，所以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好的，那我送二位回去吧。希望二位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绝对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呢。”
边伯贤闻言立刻摇头谢绝：“多谢，不过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江景大楼的设计繁复，”文承妍慢悠悠地走过二人，来到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是我来送二人出门，免得二位迷路了。”
在文承妍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注视下，万俟舒扯了扯边伯贤的衣角，说道：“好，那就有劳文小姐了。”
踩着红丝绒地毯，文承妍走在前面，昂首阔步，摇曳生姿。走廊下的水晶灯映照在她娇美却无甚笑意的脸上，光影错落之间，更显冷艳。
万俟舒走在文承妍身后，她犹豫地抬头，想跟边伯贤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边伯贤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我们就快回家了。”
万俟舒想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夜色沉沉，走廊的灯光愈加刺眼。极度静谧之中，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在互相应和。墙上装饰的是极其名贵的红宝石，本该呈现亮光的它们，却和脚下的地毯一样，呈现暗沉的红色，像极了血液凝固的模样。恍惚间，万俟舒似乎真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有些不安地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身旁的边伯贤也没有异常。万俟舒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应该是自己太累了吧。
可这份心安，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一阵更为浓重的血腥味打破了。作为狐狸，万俟舒的嗅觉异常发达。所以当这股味道围绕在身边的时候，她瞬间肯定，这次一定不是幻觉。
停下脚步，万俟舒转身向后看去。味道的来源，是走廊尽头那间深锁着的房间。
“怎么了？”边伯贤关切道。
万俟舒紧紧盯着那一处，“那里有问题。”
文承妍听着声响也停下脚步转过身，透过眼前二人往前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出声道：“这里的安保一向都是最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快走吧。”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几乎压得万俟舒喘不过气。她感觉到那个房间里正在发生极其可怖的事情，她做不到若无其事。
“不，不是的，”万俟舒坚决地摇摇头，伸手指向那个房间，“那个房间一定有问题。”
文承妍见这二人是没一个听话的，便一个箭步冲到二人面前，挡住了去路，加重了语气道：“有问题也不是你能管的，快跟我出去。”
边伯贤见文承妍如此阻拦，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不能说，只能做聋做哑。起码，在走出这栋大楼前，他必须让万俟舒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相比于其他人都倾向的明哲保身，万俟舒自来到人类世界，就从没学会过。在她看来，她从来相信自己的本心。
“你在害怕什么？”这次换做万俟舒一步步逼近文承妍了，她紧紧看着文承妍，想要从她慌乱的眼神里发现端倪。
文承妍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江景大楼是给几家财阀投资建成的，是他们的后花园。万俟舒，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不然你死了不要紧，连累了旁人才是愚蠢至极。”
万俟舒敏锐地捕捉到文承妍话语里的信息，立刻反问道：“所以你也知道里面在发生可怕的事情，是不是？”
而就在这时，那个房间里传出一阵尖叫。虽然不大，却也听的人胆战心惊。
直到此刻，一直未曾说话的边伯贤也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他一把抓住万俟舒的手臂，忧心忡忡道：“小舒，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
不过，这句话出现的太晚了。
话音刚落，那个房间的门就被撞开了。一个衣不蔽体的长发女人，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雪白的身上，血痕清晰可见。
而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则是一群大腹便便，穿着睡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他们踩在这个女人的尊严和人格上，笑着，叫着，看这个女人如何疯癫。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万俟舒，她一把推开面前的文承妍，拿过边伯贤手上的外套，跑到女人身边，给她披上外套。然后一把扯断那些手铐脚镣，将惊惧到极点的女人扶起，紧紧抱在怀里。
转头的瞬间，万俟舒眼里的杀气几乎要将那群人当场碎尸。
眼见事态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边伯贤无法，只得赶紧查看女人的状况。但是当他拨开女人脸上的长发，看清楚她的面容时，骇然失色。
这个女人，居然是黛娜。
“怎么会是……黛娜？”
边伯贤的声带剧烈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玻璃上划过，痛苦无比。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人不是黛娜，可若不是黛娜，那便又是另一个悲惨的受害者。
可终究，他还是无法相信，年少时那个明媚的少女，会是眼前这个被人踩在脚下，供人取乐的玩物。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万俟舒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惊，她从未想过自己与黛娜的见面会是这样。可现下，比起前任现任相见，她更在乎的，是那群人渣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黛娜似乎被折磨了许久，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任何人说话她好像都听不见，只一个劲趴在万俟舒的怀里，无声哭泣。
那群人见自己的快乐被万俟舒打断，面有不悦，为首的一个男人出声道：“让那个女人爬回来，我们就当从没见过你们。”
“呵，”万俟舒冷笑了一声，“可我不能当做没见过你们，毕竟长得像人的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文承妍闻言，在心里暗爽了一下。虽然说这个场景很是尴尬，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面对这群她也唾弃的人渣，万俟舒这话说得，让她极是痛快。
毕竟，她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家族里，循规蹈矩，生怕做错一点事情。如此努力，方才成为了众人眼里，天真可爱又聪慧大方的文氏幼女。
轻柔地为黛娜拂去落下的头发，文承妍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清楚黛娜的故事，但却很清楚这个圈子里的规则。
黛娜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鉴于万俟舒的话把对方狠狠激怒了，文承妍深知再闹下去于谁都无益。她扫了一眼那群人，发现大部分都是家族往来的常客。于是稍稍安心了一些，毕竟这些人可比她更害怕丢面子。所以难得站出来，开口道：“夜深了，各位还是不要再生气了。我朋友说话是直了些，我代她给各位赔个不是，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各位的面前了。”
果然，那群人认出了说话的是文承妍，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但事情若是这么容易解决，刚刚文承妍就不会那么极力阻拦了。
就在其他人互相观望的时候，刚刚跟万俟舒对话的男人开口道：“文小姐，这里没你的事情，我也会当做今晚没见过你。可他们三个，总得给我们留下个人，不然谁都不许走。”
与此同时，男人拿起手机，说了几句，便有数十个保镖从电梯里冲了进来，将万俟舒等人团团围住。
能这样说话的，身家自是深厚。文承妍为难地看向万俟舒和边伯贤，“认输吧，我们不是圣人，救不了所有人。”
认输？
若着世间人人都会趋利避害，而她也学会了这一招。那她修习的目的又是什么？她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边伯贤也知道万俟舒的性子，何况看到黛娜那副样子，他也不能将黛娜送回去。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万俟舒那呼之欲出的狐狸尾巴。
很显然，有时候暴力是解决问题的一大利器。
文承妍见自己的劝说又再一次失败了，也懒得管了，只留下一句“保重”，便转身离去。
只是，在她踏进电梯的那一刻，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眼熟。
走出江景大楼的时候，文承妍才想起来那个人是谁。
是他，伏城。
奇怪了，这些人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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