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娃娃笑（1）
午时，城南小巷。
门口一左一右分别挂着“神机妙算李大师”“捉妖除魔李道长”条幅的小店面里坐着一年轻男子，他面前桌子上铺着古币与抽签桶。
李卦划拉着手机屏幕，今日接单数——依旧为0。
这时来了一人坐在李卦对面，他的脸色发白，眼底青灰，皱着眉头。
李卦立马放下手机，开张第一单，“小哥，你要算什么？”
那个人瞧着李卦，“我遇到了灵异事件。”
李卦抬头仔细端详那人，眉心无黑，目无邪，不像是被那缠身的，“说详细点。”
“连续三天晚上，我都听到门外走廊有小孩走路的声音和笑声，但是我开门去看，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坐在墙角的布娃娃。我关门，声音又出现了，我再次开门，墙角的娃娃不见了，却出现在我的门边，我看得很清楚，但是一眨眼，娃娃又不见了。”
李卦的拇指点其他手指，“娃娃？”
“对，笑着的娃娃。”
“你叫什么？”
“林响。”
李卦欲再问些什么，小巷里走来两个中年男女，他们吵吵闹闹惊恐着脸拉拉扯扯到这个店前，妇女肖香看到李卦就开始大喊，“大师，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钟伟达上前拉了一把感觉要跪下的肖香，“丢不丢人！叫你不要来，还来！算命的，能信吗？”
李卦并不在意，被骂“骗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姨，先排队。”李卦还看向林响，“除了这个，还发生过什么吗？”
林响摇头。
李卦指了指桌旁的二维码，“加个微信，下单程序我发给你，从那边下单，填好地址，简要写写事件，定好时间。”
现在的算卦的还挺先进，林响打开微信扫一扫，照办。
李卦看向肖香，“坐，阿姨。”
肖香异常激动，她青灰的双眼加上惊恐的脸靠近李卦，一双手握住李卦的手，“大师大师，我女儿的娃娃被鬼附身了！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印堂发黑，有染邪，李卦看着肖香，手指了一下凳子，“坐，说说发生了什么？”
肖香坐下，稍微冷静了点，“我女儿小妙有一个娃娃，是我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几乎抱不离手。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娃娃，我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李卦听得很仔细，“怎么说？”
“半夜我们会听到小妙房里传出娃娃的笑声，可是我去小妙房间看，什么都没有，我关门出去，娃娃出现在了客厅的地板上，我再去看小妙，小妙明明抱着那个娃娃！”肖香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带着哭腔。
许是被肖香的情绪带动了，钟伟达在一旁开口，“不止这个，我有时候加班回家，走廊尽头墙角也看到了娃娃，可是再转头看，那娃娃又不见了。”
肖香接话，“我们想把小妙的娃娃丢掉，可是娃娃不出一天就又回到了小妙的手里。就昨天，我们把娃娃装在袋子里丢到她爸公司楼下的垃圾桶里，今天早上，小妙手里还是抱着那个娃娃！”
跟林响说的事件有点像，李卦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林响，对肖香说：“有娃娃的照片吗？”
肖香点头，掏出手机，点了好几下，给李卦看，“有，我女儿手里抱着的这个。”
林响也看到了，“这娃娃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小兄弟，你住哪里？”肖香问。
“碧岩小区6栋4楼。”
“我也在那边。”
李卦也让肖香扫码加微信下单，说晚上过去他们的房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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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小区——
傍晚，李卦走楼梯上了四楼，四楼走廊不算长，左右各三户，总共有六户。李卦多看了眼尽头的墙角，什么也没有。他停在402林响的住处，敲门进去。
“有点乱，你随便坐。”林响手还湿湿的，他拿了张纸巾擦手，“要喝什么吗？开水还是饮料？”
李卦双眼四处瞧这灰白色调的客厅，并没有坐下，“不麻烦了。”
李卦往里看，瞄到了什么，他起身，“可以瞧瞧你的房间吗？”
林响：“可以。”
林响的房间依旧是灰白调的，床上的被子有点草草的叠着，床头旁左边是衣柜，右边是一张书桌。床头挂着一红色的三角符，看起来有点旧了。
“这符是？”
“哦，我爷爷给我求的平安符。”
李卦看着这符一会儿，移开视线，“没什么问题，我去那家看看。”
“哎，这人前两天搬走了，什么也不收，垃圾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李卦和林响一走出门，就听到保洁阿姨的抱怨。
钟伟达和肖香夫妻就在保洁阿姨收拾的房间的隔壁，李卦去敲门。
林响还在看保洁阿姨那边，她手里拿着一堆垃圾，其中有一半红一半黑的线缠绕着什么一团。
“李大师，请进请进。”肖香请李卦进门，林响回神，也跟着进去。
一旁坐着六岁的女孩，她低着头，手里抱着娃娃。
肖香给李卦和林响都倒了杯水，她看到李卦在看小妙，“李大师，那是我的女儿小妙，她内向，不太爱讲话。”
李卦喝了口水，“小妙上幼儿园了吧？”
肖香点头，“已经大班了。”
“娃娃具体是怎么来的？”
肖香回忆，“上个星期天，我女儿生日，上午我与住在隔壁的春梅一起逛街，我说我想买礼物送给小妙，她给我推荐了一家精品店，她说小女孩都会喜欢娃娃，我就选了这个娃娃。”
李卦：“404的住户？”
“对，她前两天搬出去了。”
“有跟她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没有，我们关系很好。”
李卦看了一眼林响，“除了你们，这边其他住户有听到什么吗？”
林响和肖香摇头，“没有。”
林响接着说：“第一天有那个声音的时候，我就问过这个楼层的人了，半夜有没有小孩出来走廊玩，他们都说没有，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肖香：“这栋的住户大部分我都认识，我也问过他们，他们都说半夜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李卦点头，靠近小妙，在小妙面前蹲下，露出笑容，“小妙，我能看看你的娃娃吗？”
小妙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手里紧紧抱着娃娃。
“小妙！给这位叔叔看看！”肖香说话大声了点。
小妙还是不肯，肖香伸出手想直接夺，小妙跑到房间，还关上了门。
“这孩子！”肖香有点抱歉地看向李卦。
李卦起身，“没事。”
这时，门开了，身穿西装的钟伟达拎着公文包走过来。他看见李卦，皱起了眉头，显然不太待见李卦。
“回来了。”肖香看了一眼钟伟达。
钟伟达“嗯”一声，“你过来一下。”
“大师，我过去一下，你坐。”肖香对李卦笑，跟着钟伟达进房间。
钟伟达：“你还真请了这骗子？”
肖香：“你说什么话！那娃娃邪得很，不请大师来驱……”
钟伟达：“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师！？长得跟小鲜肉一样，怕不是个骗子！”
肖香：“上一次我们老家的那谁中邪，就是他给解决的！”
钟伟达：“你确定是他？我看着不像，我等会请了另外一位大师给小妙的娃娃驱邪……”
林响耳朵微动，皱眉，李卦注意到了，“你听到了？”
林响舒展眉头，“嗯。”
“他们说什么了？”
林响摇摇头，没说话。
李卦也不问了，他大致猜到了。
钟伟达和肖香从房间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显然不是愉快的对话。
“叮——”敲门声响。钟伟达径直跑去开门。
“马大师来了，来，请请请。”
钟伟达把穿着八卦阴阳图黄衣的道士请进门，直接无视李卦，让他坐。
肖香有点尴尬，她抱歉地对李卦笑笑。
李卦摆摆手，并不介意，确实比起穿常服又年轻的李卦，那个道士看起来更专业。
马大师瞥了一眼李卦，也直接无视，拿出自己的黄色包袱放在桌子上，一个碗，又向钟伟达要了一碗米，他把碗装满米，盖上黄布。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李卦喝了口水，看着这马大师的动作。
钟伟达把小妙带到马大师面前，马大师左右手开始画圈，嘴里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急急如律令！”
同行看道行，马大师这些做法过程，李卦一眼就看出来了，依葫芦画瓢，估计也才入门，坑蒙拐骗，捉鬼还差太远了。
李卦笑，转头问钟伟达，“大叔，你跟404的有发生过矛盾吗？”
钟伟达一听到这个，脸色变换，“没有，不熟。”
林响看着钟伟达，直接开口，“不熟？”
钟伟达有点烦了，“对，不熟，问问问，请你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问东问西的！”
李卦起身，“看来大叔不配合啊，阿姨，我们能去小妙房里看看吗？”
肖香点头，给李卦指路，“能！请！”
林响跟着去，一开门香味扑鼻，李卦鼻子动了动。
“哦，这是安神香，小妙经常睡不着，每天都要点安神香。你们看，我去客厅。”肖香给他们开完门，就往客厅马大帅做法那边走，时刻担心着女儿。
这是安神香的气味？那这香味也太冲鼻了吧。李卦往里走了点，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书桌上有一些儿童读物，两张椅子，书桌旁边是衣柜，地板干干净净的，靠墙的一边放了一箱的玩具。
“看起来挺正常的。你要跟我说什么？”李卦看出来了林响有话要说。
林响瞄了一眼客厅，“那个男的在说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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