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稻草人（5）
四年前，稻村经济穷困潦倒，又经历一场旱灾，稻田颗粒无收，村民吃不饱，村长张德辉也就是张阳的父亲从外地回来，偷偷带来了这个稻神雕像，还为其建了供奉的房子也就是这个小房子。之后所发生的事，跟时禾说的基本一样。
张阳说完，情绪激动，“李大师，这怎么办？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我再给你十万！你一定救救我！救救我！”
李卦后退了一步，怕张阳又来抓自己的手臂，“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稻神是神亦是鬼，你们用稻村的发展来交换对它的‘供奉’，它定下规矩，违规者成为化身恶灵的稻草人的‘供体赋予’，恶灵又受稻神的控制，将人的阳气血精供奉，生生不息。”
听完这些话的时禾面色不太好，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阳就更害怕了，身子都在哆嗦，感觉又要哭了，“那、那那……怎么办？”
稻神不归地下管，游离于人间地府，这种鬼神更像是汇集人的欲念而生的，要想真正摆脱它，并不容易，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稻神不归地下管，但它所做的有些事情是归地下管的……李卦这样想，开口，“一步一步来吧。最近的来说，七月十七日那天失踪的陈栋，你知道吗？”
张阳满头大汗，不懂是热的还是害怕的，他听到这个，眼神闪躲，“我不知道。”
“你说谎。”林响启唇。
李卦对张阳笑了一下，示意张阳继续说。
张阳突然激动，但声音微微发颤，“那是他活该！他晚上进稻田里偷稻草人！破坏了规矩！稻神在惩罚他！”
李卦：“尸体在哪？”
张阳语气弱了几分，“埋了，在这附近。”
在一丛分布着高低矮树的旁边，有好几处高低不平处在阴影向的土堆，土堆旁还放了个木制的杯子。
稻神借木杯压魂，李卦伸出一符贴在杯子上，两指置于眉间，轻声念咒，“……急急如律令！”
“哎呦，李大师，这是来活了？”只见不懂哪里出来一袒胸露|乳、地中海红络腮胡的高壮男子。
林响也听到了，看向他腰间挂着的金牌，上刻“日巡”二字。
日游神瞥一眼林响，看向李卦身前的土堆和木杯，脸色顿时发红。
“这谁干的！？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缚魂！前几天阎王还怪罪我们，好几个阳寿未尽的魂找不到了！”日游神情绪激动，明显气到了。
李卦瞥一眼那小房子，日游神看过去，意会。
“又是那东西！”日游神有点恨道。
李卦客气道：“还得请日游神帮帮忙了。”
“行，李大师在这边稍等。”日游神爽快答应，一个眨眼的功夫进了小房子里。
一旁站着的张阳和时禾带着疑惑看李卦在那边自言自语。
张阳：“李大师，怎么样？”
李卦笑，“你的性命保住了。”
过了一会儿，日游神从小房子里出来，怒气冲冲地呵道：“晦气！这厮气死我了！要不是不归我管，我灭不了它，我也要锤它几下！”
日游神挥着手里握的类似狼牙棒那样的武器，看起来气得不轻。
他看到李卦，语气稍微克制了点，“李大师，可以了。”
“多谢。”
日游神点头，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手里的武器对着木杯一砸，瞬间，土堆里飘出五六缕奇形怪状的魂。
不止两条人命，时禾说的三年内两个，也许只是被发现了的尸体，其他没被发现的尸体全部被埋在了土里，魂体也被缚在了土里，不被地府发现，无法投胎转世。李卦眼神微暗，看着那些鬼魂。
它们有脖子被戳了个洞的，有肚子被戳了个洞的，有脸血肉模糊的……可想而知，死状都不太好看。
那些阳寿未尽就死去，还被缚在土里的鬼魂积怨很深，它们的身边黑气环绕，双目带血地瞪着站一旁的张阳，如果不是怕碰到阳光，魂飞魄散，冲过去“报仇”也说不定。
林响也去瞧了瞧站在一旁什么都没看到听到的张阳和时禾。
那些鬼魂被一条长锁链套着，日游神看都没再看李卦一眼，“李大师，走了。”
李卦看着它们消失的背影，有点愣神。
“李大师？”
李卦回神，“可以了，去小房子看看吧。”
“你们去，我先回去了。”时禾的表情并不是很好，语气也是有点冲，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阳“切”了一声，“孤儿。”
李卦和林响对视了一眼，并未回话。
“本来之前都是我父亲来的，前几天他交给我来……‘供奉’。”
木桌上的稻神雕像依旧如此，李卦靠近，刻有江叔、自己和张阳的杯子已经不见了。
张阳也看到了，恐惧一扫而空，代替的是喜出望外。他下意识地要去拿桌边的香，看了眼李卦，收了手。
李卦：“解决了你的性命之忧，接下来就剩这个稻神了。”
张阳喜悦的表情顿时失了颜色，犹犹豫豫道：“李大师……”
李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张阳不想解决这个稻神了。
“李大师，要不稻神还是留着吧，只要不破坏规矩，不就行了……”
李卦没有回话。
张阳接着说：“之前稻村村民都吃不饱，要不是稻神，就没有我们现在的稻村！”
李卦笑，“可是现在稻村的发展已经很好了。”
“那万一稻神没有了，稻村回到之前那样怎么办？我还想让稻村村民家家户户都发财！”
果然，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稻神”这种东西只会“生生不息”。
李卦：“你想清楚了？”
张阳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伸手拿香，用打火机点着。
李卦去看林响，只见他已经开门了。
“走吧。”林响站在开着的门边，看向李卦。
李卦跟跪拜稻神的张阳道了个别，与林响一起回大路了。
他们还没到大马路上，就看见时禾站在路旁，他的面前停了一辆警车。
时禾的手指指向那山，“在那上面，有人藏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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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卦终究是没有欣赏到那片稻田稻草人景观，那天他和林响在村口直接坐车回去了。
临近八月，气温依旧热。李卦的算命铺子却冷冷清清，他坐在椅子上，这巷子别说生意了，都没什么人路过。
这时，路边走来一毛色相杂的流浪狗，它摇着尾巴吐舌头，李卦看过去，那狗也正好看过来，相互对视。
李卦想，要是这狗过来，就把它赶走，铺子里可没有吃的。
但过了一会儿，流浪狗转头昂首，尾巴也不摇了，走得飞快。
李卦：“……”
有点无聊，李卦掏出手机，想着玩把游戏，正好林响发来两条消息——
林响：［链接］j城稻村查破数起自杀案，“埋尸”嫌疑犯被当场抓获！
林响：［链接］一具尸体牵出两庄命案，凶手竟是他！
公众号推文链接，李卦点进去，两条都是关于稻村的。
第一个链接，五具尸体都被确认是自杀，张某被抓，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中。
第二个链接，在被埋的尸体中，有一具尸体是前一任制作稻草人的手艺人时某田，他死于三年前，死因不详。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还查出六年前，时某田的妻子吴某生前遭受过村民的欺凌，后被村长张某辉残忍杀害，尸体被埋在稻田地下，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林响：稻村旅游区暂时不得开放了
李卦已经猜到了，以后的稻村不知道会怎么样。
算命先生李：可惜我们都没有一起去旅游区玩［叹气］
林响：［图片］x5
林响发来五张稻村稻草人的景观图——不同于村民区因临近收割而被放干水了的稻田地，旅游区的是片片水田，水田上生长着成熟的水稻，每亩水稻都有两个稻草人，分布有序，一亩一亩，中间被条条小路隔开，黄色延伸在远处的位置，看去还立着一水轮风车，似有雾气，朦朦胧胧，与天相接，天地仿佛都在黄色的浸染中，倒是更有一番风味。
林响：我爸妈拍的
李卦一张张点开，笑着回复：真好看，叔叔阿姨真会拍照［强］
突然，有一条消息弹出，李卦直接点了进去，只见qq陌生人的聊天界面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依旧是那个木桌那个稻神雕像，稻神的双目似乎在发红光，仿佛透过屏幕，直盯着李卦，它下方的两个木杯上分别刻着醒目的大字——
“张德辉”“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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