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网鱼（1）
“奔现？”林响淡淡的神色看向对他滔滔不绝的发小兼小学初中大学同学于龙。
于龙狂点头，手里的可乐被他猛放在桌子上，漾晒出来桌面一滩，“对对对！我终于要和小花见面了！我想这天想了一年了！”
“你要不再想想？”这个小花，一年内于龙为她花了30多万，林响觉得于龙被骗财了，但是他每次劝阻，于龙总说小花的妈妈身体不好，需要大量的医疗费，小花不是骗子，还把病历单给林响看。
于龙拍拍林响的肩膀，嘴角翘到天边去了，“兄弟，你莫再劝我，这次我和小花见面，是奔着结婚去的，你没有谈过恋爱，你不懂。”
……林响没有多说什么，手里的吸管搅了搅雪碧里的冰块，他咬上吸管头，吸了一口，凉。
于龙发着手机消息，突然问起，“兄弟，我们毕业有好几个月了吧，你兼职蛋糕配送员我知道，但你找了什么正职工作怎么都不告诉哥们。”
林响也掏出手机，含糊道：“为民除害的。”
于龙笑，上下打量林响，“呦，也不像是警察啊。”
“不是。”林响暂时并不打算说。
于龙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表情变得严肃，没再问了，“行，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样转行的，但我懂你，不说也没事，你的安全最重要！”
林响：“……”
于龙又喝了几口可乐，发出“啧啧”声，喝完了，“兄弟，我先走咯，我得回家好好挑挑衣服，我的小花在等我！”
他还没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林响盯着于龙的背影，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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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响吃完午饭，来到了城南小巷。
“要算命还是要驱邪？”李卦看都没看到来人是谁，打着哈欠问。
林响直接坐在他面前，把手里打包的饭菜放在桌上，“要吃饭。”
李卦看清是林响，精神了点，起身提起饭菜盒，“你可来了，有点犯困。”
林响坐到李卦的位置上，“昨天有单子？”
李卦点头，手上的筷子扒拉着饭菜，“是啊，让我去看风水的，就没喊上你。”
“刚刚我朋友问我的工作。”
李卦笑看他，“那你怎么回答？”
“为民除害的。”
李卦笑出了声。
“大师，我想算命。”林响还想说什么，他面前就坐来一白裙子的女生，她黑溜溜的双眼盯着林响的双眼，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微皱眉的林响往里瞥一眼还在努力干饭的李卦，“大师，来活了。”
李卦又吃了几口饭，才放下他的饭盒，拿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又洗手擦手，这才应:“来了来了。”
林响起身，给李卦让座。
那个女生看着林响进去，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转向李卦，双眼转了转。
“你想算什么？”李卦移动了一下他桌前的签筒。
李卦仔细端详女生的脸——额面适中，一双桃花眼上应着黛玉眉，面容姣好，脸色却白如雪，她的薄唇轻启，“大师，我想让你帮我算算哪种选择更好……”
李卦：“说说。”
“嗯……就是我谈了一个网恋对象，他对我很好，我妈妈病重，他总是转钱给我，我一开始不想告诉他的，但是不懂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跟他说了这些事，还让他转钱给我，今天我们就要奔现了……”
林响听到这个，走到李卦身旁，也端详起了女生，“你叫什么？”
“齐玲月。”她扫看林响和李卦，白如雪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我还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他没什么钱，但是他很努力在赚钱了，前几天他差点发现了我和网恋对象的聊天记录，我怕被他发现，又怕网恋对象发现我骗他……所以，这两个人里，我必须选一个……”
“……”这叫什么事儿，李卦轻推签筒，“心里默念你的问题，摇签。”
齐玲月双手拿起签筒，摇了好几下，一签落桌。
李卦执起那根签，微皱眉。
齐玲月看李卦的表情，她有点紧张，“怎么了？大师。”
她从兜里掏出一红包，在桌面上推给李卦，“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
“好与不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李卦摸了摸签，“情钱难衡量，此事无两全，命中有一劫，有心无需追。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齐玲月顿了一会儿，点头，双眼有点湿润，“我明白了，谢谢大师。”
李卦看了一眼林响，对齐玲月说：“加个微信吧。”
齐玲月走后，李卦还看着那签，似乎在沉思。
“怎么了？”林响也去瞧那签，签上竟然什么也没有——是根空白签。
“空白签，第一次出现。”李卦把签放回签筒，“你听出什么了吗？”
林响摇摇头，“没有。”
奇怪，变数事在人为，不好不坏，理应是中签，算人运，不违签，怎么会是空白签？李卦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有点冷了，还吃吗？”林响摸摸饭菜盒，双眼却瞧了瞧一旁的空角落。
“吃。”李卦拆开红包，看了眼红包里的钱，收了起来，再洗手，又坐回去吃饭。
“林响，你跟我学解签吧。”李卦抬头，双眸微亮。
林响看到李卦嘴角的饭粒，笑了一下，“点心。”
“嗯？”李卦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却没摸准，林响鬼使神差地上手，把那饭粒抓掉，抓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装作自然地抽了张纸擦手。
李卦倒没什么多大的反应，“谢了。你打包的这家饭菜还挺好吃的，下次再点他家。”说完，他又开始吃起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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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指针指向十二点，躺在床上的林响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没什么其他的声音，却让他觉得异常的烦躁，闭眼总感觉“齐玲月”在眼前靠近自己。
上次的事件后，他又换了一间租房，还让李卦看了风水，一切没问题了，才搬过来的，睡了将近一个月的安稳觉。今晚是怎么回事？
林响起床去上厕所，客厅里有一鱼缸，此时的鱼沉在水底，有点缓慢地一张一合嘴，吐着泡泡，林响看了一会儿，抓起桌上的鱼食，撒了点进去。
林响回房，总觉得有点不安，他掏出手机，想拨打李卦的电话，犹豫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李卦应该睡了吧。
“铃——”
嗯？于龙的电话？林响接起，“喂，于龙？”
那边却只有水声风声，还有一股幽幽的空灵女音，“如果你爱我，就给我跳下去！”
“于龙！？”林响听出来了，那不是人的声音！
“于龙！你在哪？”他有点急，将李卦给的符塞兜里，拿钥匙出门。
电话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两三个人喊：“小伙子！不要想不开！”“冷静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别跳！”
除了劝阻、脚踏和拉扯的声音，那种幽幽的声音也没有停，“跳啊！跳啊！跳下去！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林响想起于龙说过的奔现地址，那边附近有一条河一座桥。他按下挂断键，戴上头盔，骑起摩托车飞速驶去。
十月份的夜晚还是有点凉气，半夜街道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和一道拖长的摩托车发动音。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林响硬是在十多分钟到达了，只见有两个人还在努力地紧抱住于龙的腰，不让他靠近桥栏杆，嘴里还在劝说着于龙。
林响摘下头盔，于龙挣脱着要往河里跳，林响耳朵动了动，手里是一张折成三角的符，他靠近于龙，把三角符塞进于龙的衣袋里，“于龙。”
顿时，林响耳边的幽幽声消失，于龙也像是卸了力气般晕倒在地。
林响扶着于龙，向那两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道谢。
“小伙子，我可能这样说不太好听，但是我还是想提醒提醒你，带你朋友去医院看看吧，他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什么的，之前啊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然后就往河里走，要跨桥栏，我们拉住他，劝他，他一句话也不说，一股脑就要往河里跳，我们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把他打晕送医院了。”
林响点头，“谢谢，我一定带他去看看。两位大哥，加个微信吧，我们下次请你们吃饭答谢。”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摇了摇手，“不用了，没关系的，好好看着你朋友，我们就回去了。”
林响再次感谢，架着于龙的手臂，想着要如何把他送上摩托车。
有没有心理问题，林响是知道的，于龙他这是遇到那种东西了。
“铃——铃——”林响一只手去掏手机接电话，正好是李卦，“喂，李卦。”
“你在哪？”
林响有点松了口气，把地址报给了他，他还想问他怎么还没睡，那边就传来声音，“你怎么在那边？”
“朋友遇到了点事。怎么了？”
李卦：“有单子了，说是要跳河的，现在被绑起来了，我先去找你。”
“不用，你等着，我去接你。”林响挂断电话，直接拨打“120”，还捡起于龙的手机，打电话给他的姐姐。
把于龙送上救护车，林响又戴上他的头盔，耳边顿时又不清净了。
“你竟然敢坏我事！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付出代价！”那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林响根本没理它，插上钥匙，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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