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古宅（7）
一臂人看到李卦和林响，还有点怨恨的眼神，却又有点怯懦。
李卦笑了一声，“你看看这是哪里？”
一臂人的一只眼珠转了一圈，它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开口竟也能说出话来，“你们想干什么？”
鬼界阴气重，创造鬼界的鬼聚集怨邪之气，使得自身在鬼界里可以得以“完整”。
一臂人在个鬼界说话了，身体恢复了原状，这鬼界的创造是有它的参与的，但是一臂人收进了葫芦瓶，鬼界却还存在，说明不止有它一个。
“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谁在这里？”
一臂人此时只有一半的身体，面具已经不在，一目一鼻孔，看起来极其违和，他有点艰难地侧身，闭上嘴，瞥头不愿说。
李卦：“你们在这里是为了樊小玉吗？”
一臂人的表情有点变化。
李卦笑，“你们所做之事，尽数报到樊小玉身上，你若不说，更多的罪孽，别说投胎了，十八层地狱都有得她受了。”
一臂人狠狠地瞪着李卦，脸上是不忍，它有点松动，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的哥哥在这里。”
林响左右瞧，都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
一臂人继续说：“你看不到它，它已经不是这个形态了……一臂人是双生魂，我们自生下来就是两个人协助生活。
千年前，我随我的哥哥一起去打猎，我哥哥生性好强，追赶那野犬，我跑不动了，他便弃我而去，跳着去抓那犬。
而我正好被常胜将军看到，带回家，给夫人当玩伴，夫人和将军都待我极好，有一天月圆之夜，我感到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梦见我哥，他告诉我，他将混沌吃了，自身化身为一颗琥珀珠……”
混沌，在《神异经》中记载：“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浑沌。”
林响：“琥珀珠在哪？”
一臂人回避他们的眼神道：“本来在我的另一半身体里，现在不知道了。”
双生魂，它怎么会不知道？林响轻笑，看向梳妆台，试探着问：“琥珀珠在抽屉里吧？”
一臂人惊诧地看着林响，几秒后又收回眼神，“不知道。”
李卦转了转葫芦瓶，心情还算可以。
林响此时已明了，避脚下的血肉走近梳妆台。
一臂人的一手紧握，启唇：“你们打不过他的，赶紧走吧。”
林响顿步。
李卦：“此话怎讲？”
一臂人的表情难以形容，“看到地上的尸骨了吗？混沌是上古凶兽，德抵凶依，吸食恶气得力，藏尸骨，隐瞒罪行……你们如果不走，下场就是地上的摊摊血肉。”
林响没听，继续走，靠近梳妆台。
“嘣！”
梳妆台猛地炸开，碎木向两边迸射，空气中都带着点点火星，蒙蒙灰烟。
“林响！”
林响下意识地将手臂挡在前，碎木划破他的手臂皮肤，留下一条红色的口子，火辣辣的疼令林响皱起了眉头。
灰烟中，隐隐约约出来像狗一样的大兽，身高足有两米，有四只肢体，后两只脚是长毛的，没有爪子，飘站着，两只手分别是人的脚与手，微微弯腰，长度垂在脚的位置，脸上全是毛，有一双眼睛，却只有一只眼睛是睁开的，嘴大张着，显露出里面上下两排的尖獠牙，血肉渣粘在牙上，一步一步靠近林响，十分怖人。
李卦脸色变换，一臂人微微转头看向那兽，空气都凝固了般。
林响睁开双眼，李卦反应，伸缩桃木剑有力一挥，一个健步，狠刺向那兽。
“碰！”
李卦直接穿过那兽的身体，桃木剑直冲进墙，又缩了回去，李卦停步，看着手里的桃木剑，愣住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林响倒吸一口凉气，后退数步，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五雷符，以冲刺的姿势一步两步跳起飞身，“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讯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上！左！右！贴了上去，阵阵雷光起，那兽暴躁的前肢乱挥，嘴大吼，獠牙咬合，似乎能咬断世间所有东西。
不出十五秒，符被它挣脱，空中起火成灰飘落在地，雷点忽闪，不见，五雷符对那兽的威力并不是很大。
林响俯冲而下，穿过那兽，半跪在地，喘气。
李卦看了一眼林响，地上放好米碗符，起身将桃木剑置于眉间，一手两手指对着剑身，割了一小血口，闭眼念咒：“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完，李卦睁眼，桃木剑中一点血迹，他又将桃木剑戳进盖着符的米碗中，金光闪，符破。
他往前冲，直挥向那兽，砍进兽的人手，金光耀眼，却如扫把似的，一股冲力冲得李卦往后退。
林响眼疾手快，跑上前，挡在李卦的身后，用手挡在胸前，李卦直撞林响的手臂，反弹一下，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张开双手臂抱住李卦。
李卦的后背感到疼痛，他的心脏猛跳，大喘气，脸上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下。
林响看着眼前——桃木剑掉在了地上，兽的人手被桃木剑砍出了缺口，受伤了，兽身现出了两重身影，一兽一一臂人，这是混沌与一臂人的结合体，它的动作有点迟缓。
杀敌一千自损两千，不划算。李卦长呼出一口热气，倚靠似的贴靠在林响的怀里，“怎么办？”
林响的胸膛起伏，贴得太紧，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的频率，“你说是一臂人在控制着混沌，还是混沌在控制着一臂人？”
混沌，世称“睁眼瞎”，认恶不认人。李卦启唇：“一臂人。”
林响点头，看到另一个一臂人捂着自己的手臂，表情痛苦地看着自己。他想到什么，开口：“双生魂……”
李卦也去看另一个一臂人，明白了林响的意思，一手曲起，握放在林响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地上的腥红时刻提醒着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它们并不无辜。
林响放开手，上前捡起地上的桃木剑，“你牵制住混沌。”
李卦点头，手里抓起一把米。
林响来势汹汹，手里紧握桃木剑，一臂人畏惧地后退，那兽见状，更加的暴躁，人手人脚直垂地，加快前进的速度。
一臂人见躲不及，直往兽那边跳。
李卦正拿着符与米贴撒，兽身上点点火星。
林响看准时机，桃木剑划破双指，血出点剑身，在李卦的血迹上，却浸不进桃木剑身，他的点点血流下滴在了地上，林响顿了一秒，也没管什么了，大吼一声，直冲一臂人与那兽。
剑冲破一臂人，它大叫一声，魂飞魄散，剑身没入那兽的肚子，那兽痛吼，前脚挥向林响，却不知何种力气，还未碰到林响就被弹开了，穿过李卦撞到了墙壁上。
“李卦！林响！”
鬼界破，时禾正蹲在地上，地上是燃起红火的梳妆台上的抽屉。
他看向大喘气的林响和李卦，起身，“你们没事吧？”
他们都满头大汗，林响摇摇头，看向李卦，李卦的嘴唇有点发白，微勾起嘴角，“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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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卦给林响的两根手指贴上创可贴，林响的目光盯着两个人一样伤口位置上的创可贴，又看看李卦认真的样子……有种别的冲动，他深吸口气，忍住了。
时禾此时与他们一同坐在后座，又往窗户边靠了靠，摇下车窗，“你们进去后，抽屉一直在动。”
林响回神“嗯”了一声，看前头。
李卦轻抚给林响贴好的创可贴，“有看到琥珀珠吗？”
时禾摇摇头，“没有……不过，常胜将军的墓里，陪葬品是有一颗琥珀珠。”
李卦和林响对视，林响转移视线，抽回自己的手，有点不知放在哪里。
李卦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吗？”
林响没回话，转去问时禾，“你是怎么知道烧抽屉的？”
时禾感觉到林响和李卦的气氛有点微妙，“你们进去时，我想起你提到过的‘灵异直通车’的账号，这个账号有说，‘那个抽屉很邪……’。
里面有说常胜将军和樊小玉的爱情故事，与野史记载的不太一样，他们是真的相爱的，樊小玉是人为制造地上吊，被人弄晕了，挂上去的……哦对，还有那个宅子的地，以前是乱葬岗……你们可以去看看，出了很多期，还没有更新完。”
李卦也听着，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的头随着车有点晃。
林响看过去，一只手轻轻地挡住他的头，车子一颠，李卦的头靠在了林响的肩膀上。
林响心安，困意来袭，也闭上了双眼。
车窗外，东边云泛起了点点微光，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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