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敏这头松了一口气,刘月嫦这边也起了波澜。
雪娥先前因着强在江文秀面前为小姐出头,事后被李平儿批了一通。她心下警醒,连忙趁着琥珀得意的时候,绣了五六条帕子给了李平儿,帕子花样灵巧,费尽了心思。李平儿也顾念她聪慧,收了帕子还赏了她荷包,先前的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
琥珀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痛快,她得了亲娘提点,正是在李平儿面前得用的时候,享受了小姐跟前受重用的待遇,哪里是夫人那里的二等丫鬟比得上?她既有心占了第一,自然不肯再让雪娥拔了头筹。
琥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开口绕开了雪娥,朝着李平儿谈起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小姐,昨个刘家表姑娘去见了林嬷嬷,还送了林嬷嬷一个金镯子呢。”
李平儿有些诧异,这件事情按理说是悄悄儿走着的,怎么就让琥珀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琥珀嘿嘿一笑,“我娘瞧见了,表姑娘和林嬷嬷你笑我笑来往了一番,林嬷嬷后来出府的时候是我娘送出去的,瞧见她手臂上多了个金镯子呢。”
李平儿不由想起了县令夫人当年送给林嬷嬷的金镯子,不得不说,刘月嫦送礼还是继承了亲娘的优秀传统,既实用又体面,难怪林嬷嬷肯提醒母亲不忘记给县令夫人说和的事情,这才留下了刘月嫦。
只是先前县令夫人肯定已经谢过了林嬷嬷,这回刘月嫦又送东西,是想要托林嬷嬷做什么事情?
李平儿想起董敏的离开和刘月嫦拜的菩萨,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寄人篱下,总归是命运漂泊。就算这些日子放开了几分,可亲事上面,就怕董敏碍着前面的路吧。
的确和李平儿猜测的一样,刘月嫦给了金镯子,的确是托林嬷嬷说和。
刘月嫦得了李平儿的提点,一直想着要选怎么的人合适,思来想去,一颗芳心空悬,却不知道托付给谁才好,便去信回家,问了亲娘。
县令夫人提点着,与其思来想去想着自己要嫁什么人,不如先问过江文秀这个侯夫人的意见才是。刘月嫦本是女儿家,根本不敢去找江文秀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岂不是要等到江文秀主动提起来了,才好应对?
但是显然如今看来,县令夫人出了个好主意,且就落在了林嬷嬷身上。
“到底是什么事情,晚点就知道了。”李平儿笑了出来,“左右林嬷嬷和刘月嫦都靠着母亲,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情来。”
琥珀应了一声,又斜了一眼雪娥,十分得意的笑了笑。
李平儿很快就知道了县令夫人的主意。
要是按照常人来看,发生了林叶儿和董敏的事情,眼下就不是个提婚嫁的好时候。但偏偏县令夫人反其道行之,趁着这两个姑娘都没占到好夫婿,那些推荐给林叶儿和董敏的男子,她家月嫦就能先选了。
董敏的事情到底让江文秀伤神了许久,若是不自己想办法,难道就一直拖着?也就是月嫦年纪到了,才托付到了承恩侯府上。
江文秀想过再去董家打听打听董敏的事情,却被林嬷嬷劝住了,“夫人心疼董家表小姐,可到底眼下萱姐儿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该多操心操心萱姐儿的事情才是。且不论大房和三房都恼了表姑娘,您这一趟两趟过去的,还不如把人接回来呢。”
“林嬷嬷你也是亲自去看过了,董家现在面子里子都没了,我就怕他们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江文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犹豫不决,到底还是担心董敏。
“您不是发了话嘛,她们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林嬷嬷不以为然,“就是可惜了大夫人和您挑的那些夫婿,我看个个都好。您不然,再多找两个,给刘家表小姐相看相看,也好一碗水端平不是。”
“先前给董姐儿选的都是好人家,我还担心人家挑剔董家,现在……不如给月嫦瞧瞧。”江文秀想到刘月嫦,到底有几分兴致。她和刘月嫦虽然是亲戚,却来往少了,不如董敏亲近,一时半刻的,根本没想到这茬。得了林嬷嬷提醒,顿时来了精神。
林嬷嬷一拍手,迭声笑了出来,“还是夫人聪慧!”
江文秀经了这一遭,提前把刘月嫦的婚事摆上台面了。只是她如今十分看重女儿,特特来问了李平儿的意思。
江文秀把林嬷嬷劝自己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了李平儿听,李平儿知道后,也不由啧啧了两声,对县令夫人刮目相看。
不过是远远住在清水县里头,却把府里头的事情摸了个清楚。先前董敏在这里住了多久,都没能成事情,还是刘月嫦的母亲心思细腻,不仅买通了林嬷嬷,还借着董敏的事情,生生把一副烂牌打成了好牌。
要是给刘月嫦挑夫婿,江文秀肯定没有给董敏的用心,到底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谁知道水有多深。
只是李平儿心里也有些感慨,县令夫人把江文秀的心思摸透了,又不嫌弃林嬷嬷奴仆的身份,往来亲切,轻松搞定了女儿的婚事。
任由别人操纵家中的事务,多少有些膈应。李平儿心里明白,也许在外人眼中承恩侯府十分光鲜,可到底底子太薄了,一个县令的妻子就能很快打通关卡,也不必周旋什么,只把着一个林嬷嬷,就能当江文秀的喉舌。
这和府里头的女眷教养关系太大了。江文秀原本就是普通的小官妻子,骤然成为了侯夫人,这些年也没能适应,又格外依仗乳娘林嬷嬷。
她微微叹了口气,难怪大夫人在府里头说一不二,这些东西,江文秀是受不住的,她手底下没有人,又不会用人,到底管不了一个家。
想到这里,她也没有点破刘月嫦这些小动作的心思了。便是让江文秀知道了,又能如何。生气刘月嫦和县令夫人和自己倚重的嬷嬷来往过密?懊恼自己被下面的人摆了一道?
可这些事情说的在理,面上看丝毫没有错处。
就像是大臣提意见,皇帝觉得好就采纳了一样,谁管这些大臣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想法。
李平儿忽然笑了出来,心想,自己竟然也敢想到殿堂上了呢。当初不过是个农家女,摸着窗帘布都啧啧称奇,现在居然心这么大了。
这些京中的来往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治大国如烹小鲜一般,朝堂上和管理家事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许多相似的心思。
只是当李平儿想要详细说道这来龙去脉,提醒远离林嬷嬷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母亲小心翼翼的目光,似乎在寻求肯定。
李平儿面上露出了三分笑,咽下了劝诫,“娘考虑的周到。”
江文秀笑了出来,“是吧,那回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周全了很多。我替你表姐先操办一回,等到了你这里,自然熟门熟路了!”
“我瞧着是极好的,母亲还可以添点嫁妆,”李平儿点点头,“表姐很聪明,会记着母亲的好。”
江文秀终于是笑得有几分开怀了,她自觉得做对了事情,高高兴兴地同老夫人和大夫人说过了,就拿着名单给刘月嫦相看。
刘月嫦得偿所愿,江文秀给董敏挑的婚事,那自然是十分用心的。加之江文秀点击这件事情,又寻了相好的夫人,带着刘月嫦去相看,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忙不过来。
她看了看名单,本想说里头不管哪一位都好,可又想起了李平儿当初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打马虎眼了,详细问了江文秀这些人的情况。
江文秀见她细问,也不觉得逾规,反而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她为了董敏,对这几家人都是十分了解了。
刘月嫦琢磨了一番,心中想要挑个会读书的郎君,便看上了一个年轻的秀才,但到底要问过自己的父母。
江文秀听了她这番大实话,也没笑话她,倒是夸她有眼光,“等考举人做了进士,到时候给你求了诰命,一辈子就不用愁啦。”
刘月嫦抿着嘴笑了出来,她谢过了江文秀,又谢过了李平儿,“我娘怕是也喜欢这个秀才郎君的,只是不知道爹娘肯不肯。毕竟家里盼着我能嫁到京里头呢,要是跟着秀才,说不得又要外放去做官了。”
李平儿说了个大实话,“人要是能干,在外头可不比京里头舒坦?!京里头人人都是大爷,满地的勋贵姻亲,见谁都得让三分。”
刘月嫦如何不知道,她爹就是县令土大王,在外头逍遥的很,虽然是个小官,但是县城里可没人管束。刘月嫦心里也认同了几分,就在信里面细细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盼着母亲一同来看看。
县令夫人熟门熟路又来了。她闺名唤做李玉茹,姨母正是江文秀的亲娘。说起来,倒是五服内的血亲。
李玉茹这趟来,带的礼可不少。虽说大部分是乡下的土仪,但是也是带了满满一箱子,足见心意。她来此之前,还先去了清水县里给李二壮送礼,推荐了捕头给李二壮做武师傅。
听到李玉茹说给李二壮寻了捕头做师傅,李平儿是真心实意地谢谢她,“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有好师傅,连入门都入不了。”
李玉茹笑得更亲切,“虎子侄儿入门晚,读书虽然差了点,但是一直刻苦着呢,就盼着考上秀才了,来京里头看看你。他身子壮实,小牛犊一样的,可怜见儿,这些日子也被读书熬的瘦了。”
李平儿听到这里,险些落了泪。他们家的虎子虎头虎脑的,吃东西也乖,自打开始长身体了,什么时候瘦过。
瞧见李平儿沉默不易,李玉茹又连忙道:“若是给表姐知道,合该怪我了。”
“姨母哪里话,还要谢谢您和月嫦表姐,惦记着李家呢。”李平儿很快又平复了心情,跟着李玉茹一同去见江文秀。
刘月嫦看重的这个秀才,正是林蔚之好友的儿子,年少便考上了秀才,今年放榜也要去试试,说不得能得个举人回来。说是这么说,但到底没考上,眼下也只是个秀才郎君。但他父亲虽未出仕,祖父却是国子祭酒,祖上更是耕读传家,这倒了不得。
“若是考上举人再托祖父运作一番,至少也能外调做个县令……”李玉茹倒是直白,“我看这个也不错,若是对方也有意,只等他今科考上了,便做亲家。”
江文秀笑了出来,“不急不急,说不得还有更好的。”
李玉茹眼里放光,“姐姐不要故意拿话引我,这个我看着极好了。”
“前日大夫人同我说,拿了大公主府赏花会的帖子。这个帖子啊,是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给了承恩侯府的,萱姐儿就同我说,五姑娘婚事定下来了,不如带着六姑娘、月嫦表姐一块去。我去问过大夫人了,也是可以的。”
李玉茹的手情不自禁又开始转动手腕上的金镯子了,“我的好姐姐,长公主的赏花会,人家能看得上我们家月嫦嘛。”
江文秀笑了起来,“我看月嫦挺好的嘛,年轻人要是互相看中了,可不比盲婚哑嫁的好。再说了,这次赏花会里有名品牡丹,我是看不出个所以来,年轻姑娘们可爱看呢。”
有了这一出,大家都盼着能去赏花会里凑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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