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的妻子是陇右道本地的世家,出身显赫,脾气自然不小,待庶子庶女如同奴仆一般。接到圣旨的时候,金成已经提前同皇后姐姐通过气,说反正也不得厉王喜爱,随便点一位不成器的便好。
这些庶女大多是畏畏缩缩的,想要找个有主意的都难。不成器这一点,哪个庶女都一样。金成的妻子想了想,有个名唤金曼娘的庶女不仅孝顺自己,而且长得十分美丽,颇得她喜爱。若是嫁给厉王后,想来也能给娘家互通消息。
金成的妻子便同金成商量,点了这位姑娘做厉王的侧妃,手里捏着她做姨娘的母亲,也不怕不听话。
订了金曼娘,侧妃便要迎入府中了。
陛下没有拨银子,厉王自然不舍得在这上面花钱。陈瑶光倒是要脸面,想要做一场宴,偏偏因着侧妃的事情心中郁结,病倒在了床上。李平儿眼下急着探听江南的事情,同厉王忙得不可开交。陈瑶光不肯低头,自顾自拖着病体,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
越是处理,越是难过,三天两头垂泪,叫侍女看不下去,担心坏了身体,请了李平儿来,“王妃三天两头吃药,原身子就不太好,如今又因着操劳,神思不安……”
李平儿叹了口气,心里猜到是为什么,索性将事情扔给了林大夫人,“王妃想的不错,宴席要摆,这是陛下赐的侧妃,礼节还是要有的,万万不可叫人挑出差错来。”
林大夫人叹了口气,林家倒霉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对着这个金家庶女,哪怕真给厉王生了个儿子,她也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这个姑娘也可怜,生了做金家的女儿,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且看着后面的人品吧,”李平儿宽慰林大夫人,“我知道大伯母对金家有怨,可毕竟是陛下赐婚,总归面上大差不差就行。”
林大夫人做事妥帖,金曼娘嫁进来的时候,虽然有些战战兢兢,可心中预想的那些穿小鞋泼冷水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反倒是厉王府安排的住处,比金家的还要妥帖。
若不是成亲那日,厉王面色冰冷,同她背对背睡了一夜,她险些都要以为自己嫁的是良人了。
厉王同金家有怨,这件事金家从不避讳。甚至金成当年事情败露躲回陇右道,都被嫡母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厉王不肯亲近自己,她心中明白的。
面对着新婚当日和衣而卧的丈夫,她想要流泪,却忍住了。毕竟他没有斥责自己,也给足了颜面留宿。这已经比预想的好太多了。
厉王是个好人。金曼娘心中清楚,却无比苦涩。
次日去见了陛下同皇后娘娘谢恩,回来后,王妃因着身体不舒适,隔着门赐了些首饰便让她走了。敬茶的环节草草了事,厉王也早就没了身影,唯独厉王的姨母面上带了几分笑意,问她在京中饮食习不习惯,在闺中喜欢什么,陪着她谈了半晌,让她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不敢打探厉王的事情,反倒是说了不少陇右道的事情,又提及了自己的姨娘,“姨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也不求别的,只盼着能将姨娘接来,好好尽孝。”
李平儿对金曼娘可谓是刮目相看。正所谓歹竹出好笋,金家一屋子二世祖里头,竟然还有这样清醒乖觉的姑娘。李平儿难免多了几分喜爱,给她留了一份种家的帖子,“你是个聪明孩子,若是有空,也来陪陪我。”
金曼娘松了口气。虽不得夫君喜爱,可到底厉王是个正派人物,没有折辱自己,金顺娘嫁给燕王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如今不知生死,反倒是自己,至少衣食无忧,还有着侧妃的待遇。如今李平儿还愿意给自己拜帖,显见得就是赞许自己没有傻傻地站在金家一面倒,还肯将姨娘的事情说出来。
金曼娘心想,若是能将姨母接来便好了,自己便是不得喜爱,一家人同在庄子里也不错。
她脱下桃红色的衣服,穿上了素色些的单衣。那些琴瑟笙箫她也尽数收了起来,每天守着屋子,冷清得就像是寺庙旁的宅子一般。
她心知肚明,金家同厉王隔着林妃娘娘的死,隔着金成千里追杀的怨,还隔着如今太子压迫的势……她同厉王,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一对欢喜冤家。
他们隔着的太多了,与其求不知从何而生的爱慕与怜惜,反倒不如种老夫人的一张帖子来的实惠。她韶华年纪,正是青春,却仿佛已经预料到未来余生,就要困在这所宅子里,只等着细数花落了。
不是不怨金家做孽,只是不知如何去消解。相比厉王不缺衣少食,已经算是优待了。
她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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