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回了燕地,太子和梁王的婚事还是要接着弄。
许是卢令仪实在不成气候,惹得燕王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陛下对太子和梁王的婚事都更谨慎了。卢氏这样小地方的世家女入不得法眼,谢氏的清蓬先生又桀骜不肯入仕。
早就传闻梁王有意订下了京兆韦氏的女儿,而昭阳公主更是毫不顾虑地出言想要嫁给谢十七郎……梁王多次出入谢氏,虽然事情不成,但总归留了白。娶公主而已,谢氏娶的公主也不算少了,昭阳得了陛下宠爱,又是梁王的胞妹,文贵妃的亲女,若是入谢家倒也不错。
若真如此,太子总不能比自己兄弟姐妹还差几分吧。皇后心中直打鼓,她顾不得陛下到底筹划什么了,若是叫梁王得了谢氏,世家归心,那即便登上皇位,又能坐多久?!陛下思来想去,到底是亲自去请吴郡陆氏的清河先生出山,借此为太子订下了吴郡陆氏的女儿。
陛下心里想得美,想要叫陆氏同谢氏打擂台,可厉王的心中却凉了半截。无他,陛下多年来以身作则,不肯娶世家女做皇后,大肆起用寒门任职,最终也败在了太子妃上面。为了压过梁王一头,再度为太子求娶了世家的女儿,再次将权柄交付给了世家大族……
谢家尾大不掉,难道陆氏又是什么好人不成?!太子那头已经有颍川陈氏盘旋其上了,如今为了驱虎又引来吴郡陆氏这匹饿狼,时局越来越混乱,最后各地拥护世家,只会听调不听宣。
如此一来,皇权何用?!
陛下多年来想要打压世家门阀,皇权独尊的野望,可为了太子而回归原样的低头,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抗争失败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去争斗了。
厉王有些黯然。是啊,他尚且能够任用徐氏父子,陛下如何就不能直接请陆氏的嫡支出山。他们谁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是这个变化,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妥协。
厉王能明显察觉到,兵部调任的不少将领已经开始来信试探,言语中或有向世家倾倒的意思。也许是因为陆清河顶替林相做了宰相,也许是因为谢十七郎的妙计得用……唯一算得上好事的,就是茂侧妃有孕了。
入府半年,就已经怀上了三个月的身孕。连李平儿都忍不住替侄子高兴——厉王这个年纪,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陛下龙心大悦,幕僚们也松了口气——主公有后,对于他们来说,可与当年厉王大婚有得一拼。虽然不是王妃的孩子,可也是厉王的第一个孩子。
因着这件事情,陛下这几日也不抓着厉王去罚跪了,还赏赐了不少药材绸缎,叮嘱茂侧妃将这胎坐稳。连带着远在府外的金侧妃都亲自绣了屏风,送给茂侧妃祝贺她。
“妾身曾梦揽月入怀,说不定是个女儿。”茂侧妃也不扭捏,很是欣喜地同厉王分享。
“梦月入怀,吉兆也。”厉王即便听到是女儿也很高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自然很是期待。
陈瑶光没有忍住心中的烦闷,再次卧倒病榻的时候,袁家表姐来安慰她,“你如今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若是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你容不下殿下的孩子。”
“表姐,我知道,我心中都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好难过……”陈瑶光心如刀割,“为何偏偏是她,为何不是我呢!”
袁步宁顿了顿,试探着问道:“若是你那庶妹还在,替你生个儿子抱做自己的也无妨。”
“我宁可抱了茂侧妃的孩子做儿子!”陈瑶光心中愤慨,很是瞧不上。
“到底是姓茂,日后长大了也是要认亲娘的,总归不如姓陈的。”袁步宁还想劝上一劝,“实在不行的话,就另找几个良家子也好,总归要有个孩子带在你身边,茂侧妃怕是舍不得……”
她话焉不详,其中意思就是茂春娘的孩子不可能给陈瑶光来带,陈瑶光如何不知道。
可她的心情却不是因此而苦闷的,她心中爱慕厉王,恨得是自己不能给他生个孩子延续血脉,恨得是自己不能替厉王分忧,“表姐,我不是那种叫嫉妒蒙了心眼的人,她能为殿下生个孩子是好事,我还盼着她能生个儿子。我只是,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替殿下分忧。”
袁步宁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妹是个痴情种子,竟然不是因着嫉妒别的女人生了儿子,“既然你不计较这些,那这对厉王同你都是好事啊。若真有了儿子,至少爵位不会旁落,厉王也后继有人……”
可话说着说着,陈瑶光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哪怕她高风亮节,哪怕她宽容大度,心中却始终有个声音在说:茂侧妃才是厉王的良配。
“若是我死了,把这个位子让出来,兴许对他才最好。”陈瑶光赌气道。
“不要胡说!”袁步宁吓出了一身冷汗,“殿下怎么舍得,你们少年夫妻相伴至今,怎么能说这样绝情的话。”
“表姐,我心里好苦,”陈瑶光拉着她的袖子,“姐夫不是说有个妙计么,我现在就想知道。”
袁步宁也不知道丈夫的计划,只觉得也许时机来了,便问道:“那我唤他过来。”
陆龟蒙来了。
同样姓陆,颍川陆氏的陆龟蒙名不见经传,吴郡陆氏的陆清河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的陆公了。
若说没有羡慕和攀比,那是不可能的。陆龟蒙心想,自己这计谋一出,陆清河又怎能相比。
从袁步宁那里打听到陈瑶光的心意后,陆龟蒙心中一动,他的机会,来了。
陆龟蒙瞧见陈瑶光神思不属,奄奄一息的神情,心中大定,屏退左右后,开口便是下了重药——“王妃可曾听过归来望思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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