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漾之闲得太久了,感觉每天都漫无目的的。能看到回溯前带着自己到处跑的人,别提他有多欣喜。
任由灵宠袋里的鸭子扑腾出来,冲进对面血人怀里。
“能有什么安排。”阿肆并未多瞧宋漾之半眼。满身是伤,血糊糊的,看着也只是草草处理,显然是能够行动就直接来找他们了。
见阿肆确实是被折腾的够呛,找回鸭子便没了一点力气的模样。宋漾之也只好歇了到处跑的心思。
走近发现他明显肌肉紧绷,紧紧护住怀里的鸭子,宋漾之气不打一处来。
是不是自己先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太遭了些。强撑的模样,像是见到了鬼。
宋漾之心里嘀咕着,眼前人突然抬头与他对视,明明肉眼可见的虚弱,却还挑衅般扯出一个笑:“你说的半年后的大难,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根本就不痛不痒。”
话语间,宋漾之已经不着痕迹的扫视完阿肆身上所有的伤。
他说的也不全是大话。
因为有了提醒,提前做了准备,罪肯定还是受了,但不像先前。
起码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危及不到生命。
不过也是,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注意着绿豆糕,也就是拾柒的一切反应。但那鸭子依旧一如既往的吃好睡好,活蹦乱跳的,没有一点异样。
便也没有过多操心阿肆那边。
看着阿肆惨兮兮的模样,宋漾之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好像这次重新认识,都没干些什么讨喜的事,一直在逗他欺负他。
知道对方会遇险,也放任了。只犹豫了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决定没有到生死关头绝不出手。
但想想从前对方是怎么折腾自己的,那一点点的良心刚要冒头,又被他无意识的摁回去了。
看着街上为数不多的人,看到阿肆,纷纷躲回屋里张望。宋漾之也没了寒暄的念头,朝着阿肆又迈一步,在他躲避不及时钳住他的手腕。化作黑雾带离了众人视线。
阿肆还没反应过来,环视一圈,也没振开宋漾之的钳制,又抱紧了怀里鸭子。
宋漾之也一时无言,他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也就在熟悉的人面前会多说些。现在,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一副生怕自己会吃了他的模样……
还真是……不知能说些什么好。
他本来还觉得阿肆怂兮兮的样子可能是装的,想等自己放松警惕,再想办法逃。眼下看来,好像是真的有点怕自己,还破罐子破摔了,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
沉思半刻,原先想把尾羽的事和他讲讲,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受不了,再次憋了回去。
再等等吧,等他状态好些。
宋漾之招来魔气附上阿肆遍体大小不一的伤口,麻痹他的痛觉神经。
对正道修士来说,此时足以腐蚀皮肉的魔气纯度,正一点一点充盈起魔气枯竭的躯壳。伴着逐渐恢复过来的自愈能力,一起修复着残破不堪的身体。
阿肆一脸不悦又无可奈何,他居然能感受到那人不易察觉的讨好,无声的证明着自己不会害他。他还可耻的当真放松了下来。
偷眼瞧着宋漾之,不知道这人怎么总是一会儿一个态度。搞得他心脏忽高忽低的,落不到实处。
坏起来是真的讨人厌,好起来又满眼都是温柔。
虚虚实实,搞得他抓心挠肝。但又不会让人真的烦了他。
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上来的贱啊。
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突然想起眼前人问自己的话,有些没好气道:“你呢?你有什么安排。”
宋漾之微抬眼帘与阿肆对视:“你和我一起?”语气平平淡淡,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阿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痒痒的,该是瞧出了宋漾之的小心翼翼,又反驳自己那人怎么可能。
“反正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话外之意便是同意和宋漾之一起。
宋漾之欣喜之余又是一噎,他一向漫无目的、随遇而安,回溯前一直跟着阿肆跑,能有什么安排。
而且他终究是要回宗门的,到时两人还是会分开的吧。
想到这里,竟有些隐隐的抗拒。
上辈子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唯一能让他在意的就唯有阿肆了。那人是他的挚友也是他的家人,更是他迫使自己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他能否,再任性一次……
听到及短促的轻“唔”,宋漾之才回过神来,将已满溢的魔气瞬息散开。
好在此时有了隐魔丹,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看着已经神采奕奕的阿肆,宋漾之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肆撅撅嘴,羞臊了一张脸:“你知道我那么多事,该也算到了吧,我现在的身体全靠魔气支撑着。所以……”
憋了老半天,本来都不想说了,看着宋漾之关切的眼神,不自在的揪了揪鸭羽:“所以是太舒服了……”
“……”宋漾之也是一阵无语,难怪阿肆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
“你是也没有地方去了吗?”
阿肆试图转移话题,宋漾之很上道的接了下去:“我当然是有地方去的,你呢,打算日后怎么办?”没有形象的往地上一坐,招手让阿肆也别站着了。
阿肆到是没想到眼前人会有这么一面,不免亲切了些,也隔着些距离坐了:“暂时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现在有拾柒陪我,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听了这话,宋漾之不免升起一丝醋意。
上辈子阿肆可是掰着指头说他是第一,拾柒才是第二的。
现在好了,又回到了十个指头都够不上去的地位。
但阿肆在自己心里,可还是排在第一呢!
突如其来的幼稚心思,让宋漾之内心许许多多不好的想法纷纷被掩埋进心底最深处,自己都没察觉此时有多么的轻松。
等不到宋漾之接话茬,阿肆揪着鸭羽继续道:“可能会去到处走走吧,就能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了。一直往东走,去正道那边看看。”
“要是往东走的话……你想和我回宗门吗?”察觉到阿肆抚摸鸭羽的手微滞,宋漾之继续道,“我出来那么久,也是该回去了。”
见阿肆还在纠结,再添把火:“这段时间,我们峰的人几乎都去晚菰宗交流了,带条蛇回去,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阿肆恨恨回头,一副怨念很大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好像没什么底气:“你就那么相信我,我可是魔族妖孽,之前可还是干收取情报和暗杀的。到时要是被你师尊、掌门知道了是你把我带进去的,小心小命不保,沦为正道之耻。”越说越有底气,挑衅般的看着宋漾之。
宋漾之虽是相信回溯前的阿肆,可现在的就没那么大把握了。
原本也是打算做些布置制约一下他的,现在倒好直接被他自己说出来了,不满足一下他,岂不是招待不周。
就算那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让他不要那么相信他,他怕自己没有那么好,又怕自己会同样对宋漾之抱有期待。
只要一开始就不去相信,之后便也不会失望。
宋漾之的目光逐渐怜惜,像是看着自己可怜的好大儿。
他也懂啊,懂这种感觉。只是他记性不好,还是会一次次的去尝试信任,再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一边拔着他人射向自己的利箭,又一边清醒的剜开自己的皮肉怒骂着自己的不长记性。
回想着自己犯过的蠢,微一抬指,丝丝缕缕的魔气便阻隔在了阿肆身周。
阿肆似有所觉,赶紧抬手尝试催动魔气,却没有半点动静。
张大了嘴想要呵斥,又知道是自己多嘴在先。根本打不过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人,愤愤往后一倒:“算了算了,带我走吧带我走吧。”说罢显出原形,在宋漾之递出手时,磨磨唧唧的缠了上去。
宋漾之等阿肆盘好了,想把地上的鸭子塞回灵宠袋的,又觉得不是很公平,没有形象的尝试把鸭子立于肩头,最后还是顶到了脑袋上。
伴着阿肆逐渐放肆的笑声,掐诀出现在天钥宗山门脚下。
走进宗门地界,刚取出传送方巾,便听远处几名外门弟子讨论着前些天,疑似失踪了的朝阳峰黎师叔回来了。
“我怎么先前听说零阳真人发现他失踪后,断定他是魔族细作来着。怎么可能还让他回来。”
“我也是这么听说,谁知道呢。”
宋漾之没有继续往下听,启动了传送方巾,回到曲星峰。
没有把黎鸢送回去,是他的失误,但貌似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也用不着他马后炮似的现在才去费心。
留在峰内的,是谢星冉和刘夏,却不见刘夏身影。虽觉正常,但想想刘夏丢谢星冉一人看着曲星峰,还是带了些许不满。
但随之过去的,便是对自己的厌恶。
自己何尝不是在外逍遥,又哪来的脸不满他人。
“你在瞎想什么呢?眉头都要打结了。”
不知何时,阿肆已经顺着他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立着蛇头左摆右摆努力与他对视。
要不是早习惯了,平常人还真会被吓得一个激灵。
宋漾之现在很想把阿肆从脖子上扯下来,然后拧麻花般乱拧一通,和他抱怨自己总是想些不着边际的事,越想越心烦,越心烦越想。已经到了无法正常思考的地步。
他好想发泄,真的好想。
原本是靠砍杀魔兽妖兽发泄无处释放的戾气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已经无法再用这种方式获得解脱了。
此时阿肆就在身边,满心的倾诉欲,却只能对上他看陌生人的眼睛。
激的他满腔热血,霎时间便透心的凉。
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了。
等谢星冉注意到大师兄时,宋漾之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谢星冉欣喜的跑上前来,想让师兄看看这半年来,自己的修炼成果。
正在兴头上,被一阵笑声打断,等注意到师兄脖子上缠了条长翅膀的蛇,差点吓得飞起,重剑不受控制的就朝大师兄脖子抡。
阿肆放肆的笑声停住,用着蛇尾假装擦拭着眼角:“现在还有点样子嘛,刚刚那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宋漾之虽是来得及躲开,也能轻松挡下,只是抬手相挡时,反应过来以现在师妹眼中自己的修为,这一挡还真不容易,现在想躲也晚了些。无奈的收了魔气,转挡改握,生生接了下来。
阿肆见状也是一呆,同样忘了宋漾之须得影藏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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