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四十七章：WhoamI（事件）

    

    我见过她脸上展露过很多的情绪，喜悦、气恼、狡黠，亦或是淡漠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我都记在脑海，小心翼翼地藏进为她留出的那片空间。

    从我再次遇见她时算起，我就从没见过她的脆弱，哪怕是我不清楚原因的悲伤在她脸上也定不会停留过长时间。

    她一直都很坚强。

    黑羽快斗半敛着眼，轻轻抱着浑身颤抖、呜咽不止的望月弥生，低声道：“别哭，小弥生。”

    但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眼泪。

    ＊＊＊

    望月弥生紧紧地抓着黑羽快斗的衣服，大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门口的血，染红了她的世界，不再明媚。

    望月信子打完电话后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对她说，还需要点时间，她们才能离开这里。

    她说这会是一段长时间的旅途，得先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去应对。

    然后望月信子去收拾家里的东西，留下刚满8岁的望月弥生红肿着一双眼睛坐在餐桌前，盯着渐渐冷下来的饭菜和蛋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暂的几分钟，女孩终于动了筷子，却只是吃了几口饭便没了继续的欲望。她看向那个插上8根还没有点燃的蜡烛的蛋糕，伸出手，用指尖划了上层的一点奶油，放到嘴里。

    甜腻的奶油味在口腔蔓延开，但望月弥生却再一次落了眼泪。

    明明是以往最喜欢的甜味···

    为什么呢？

    好苦啊···

    蛋糕···为什么会这么苦啊···

    朱蒂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女孩麻木地重复着将奶油放入口中的动作，脸上的眼泪没有停过。

    望月弥生和望月信子跟着茱蒂出门后，门外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就连尸体也是在经过望月信子同意后火化，将骨灰送到那时候已经搬去伦敦的母女俩手中。

    很长一段时间里，望月弥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哪也不去。就算是要吃饭或者洗澡，也是望月信子开门去提醒她。

    她害怕按下那个门把手后，再一次看到那种场景。

    ——倒在血泊中的、一动不动的尸体。

    望月信子知道ptsd的严重性，fbi那边也派了个信得过的心理医生定期过来辅导，两边一起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望月弥生从阴影里走出来。

    当然，如果事情到此结束就再好不过了。

    但事实上，在确定望月弥生的ptsd治好后，没等周围的人放下心来，又紧接着从她身上发现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冷漠，不爱说话，对血会产生某种意义上的兴奋和愉悦，跟主人格的她恰恰相反。

    「leto」是望月弥生受到刺激后自我分离出来的人格，是她的自我保护行为。

    但「leto」对于血的愉悦程度简直要逼疯她。

    后来，望月弥生偷听到茱蒂和赤井秀一的谈话，为了向黑衣组织复仇开始了针对性的训练，用了三年时间平衡好「望月弥生」和「leto」的存在。而在换上注定要沾血的面具后，「leto」自动替代了「望月弥生」，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因为出色的表现，16岁的望月弥生获得了「peppernt」的代号，再次回到日本。

    作为本职工作的医疗组，偶尔搭把手的情报组、行动小组···leto的疯狂被组织的大部分人所忌惮。

    其实连她都害怕「自己」。

    理智摇摇欲坠，望月弥生努力抑制住「leto」的出现，没有选择让「她」出来保护面临崩溃的自己。

    望月弥生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反复进行深呼吸，但气息还是十分不稳定。被她抱着的黑羽快斗也拥着她，轻轻拍着望月弥生的背部。除去一开始像哄小孩一样安慰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望月弥生以外，他没再说过一句话。

    却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不需要苍白无力的安抚，只要像这样的陪伴就够了。

    她很快，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像以前那样。

    “小弥生，看着我的手。”

    黑羽快斗慢慢松开望月弥生，伸出食指，示意她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用刻意放轻的温柔嗓音一步步引导着她。

    “眼睛跟着它动。”

    手指慢慢移动，让望月弥生的眼睛跟着手指转移，重复了二三十遍后，他问：

    “···感觉怎么样？”

    望月弥生阖上眼，深吸口气后缓缓呼出，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嗯，没问题。”

    黑羽快斗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是···眼动脱敏1？”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就试试了。嗯，看来效果还挺好，虽然不完整。”

    望月弥生明白，倒不如说她比黑羽快斗更了解这个方法。

    以前心理医生确实还放了纯音乐，黑羽快斗也只是用手代替了细棍罢了。

    “谢谢。”望月弥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去看黑羽快斗的眼睛，嘴唇微动，“黑羽君···快、快斗。”

    换上比较亲昵的称呼后，望月弥生松开了黑羽快斗，从他怀里站直身。

    第一次被少女喊名字，黑羽快斗的心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下，但他更关心的还是望月弥生的状况：“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吗？”

    “嗯，不用了，案件要紧。我不至于脆弱到那种地步。”

    可你刚刚，就是一副崩溃的样子。

    但望月弥生都这么说了，黑羽快斗也不好阻止：“答应我，别逞强。”

    望月弥生轻声应下：“好。”

    ＊＊＊

    距离警方来到还有一段时间。

    尸体旁边有小泉红子看着，没有让任何人接近——虽然她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辛苦你了红子，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小泉红子回过神来，望月弥生不知何时半蹲在她旁边，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细细观察着尸体。

    “望月，你···”

    望月弥生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看着尸体，用戴上塑胶手套的手触摸尸体露在外面的肌肤：“先把案件解决。”

    “···算了。中森他们呢？”小泉红子忽然发现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中森青子等人不见了踪影。

    “花奈小姐劝他们回屋里了。头部受到钝器击打，奈佳小姐的致命伤在心脏···”

    “望月，死去的是妹妹花奈小姐。”

    望月弥生觉得有些奇怪：“花奈小姐？你们怎么觉得是花奈小姐？”

    “发现尸体的时候，奈佳小姐和小野先生在一起。”

    “···”望月弥生沉默了一会儿，扬起笑容，“嗯，是我认错了。”

    小森花奈和小森奈佳是双胞胎，没戴发夹的话认错很正常。但小泉红子总感觉哪里不对，毕竟望月弥生不是会犯轻易判断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姑且这么认为吧。

    对死亡时间和死因心中有数后，望月弥生跟在小泉红子身后进到屋中，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撇撇嘴：装得还挺像。

    中森青子的脸有些苍白，注意到她的到来，担忧地看着她：“弥生，好点了吗？”

    桃井惠子也走过来拉住望月弥生的手——虽然她自己还在颤抖：“休息一下比较好哦？”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不过完全没问题。”

    虽然已经对凶手的身份有了答案，但仅仅因为那种简单的理由不会让人信服。剩下的只能等警方来了之后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望月弥生回了趟房间，再下来时，她走到小森奈佳面前：“我可以用一下厨房吗？”

    突然间失去了亲人的小森奈佳哭红了眼，点点头：“请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不过望月弥生背对着客厅，没有让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挽起袖子，拿出手术刀，在手臂上划了道浅浅的伤口，然后及时做好消毒清理，上药、包扎，借长袖的便利遮挡住绷带。

    痛感彻底压过困意。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出现了纰漏，所以第一现场一定会有线索。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望月弥生正好听见中森青子问：“花奈姐上去后就没有再下来过，为什么她的···会出现在门口呢？”

    “应该是用了阳台的逃生梯吧。”小野拓哉给出新线索。

    “诶？逃生梯？”

    “嗯，以防万一安装上的，每个房间的阳台都有。”

    回过房间的三人，都有嫌疑。

    ＊＊＊

    来办案的是老熟人目暮十三、高木涉、佐藤美和子和千叶和伸，看到望月弥生和黑羽快斗时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似乎是想说“怎么又是你们”，但引起他们注意的还是望月弥生眼睛还未消下去的红肿。

    高木涉小心翼翼地发问：“弥生···你哭啦？”

    佐藤美和子轻轻撞了一下高木涉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快闭嘴。目暮十三打着哈哈，火速转移话题，让千叶和伸带着鉴识科去尸体那边，案件的询问则由佐藤美和子跟高木涉负责。

    感谢他们的温柔体贴。望月弥生站在黑羽快斗身边，又往他那边靠了靠，少有地表现出依赖感。

    沙发那边坐着三位嫌疑人，为了不妨碍警方工作，中森青子和桃井惠子就去到餐桌旁坐着，紧紧握着彼此的手，隔着一段距离看警方查案。小泉红子没有坐下来，靠着椅背把玩自己的头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发尾，视线落在望月弥生和黑羽快斗身上。

    “弥生和快斗···会不会太熟练啦？”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担心弥生的状态。”

    小泉红子倒是说：“有黑羽在，不会有事的。”

    那边，目暮十三眼尖地注意到小森奈佳手上的绷带：“小森小姐，你的手？”

    小森奈佳没有下意识藏起伤口，而是看了眼白色的绷带：“哦···在房间不小心被划到了。其实伤口不大，是拓哉大惊小怪啦。”

    目暮十三接受了这个回答，佐藤美和子问起她的行动轨迹。

    小森奈佳：“我和花奈一起上去后回了各自的房间收拾衣服准备洗澡，我让花奈先去浴室，等洗澡的时候就坐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然后花奈通知我洗澡，我就去了浴室，之后就没见过她了。我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她一个人留在房间了···”

    小野拓哉想安慰她，望月弥生敏锐地留意到男人的手触碰到小森奈佳的后背时，这位刚失去了妹妹的姐姐身体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反应过来想掩饰，但望月弥生还是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

    等高木涉记录完，佐藤美和子转去问酒井泽一的时间线。

    酒井泽一：“因为望月小姐犯困需要提神的东西，我就回房间找药箱拿药，不过没找到，就去书房找了。找的时候听到走廊有点动静，应该是花奈和奈佳上楼了？我没怎么留意，找了几个房间，翻到药之后就下来了。”

    “找了几个房间？”

    “每个房间都放了一个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嘛。这间别墅我们其实也不常来，有些药品过期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野拓哉解释：“我们用的药品基本都是酒井和花奈购买的。”

    高木涉翻看先前记录的基本资料，点点头：一个临床学生一个护理学生。

    佐藤美和子问：“找了多久呢？”

    “不到十分钟。”

    目暮十三看向望月弥生，似乎是想求证。

    望月弥生愣一下后摇头：“我那段时间头很晕，不太清楚。”

    倒是黑羽快斗想了一下后回答：“印象中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然后没过多久小野先生就上楼了。”

    小野拓哉：“我是想回房间拿东西，结果看到奈佳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心在流血，我就留在房间帮她包扎。听到楼下的动静后才出来，然后就看到了花奈···的尸体。”

    黑羽快斗在望月弥生耳边低声说：“单从行动线来看，奈佳小姐和酒井先生的嫌疑相对而言更高点。”

    望月弥生低着头，没有回话。

    “小弥生？”

    少女回过神来：“···抱歉，我走神了。”

    “是想到什么吗？”

    “嗯，我打算去房间看看。快斗要跟我一起吗？”

    “好啊。”

    黑羽快斗向来不会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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