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胡平心里难受的想死极了。
立石坊?
还是立忠义石坊?
至于立坊之因,竟是老夫恭请大明王师入安南平定胡氏父子篡位之乱?
这在天下人的眼里,老夫乃是天字第一号的安南卖国之贼?
说是忠义无双,实乃奇耻大辱,好叫老夫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啊!
大明定远侯,何至于如此缺德啊?
老夫被坑惨了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看向了王弼,憋屈的眼泪都下来了,哀求道:“侯爷,不成、不成啊!”
“罪臣岂可配得上忠义石坊?”
“您上表大明皇帝陛下,给罪臣封个一官半职,再不济,赏点田产叫罪臣当个富家翁也成啊!”
“罪臣……”
可此时,王弼一点也没听进去,大手缓缓摸上了腰间的佩刀,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你可把话想好了?”
啊?
定远侯怕不是要杀老夫吧?
看到这一幕,胡平吓得浑身直哆嗦,赶紧换了个嘴脸,忙不迭地摆手道:“侯爷息怒、息怒!”
“是罪臣说错话了!”
“侯爷亲自下令,为罪臣立下忠义石坊,罪臣喜不自胜,当为安南上下之表率!”
“自汉而始,安南即为华夏之疆土,如今大明王师将其纳回版图,乃天经地义!”
“罪臣不才,愿亲自上表大明皇帝陛下,恭请大明改设安南为交趾,以慰百姓之心!”
闻言,王弼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来人!”
“把安南王子胡元澄,联同伪造之皇帝宝玺,押回京师,请陛下亲自论处其罪!”
“是,侯爷!”
说罢,一众王师领命而去。
至于王弼,则是满脸的坦然,毫无羞愧之色。
征讨一国,当出师有名!
灭国之后,安抚百姓、以图长治久安,则定要为朝廷宣扬仁义之教化。
而现在,他给胡平立下忠义石坊,安南百姓心中的大明覆灭故国之恨,自然而然的转为对胡平这个卖国之贼的滔天血仇!
把仇恨的目标转移,到了那时,大明朝廷是砍胡平脑袋平愤也好,借机收复百姓民心、推行诸政也罢,可就容易多了。
如此一来,定可长治久安!
正想着,身后众将之中,一个副将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问道:“侯爷!”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是固守升龙,还是王师开拔深入,前去平定安南国君之余师?”
王弼转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升龙城,皱眉沉思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三百年不破之升龙城,一场大火下来,早就不是固若金汤之城了!”
“固守无用!”
“传令!”
“十万王师修整两日,清扫升龙城中粮草、辎重!”
“两日之后,王师开拔,去揍安南国君!”
说到这,他面色一冷,肃然地道:“圣孙临朝,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给本侯吩咐下去,我大明,乃是仁义之师!”
“这两日,王师不可饮酒,不可去叨扰升龙城中的百姓,尤其是不可抢民女而辱!”
“城中烧死之牲畜、粮食,清扫之后,留给百姓当作存活之食!”
“本侯要让安南上下知道,围城之举,是我大明王师不得已而为之,当我大明之民,也比当安南百姓强上千百倍!”
“本侯要让他们恨死安南君臣,而对我大明感恩戴德!”
“谁敢违令,立斩不饶!”
副将表情一凛,连忙抱拳,说道:“末将谨遵侯爷之令!”
接着,又是一人迈步上前,抱拳说道:“侯爷,王师修整两日,即去揍安南国君,是否太……”
王弼转过身来,笑呵呵地道:“怎么,怕前去之路,都是平原,不好攻坚?”
“笑话!”
“我大明王师,纵横大漠,平原战才是咱们的看家本领!”
“不过……”
“你倒是提醒了本侯,回头本侯修书一封,恭请陛下,问问圣孙如何组建山地营!”
“毕竟,云贵、安南尽是山地,组建山地营,定可补足王师之弊端!”
圣孙?
众将面面相觑。
一个心腹武将忍不住问道:“圣孙?”
“侯爷,您说的……”
“难道是淮王殿下?”
王弼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莫要管了,你们只管知道,圣孙临朝,可善待我等武将!”
“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若铸下坑害百姓之大错,圣孙收拾你们,本侯绝不求情!”
“老老实实立功,圣孙绝不是宋之完颜构!”
众人连忙抱拳,齐声道:“是,侯爷!”
“我等绝不敢铸错!”
也就在这时,外头跑来一个亲兵,放声大叫:“侯爷、侯爷!”
“西平侯来信了!”
闻言,王弼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老沐不是回京了?”
“好端端的,两军对垒,送信干啥?”
“来!”
“叫本侯看看,这厮是不是想本侯了?”
说罢,便接过了亲兵递来的书信。
可打开一看,王弼瞬间惊呆了!
只见书信之上,唯有寥寥几句粗话,却透着无穷的气恼:“姓王的,明知朱寿即是雄英这娃子,还敢忽悠老子?”
“你害的老子差点跟自己大侄子结拜,等你班师回朝,老子非砍你这狗娘养的两刀!”
“不报此仇,俺沐英誓不为人!”
望着书信,王弼面色既尴尬又涌起滚滚失落之色,可谓是矛盾极了。
哎……
老沐竟然没跟皇长孙结拜啊……
本侯没坑到这家伙,失策、失策呐!
老沐啊老沐,俺好心好意让你去见大侄子,治治你的心病,咋还气的要砍俺呢?
至不至于啊?
呸!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见他王弼脸色很是不对劲,众人忍不住问道:“侯爷,您这是咋了?”
王弼回过神来,面色变幻了几下,幽幽地道:“你们说……”
“本侯要不要壮壮胆子,请旨求陛下命本侯永镇安南啊?”
“不然回了京师,本侯怕是要死于沐英之手啊!”
话音刚落,众人满面错愕。
啥?
永镇安南?
死于沐英之手?
咋,难道侯爷得罪了西平侯?
可这也不对啊,这两位侯爷兄弟情深,何至于此啊?
而众人懵逼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劝道:“侯爷,我等以为,此计不可!”
王弼微微抬眸,疑惑地问:“为何?”
众人叹了一口气,道:“侯爷,您莫不是忘了?”
“西平侯永镇云南,而这云南,跟安南紧挨着啊!”
“您请旨永镇安南,岂不是说……”
“西平侯想揍您了,骑马就过来说揍就揍您了?”
话音刚落,王弼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要是永镇安南,本侯岂不是要挨沐英一辈子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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