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晚自习铃响,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
即使事情经过已经解释清楚,教导主任看他们的眼神依旧带着防备与警惕,不愿放过任何一对试图在他眼皮下蒙混过关的小情侣。
“张淮是吧?挺出名的,年级第一考进来,最近还评上了仪仗队队长。”教导主任从将花名册的姓名与跟前的人对上号,略得意的神情表示着张淮已经在他这挂上了号。
“走吧走吧。”接着他爽快挥手放两人走,甚至贴心地用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
张淮见教导主任似乎忘记询问他们为什么提前离校这一茬带着江书节也不多留,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光影下一高一矮。
夜间,房里的大灯已经熄灭,仅有的一盏小台灯正对着电脑,不大的屏幕发着荧荧暗光,最后一份资料传上去张淮轻轻松了口气。
他无意抬头一瞥,床上隆起一个小包,看样子江书节又是蜷缩身体睡觉的。
夜间长时间在电脑屏幕前工作让张淮眉心带上浓浓倦意,他揉了揉鼻根部,而后起身活动手脚。
待张淮洗漱完上床后身边的人熟练地往热源方向靠近,直到挨着人才堪堪停下。
受专业与工作原因,张淮没有过深接触过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但他知道一个人无意识的动作最能反应内心的情绪。
从前他以为江书节靠近他,喜欢抓他衣角睡觉是没有安全感,但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是没安全感的初步问题,江书节过往的经历导致他性格上的内敛孤僻,同时又有着很强烈的占有欲望……张淮皱了皱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江书节对他而言是个麻烦的存在,但他同时也隐隐放纵着,任由他靠近。
或许该找时间带江书节去看看心理医生,张淮闭上眼前如此想到。
时间很快就来到军训汇演,县里仅有的两所高中学校高一新生统一在明华操场集合,还没到仪仗队入场时间,主席台上已经坐满了各级领导与老师。
暑期翻修过后的操场焕然一新,跑道是由红绿色交杂的橡胶跑道铺成,白色线条一圈又一圈,内圈的场地修改成一个巨大的足球场,人工绿化草丛下面洒满黑色颗粒物。
军训汇演一直是县里受关注的活动之一,受许多领导高层重视。
入场音乐如期响起,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队伍从操场东南角进入,最前方的五名学生个子极高,身上穿着与军训蓝绿色麻袋服孑然不同的制服,身高腿长,当一行队伍将要走至主席台下时步行突然变化,由走步变成正步,气势恢宏。
县里记者立即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幕。
张淮作为仪仗队队长且是入学年级第一名,最后还需上台进行短暂的演讲。
当张淮站在主席台上,身后是县里领导与学校老师,台下是上千学生,边上有数台摄像机对着他时,张淮突然无比清晰意识到他已经走上了和前世不一样的路。
他出生于很小的村,长于位置较便远的贫困县,写作文时总是不理解为什么作文中的学生要上很多补习班兴趣班,为什么会是被束在房间读书的小鸟……那时候的张淮不懂,但他记得高中有次音乐课上同学们发现教室里有一架钢琴,这对当时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新奇而昂贵,接着有个同学上去信手弹了段他不知道的音乐,这是少年张淮第一次生出无措与自卑。
到了大学,身边的同学自信大方,知道很多除读书外的知识,他们去过许多张淮只能在地图上看见的地方与国家时,张淮渐渐明白了,原来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人与人就会有差异。
当他每天重复枯燥上学读书时,其他人已经迈向培养兴趣的道路。
拥有不同的教育资源注定他与别人的起跑线相差一大截,而这一大截他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弥补。
在没有年长者过来人的带领下,那时候张淮根本不知道读书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他选择随波逐流,成绩不算差,但与极好挨不上边,等到他幡然醒悟时,大学四年已经过去。
重新审视他的一生,张淮为自己感到十分可悲,他没有目标泯然众人,浑浑噩噩过完简短的一生。
话筒传出的尖锐刺鸣声将张淮飘远的思绪拉回,他定定看着前方镜头,少年目光坚毅清明,声音清越富有朝气。
张淮在主席台上发言的场景不出意外登上了县里报纸,奶奶自拿到报纸后嘴角就一直没有合拢过,浑身散发喜气洋洋与自豪。
又过了些时日,张淮关注的扶优店活动名单出来,张淮所经营的网店在名单之中,享受二等扶持优惠政策,这是一个令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张淮规划的路线是正确的。
可参与这个活动就意味着他得频繁往返乡镇,去视察农作物品质与送货流程,高一紧张的学习氛围已经初显,张淮不得已与向老板张虎提出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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