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会看眼色,兴奋地冲奶奶点头。

    “还是我们五林有福气,这些天你娘没少给你买零嘴儿吃吧?你娘手里是有钱了,明儿又要给你买新衣服了,唉!可怜我的六林四林,可啥都捞不上。”

    陶氏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完,板着脸把头扬的高高的故意给包氏看。

    包氏知道陶氏这是心里不痛快给她递话呢,陪着笑脸解释道:“娘,小孩子不懂事,见他姐姐果儿穿上了新衣裳,五林都闹了好几回了,我就想着趁着这次去县城,给五林也买身新衣裳穿。

    娘,我跟当家的都说好了,明儿给您和我爹也好好挑一身。这些东西都由我们这边的私房钱出,保证不花公中的钱。”

    陶氏继续耷拉着眼皮:“我不要,我老婆子又不常出门,要穿什么新衣裳?可怜我的小四跟小六,只能一边看着眼馋,我这心里不落忍哪。”

    何氏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四林有衣服穿不用买新的,果儿一个孩子给咱家挣钱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花。”

    刘氏也忙凑过来说六林也不要新衣服的话。

    “要你们俩多嘴?吃饱了就赶紧下去收拾碗筷,等着我这老婆子亲自收拾呢?”陶氏见两个大儿媳拆台气的冲口就骂。

    果儿见陶氏冲大伯娘二伯娘发火,忙扯扯包氏的袖子:

    “娘,昨晚你不是说,到了县城里给五林买啥,也给四林六林都捎上吗?你还说三个弟弟天天在一块儿,哪能单叫五林穿新的,两个弟弟还穿旧的呢?”

    有转头对陶氏道:“奶,我娘都计算好了,想着三个弟弟个头差不多大小,看着五林的尺寸一块儿买就行了,您就放心吧。”

    “嗯——果儿这话,我爱听。”

    陶氏见达到了目的,这才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反正三房这话说出来了,她的三个孙子新衣服都跑不了了。

    包氏心疼的直瞪眼睛,这才一会儿功夫,多少私房钱填补到里头了。

    回到西厢房,包氏一进门就忍不住数落起一对儿女来:

    “果儿你咋回事?咋能跟你奶说还要给四林六林买衣裳?五林是你亲弟,他俩又不是,咱们凭啥给大房和二房的儿子买衣裳?你咋是胳膊肘往外拐?”

    果儿不满地看着包氏:“娘,你没看我奶就是那意思,咱要不说给买,奶那里能过关吗?再说,我大伯娘跟二伯娘,平时对五林也不错啊,平时四林跟六林有啥,咱五林啥时候落下过?”

    果儿就知道包氏舍不得,所以才替她把陶氏的话揽了下来,刚才她们要是不点头,陶氏也不会那么痛快放她们回来。

    “你......”

    包氏见说不过女儿,转过头去又开始训儿子:“你这傻小子,昨儿咋给你说的你都忘了?咋就在你爷你奶跟前把啥话都说了呢?”

    五林撅着嘴很不服气。

    姚三柱见状,拉过五林对包氏道:“行了行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训孩子有啥用,赶紧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去县城呢。”

    五林听父亲一说,又兴高采烈起来,欢呼着就要回里屋去睡觉,却被包氏一把揪住耳朵给拎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睡什么睡?手不洗脚不洗就敢上炕,跟谁学的脏猴子样?”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姚三柱,转身出去给儿子打水洗脚。

    等娘三个洗完,包氏招呼姐弟两个进里屋睡觉,果儿却拿着盆出门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地上,对着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哼曲子的姚三柱道:

    “爹,赶紧下来洗脚,我都给你打好水了。”

    姚三柱平素晚上最不耐烦搞个人卫生,为这包氏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可越骂姚三柱越是杠着不洗,日子久了包氏干脆再不管他。

    可现在女儿把热水已经端到他跟前,当爹的可以跟媳妇儿杠,总得给女儿一点面子,所以只犹豫了一下便顺从地下了炕:

    “还是我闺女亲哪,知道孝顺爹了,不像某些人,就会嘴上胡咧咧,有能耐你把水打好端过来,哪家婆娘不是这么伺候自家男人的?明明自己是个懒婆娘还好意思胡咧咧。”

    包氏气得扭身上了炕再不想理他了。

    翌日一大早,一家四口穿戴整齐来到上屋,跟老两口打声招呼就打算出门,陶氏瞪眼骂道:

    “早饭不吃了?老三媳妇儿,知不知道搁灶上热几个窝窝头拿着路上吃?和着是打算到了县城胡吃海喝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能省则省别净想着糟蹋钱。”

    “不吃了,那啥,我们打算坐牛车去,就不拉家里的板车了,爹,娘我们走了。”

    姚三柱不耐烦地回了陶氏一句,拉着包氏跟儿女出门了。

    村外那条通往县城的官道上,时常有专门拉人赚钱的牛车在路上走,每到一个村口,赶车的生意人都会略停一下看看有没有要搭车的人,这种牛车不论大人小孩儿,距离远近,一律都是按人头收费,一人一文钱。

    上姚村因为距离县城比较近,做的快的话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所以村里很少有人去坐这种牛车,多是拉着自家的板车,上面带一些自家的农产品去县城卖,既省钱又方便,坐牛车的话如果带的东西多,还要额外收钱的,很不划算。

    今儿姚三柱一家子并没有稍家里的菜蔬去卖,唯一的行李就是包氏挎在胳膊上的一个竹篮子,包氏身上又带了些零钱,所以干脆奢侈一回,带孩子们坐牛车去。

    一家四口站在村口的官道旁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辆牛车过来,车上人并不多,他们一家一共付了四文钱,坐上去刚好把车辕坐满。

    牛车晃晃悠悠走在官道上,赶车的中年男人手拿一根长鞭轻轻挥舞,嘴里不时吆喝一声,果儿挨着包氏坐在车辕上,觉得这牛车的确好,比上次她坐的板车可要舒服多了。

    不到半个时辰牛车就到了县城的城门外。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果儿随着大家下了车。

    她特意留意了一下,这种专门拉人的牛车一般是不进城里去的,因为带着牲口的车辆如果要进城的话,是要额外交几文钱入城费的。

    所以赶车的生意人会在城外等一会儿,拉上几个搭车回去的人便会折返。

    进了城,姚三柱熟门熟路领着一家人先往专卖小吃的街道走去,他们没有在家里吃东西,就是等着到了县城好好吃一顿的。

    姚三柱一路拉着五林走的飞快,嘴里跟包氏娘两个絮絮叨叨哪条街上的油饼好吃,哪家铺子的馄饨味美。

    果儿见他一副对县城很熟悉的样子,不禁暗暗撇撇嘴。

    他们在一家卖炸油饼、豆腐脑的铺子前停下了。姚三柱很自来熟地领先进去,挑了门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大声道:

    “老板,来一盘油饼,一盘油条,四碗豆腐脑,一碟蘸酱,再到对面包子铺拿十个肉包子过来!”

    “好嘞,几位先里边请!”

    那稍微有些肥胖的中年老板手脚麻利地从滚烫的油锅里用筷子把炸好的油饼、油条捞出来,嘴里热情招呼着。

    跑堂的是两个十二三岁、衣裳上面沾着些许油污的少年,看着跟二伯家的二林、三林两个堂哥差不多大,也是动作迅速地端来送去,忙个不停。

    不一会儿,他们要的吃食就端上来了,姚三柱直接抓了两个油饼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还不时用手招呼着包氏娘几个快吃。

    果儿见摆在桌上的油饼、油条跟一大盆肉包子有些皱眉,虽然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可一大早只吃这些油腻的东西还真有些吃不下去,看见店铺里还有小米粥卖,便跟小二要了四碗小米粥端上来。

    “爹,您不是不常来县城吗,怎么城里哪家的饭好吃您都知道?”

    吃了一半,果儿故意问他爹道。

    姚三柱正大快朵颐,见女儿问便得意地道:“你爹是不常来,可来一次就能把这县城摸得差不多。”

    包氏闻言撇嘴瞪了他一眼,什么不常来,都是哄鬼呢,兜里只要有俩钱儿就不见人影了,不是到处逛还是去哪儿?

    包氏不止一次看见姚三柱偷偷朝陶氏伸手要钱,每回陶氏都会被他给哄得从怀里掏出几个子儿来。哼!死老婆子偏心眼儿,只会心疼自己的儿子。

    包氏觉得这个家里最可怜的就是她了,大嫂二嫂两个一年到头好歹能跟着丈夫到县城卖几趟菜,虽说那菜钱回来得全数交公,可是挣十文钱回来报说是八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就不信她们还真能一点儿都不贪?这样一算大嫂二嫂总有机会抠下几个私房钱。

    唯有她,丈夫不靠谱,家里挣钱的事陶氏从不放心让他们两口子出来干,所以这样的好事很少轮到她头上。

    可姚三柱有自己来钱得路数,说白了全家就她一个被坑得死死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个铜板。

    包氏想起这些就有些心酸,扭头看看吃的吭哧吭哧的儿子,五林小手上正拿着啃了一半的油饼子嚼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双眼珠子丝毫不闲着在满桌的食物上来回扫描,像极了贪吃的小松鼠。

    包氏看着儿子的吃相,心里无比畅快。

    一家四口吃饱喝足,又歇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悠悠一路逛着朝位于西街的锦绣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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