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压住心里的不满道:“小的当然不敢乱报价,都是按着以往的生意定的。”
果儿没有朝张掌柜说话,只是冲着张子彭摇摇头。
张子彭看向张掌柜:“小姑娘家做生意不容易,不如,不如再加一些?”
张掌柜此刻真想跳起来抽自家少爷一嘴巴子,好让他清醒清醒,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应付,他转向果儿问道:“那果儿姑娘觉得多少合适?”
“掌柜的,要不这样,我家除了卤肉方子,再免费送上几个配套的食谱怎么样?虽然贵酒楼有的是手艺高超的大厨,可要琢磨出更多好吃的食谱也需要花费时间是不?
还有今天用的红油,熬制红油的方子我们可是也算在里面了呢,所以呢......”
果儿咬咬嘴唇,冲众人伸出了纤细的三个手指。
张子彭非常善解人意:“三百两?”
张掌柜都想哭出来了,缓了口气才打起精神跟自家少爷谈判。
真没瞧出这小姑娘如此鬼精灵,这会儿一脸信赖加崇拜地看着少爷,摆明了一副仰仗少爷替她侃价的神情。
再看张子彭这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样子,张掌柜眼下只能跟自己人较劲。
“......就这么说定了,双方都各退一步,150两,成交!”
张子彭大手一挥定了价,不顾张掌柜在旁擦着额上的汗,就跟果儿高兴地击掌庆祝。
双方说定,张掌柜叫人拿来文房四宝,果儿习惯性地接过毛笔正欲上前写字,正要落笔,才想起来这古代的繁体字她连认都认不全,更不会写呀,于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张子彭看她这架势也明白过来,好心地上前问道:“果儿,你不会写字?不要紧,你说,我来写。”
果儿尴尬地放下毛笔冲他笑了笑,退到一旁开始口述,张子彭挥动笔墨一边听一边快速记下,一会儿功夫卤肉的方子跟几个相关菜谱写了出来。
张掌柜上前拿起写好的方子仔细看了一遍,又拿起几张食谱看,上面的腊汁肉面片、红焖猪蹄、香辣猪蹄几个食谱做法、用料都写得很详细,这才觉得刚才给出去的银票不亏。
张掌柜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契约给果儿念了一遍,双方确定无误这才请果儿上前画押。
张掌柜:“果儿姑娘,这契约上可写得很清楚,这方子以后就归我们聚香楼了,你们家人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可是要赔偿我们大笔银子的。”
“那是当然,掌柜的放心吧,最多我们自家嘴馋了做着吃几顿,绝不外传!”
果儿手捧着几张银票贪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满意地放进随身带的荷包里,拍着小胸脯保证道。
“哎呦,差点忘了,大林哥,篮子,篮子。”
果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提醒大林,大林也醒悟过来,急忙把竹筐底下那几个篮子拿了出来。
果儿:“掌柜的,你看看这几个小篮子怎么样,刚才的肉夹馍就是放在这种小篮子里摆到客人桌上的,比起盘子来,是不是更有趣些?”
张掌柜拿起面前的一摞小竹篮随意看着,小丫头莫不是连这个也要卖给他们酒楼?
张掌柜索性直接问道:“你打算一个卖多少钱?”
果儿呵呵一笑:“掌柜的真厉害,我还没说呢掌柜的就明白了,小篮子不值钱,不过呢一个一个编出来,有这么好看,着实不容易呢,一文钱一个可好?”
没办法,再好看也不过是个篮子,这东西市面上最多卖两三文钱,而且那是大竹篮的价钱。
“篮子编的不错,拿来当盘子用也是新鲜,得,我们全要了,一共几个篮子?”
果儿指着桌上的篮子:“就这些,这次就是先看看行情,你们真看得上的话,下次要多少我们有多少。”
张掌柜忍不住哈哈大笑:“果儿姑娘,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你都挣到手了,这一文钱的小东西你也不放过?”
果儿讪笑:“蚊子再小也是肉,一文钱也是钱。”
这回连张子彭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得,这生意也做成了,忙活了大半天午饭都要错过了,不如今儿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可好?”
听张子彭说起,兄果儿这才觉得肚子已经饿的快要咕咕叫了,她看了看一旁坐着得大林几个,见他们愣愣地没什么反应,便做主点头道:
“那就谢谢子彭哥哥了。”
大林几个兄妹自从端着盘子进来一直默默坐着,看果儿跟张子彭、张掌柜的你来我往,签字画押,最后,几张银票落进了果儿的荷包里,这会儿都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然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子彭做东,张掌柜当然不会扫自家少爷的面子,指挥跑堂的上了一桌好菜,大家闻着桌上饭菜的香味,只觉得更饿了,于是简单客套了几句纷纷动筷。
大林几个起先还有些拘谨,但是张掌柜人一直都挺和气,张子彭则是个没什么架子的话痨,兄妹几个渐渐也就放开了吃。
果儿边吃边评价各式菜品的味道,若是烹炒时里面加上哪种香料滋味会更加可口,张子彭听得饶有兴致,不时插嘴问上几句。
张掌柜起初不以为意,可是听着听着上了心,于是暗暗记下准备过后按照她说的方法重新试试。
张子彭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待会儿吃完饭你们打算去哪里?”
果儿:“去锦绣坊,今天我们主要是到锦绣坊送绣品的,顺道过来卖方子。”
果儿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几个竹筐,两个已经空了,还有一个是皂儿背来的,里面放着的绣品还包裹得严实。
“顺道?嗯,不错,反正下午我也没什么事了,不如跟你们一块儿去锦绣坊看看。”
“不用了,我们跟锦绣坊的穆大娘都已经很熟悉了,子彭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
果儿心里感激张子彭刚才的鼎力相助,说话也越来越甜。
张子彭:“那我把我的马车借给你们,若回家时你们要买什么东西也方便不是?”
上次在酒楼碰到果儿一家几口时的情景,当时他们每个人身上扛好几个大包小包,张子彭想起就觉得乐呵。
“我知道你们进一次城不容易,肯定要买些东西带回去的,就莫要再推辞了,我家可不止一辆马车,所以借你们一辆举手之劳而已。”
果儿见他并不是客套,想着自己已经计划好了回去要买的许多东西,到时候肯定又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便不再推辞点头谢过。
果儿又对张掌柜说道:“对了张掌柜,跟您打听一家铺子,陈记木匠铺,不知您听说过没有?前些日子我有个表哥去了那家铺子当学徒,家里大人很是挂心,所以让我们这次进城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他。”
张掌柜抬头想了想说道:“陈记木匠铺?那你说的应该就是后街上那家,莱阳城里木匠铺子不多,陈记就只有那一家。我记得我们这里有一个伙计跟那家的一个师傅很熟,叫来问问便知道。”
张掌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说着起身出去叫人,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年轻的伙计。
伙计听说是打听陈记木匠铺子里学徒的事,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张掌柜见状说道:
“七少爷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要吞吞吐吐,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伙计小心地看了看张子彭,这才慢慢说了起来,果儿几个认真听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原来陈记在后街上的风评并不好,据说最近几年已经招了好几次学徒,不是因为生意太好,而是老板脾气暴躁为人心狠刻薄,对待店里的学徒动辄打骂不休,所以很多学徒干不了多久就会想方设法逃离。
去年有一个乡下来的小学徒,在陈记干了不到三个月就被打得残了一条腿,寒冬腊月被老板赶出来,身上连一件御寒的棉衣都没有。
那小学徒拖着被打残的腿在街上爬了好长一段路,说要回家,街上有人看不下去,就帮着给小学徒的家里捎了话,家里人才赶过来把人接回去了。
像这样的事在陈记发生过好几起,也有人家打上门找老板评理的,闹出了好些纠纷,后来这家招学徒就有些困难了。
据说前些日子新招了几个学徒,都是托人在乡下挑那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乡下人家好打发,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学徒家里多半拿老板没什么办法。
听那伙计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果儿兄妹几个听得胆战心惊。张子彭看果儿脸色不对,便让伙计下去了。
“你说的表哥不会正是前些日子去的陈记吧?唉!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等忙完了事去看看,说不定那伙计说得不准呢。”
张子彭安慰道。
果儿坐直身子长呼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等一会儿我们就过去看看。”
张子彭打趣道:“小丫头还懂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见识倒是不少,说的也是,亲自去看看你们也能放心些,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莱阳地界上还没有我们张家办不成的事!”
果儿闻言又是对张子彭一番道谢。
吃完了饭,张子彭果然吩咐长随准备了一辆马车停在酒楼外面,赶车的车夫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厮,看上去人很伶俐。
张子彭送果儿兄妹坐进马车,跟车夫吩咐几句,车夫正要出发,果儿却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火火跳下马车。
“那个,子彭哥哥,我忘了些东西在厨房,呵呵呵......”果儿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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