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尚川说的是实话,昨天夜里,他一宿都没睡着,深夜了都还披着衣服,在楼下的厅堂里来回踱着步,生怕小姐楚蝶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好向老爷交待。
小姐明明知道,天字号“楚庄王”客房里住的有人,还让楚尚川将她自己安排到旁边“楚襄王”的客房里,他当时就疑惑不解。
当初设计这两间客房的时候,是专门设置了机关,在房间里面的墙壁、床铺、衣柜都有机扩,从这些地方可以轻易的进入到另外一间房里面。而且两间房内的家具、装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甚至阳台还可以移动置换。
平日里,按照客栈的规定,楚尚川只是将那些需要重点照看的客人,安排到其中一间,另一间是不会安排住人的。所谓重点照看的客人,无非就是一些达官贵人、楚氏一门的重要宗亲,或是生意场上的重要客人,多预备一套房间,主要是为了混淆视听,保护大家的安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逃生之用。当然,有时候,也会安排给一些出手比较阔绰的客人居住,房间的价格也是十分的漂亮,十两银子一个晚上,在市面上,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用度。
因为青衣姑娘是半夜来到云福客栈的,对于楚尚川来说,这姑娘来路不明,需要重点照看,所以当晚,他就将姑娘安排在楚庄王的房间里面。但是没有想到,小姐却执意要住在隔壁,这可真是吓坏了楚尚川。
“没事,一切都安好。”
“那姑娘看着就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万一她发现了玄机,夜半执剑伤害了小姐,可是怎么办?况且客栈里秋满星他们三个人的死,肯定也与这个女子有关。”楚尚川将笃定的说道,他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机扩,好在一切照旧。
“川伯伯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呢。”楚蝶故意为之,也确实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对于楚尚川,她可不愿意告诉他,所以她换个话题问道:“川伯伯,我哥呢?”
“少爷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把店里的银子全部取走了,看样子怕是要出趟远门。”楚尚川回答道。
少爷楚云自幼跟着他学习如何打理客栈,学习经营业务,没想到,少爷竟然天生是个的经商的好料,学习不到数年,算、打、回、扣等几个重要经商手段,全被他学了去,而且学的出神入化,这么些年,凭借着少爷的左手翻捣,右手腾挪,竟然将客栈的生意不断扩大,规模不断扩张,现在楚氏一门,不光在郢都府城区已经有了数家客栈,连各偏远乡、县、州、府都有不少少爷的产业。
郢都府楚家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江湖习武之家,变成了汉水一带有名的富裕豪族,这其中就有财力的强大支撑。后来,老爷楚龙心又被朝廷重用,屡屡建功,职务一路攀升,晋升为护国大将军,汉水楚家就摇身一变,成了集权力和富贵为一身的豪富之家。
白衣女子就是郢都府楚云的亲妹妹楚蝶,楚家三小姐。
因为自幼她便喜欢游历江湖,少在郢都府呆着,府里的下人们多半都不认识她。也只有一些老人见过她的小时候模样,及至这几年没见,楚尚川也惊讶,小姐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要不是提前有人通传,说小姐要回府,要是真真小姐自己前来住店,楚尚川是决计认不出来的。
昨日,店小二还以为她是被几个大汉掳来的女子,跟伙计们窃窃私语时,被楚尚川听到,给狠狠的给教训了一顿。
“哥哥要去哪里?”楚蝶问。
“少爷没有细说,他行色匆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着急的事情。”
“能有什么事着急,还说要见他一面再走,看来是见不到了。”楚蝶不无惋惜的说道。
“是阿忠给少爷驾车的,看样子应该是去襄阳城了,如果是去其他远的地方,少爷一定会让小扇子来驾车的。”楚尚川猜测道。
“他去襄阳城的什么地方呢?”楚蝶继续问。
“呵呵,这个,少爷就没有说了,我们只负责云福客栈的生意,少爷的其他事情,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楚尚川笑着回答。
“川伯伯,是哥哥没说呢,还是您不愿意说啊。”楚蝶问,这个楚尚川伯伯对哥哥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即便是父亲,也比不得这样的亲密关系。
“哎呦,小姐,小老儿可真不知道少爷要去襄阳城哪个地方,我可没骗您。”楚尚川急于向楚蝶表明立场,“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最近有个姑娘去找少爷,少爷一见那姑娘,心里欢喜,姑娘要去哪里,少爷就陪着去哪里,听说已经去过不少地方了。”楚尚川将听到的一些消息告知给楚蝶,他是真的不清楚最近少爷的动向。
“姑娘,是什么样的姑娘呢?”楚蝶问,她猜想着,莫不是暮灵吧,哥哥喜新厌旧,所以她才会在云福客栈守株待兔,等待着哥哥的到来。见她清早那么失望的眼神,应该是对哥哥用情至深吧。
“我还没回过楚宅,没有见到过那女子的模样,听阿忠说,姑娘的容貌貌若天仙,可以与西施相媲美,少爷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少爷没有带她来过,是不是惊为天人,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楚尚川如实说。
“每天找哥哥算风流债的人多了去了,他能有什么一见欢喜的姑娘啊,他见到哪个姑娘都是一见钟情。”楚蝶有些怨怒的说道,从小到大,自己身边的朋友总是一见到哥哥就跟犯花痴了一般。
“听说这个确实不一样,少爷这次拿了这么多银子走,是第一呢,他还说让我们先不要告诉老爷。估计是带在路上花销的。”
“哟?”听到此处,楚蝶来了兴致,那说明哥哥现在是陪伴在此人旁边的,那么这样看来,这女子还真不是暮灵啊。
她心下有些欢喜,便又问道:“川伯伯,哥哥当真没有跟您细说么?我哥和您那么熟近,他可是有什么事情,都会和您说的呀。您就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楚蝶撒娇央求道。
“这次真的没有,少爷一大早来到店里,只匆匆说要取了银子用,我还跟他汇报过店里死了三个人的事情……”
“那他怎么说?”
“他说,川伯,这些都是小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处理一下就好了。你看,三小姐,这么大的事情,少爷竟然说是小事而不理,我看少爷这次,真的是被什么大事给牵绊着了。”
“能有什么大事,不过银子、票子和女子,他的世界里,全都围绕着这些在转。”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少爷,少爷可是咱们楚家的大功臣呢,他这些年辛苦努力,也吃了不少苦,才让咱们郢都府楚家成了江湖上响当当的大户,这是功不可没的,现在咱们楚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欺负了。”楚尚川很是骄傲的说道。
楚蝶听后,嫣然一笑,“川伯伯,您跟哥哥说我在客栈了没?”
“说了,少爷说,让我们赶紧送您回去,老太君想您都快想出病了。”楚尚川答道。
“那他竟然没有上来看我。”楚蝶有些失落。
“少爷说了,他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赶着要去办,就先不见了,少爷说,小姐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下次他回家的时候,再和您相见。”楚尚川看了一眼楚蝶,继续说道,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早上的时候他确实告诉了楚云少爷,小姐回到郢都府了,现在就住在客栈里,并且还是和聂家八大怪一起回来的。少爷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细问其他的情况,至于回家再相见之类的话,是楚尚川自己说给小姐听的。
“真是我的好哥哥哟,忙的脚都不沾地了。”
“小姐,要不,今天您有空回家一趟吧,老夫人可是真的望眼欲穿呀,您很久没有回楚宅去看望她了。”
“老太君……”楚蝶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那时,她还尚小,老太君泪眼婆娑的拉着楚蝶的手说:“蝶儿,这一世要你受苦了。”
想到此处,楚蝶的眼泪涌上眼眶,她费力的将眼泪收了回去。
“不,我还有事要办,川伯伯,您告诉老太君一声,她知道我要去哪里的。等我能回来的时候,想要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的。”楚蝶幽幽的说道,对于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三缄其口,大概楚尚川也没有细瞧出,她曾受过重伤,也可能是她始终戴着面纱,楚尚川瞧不见,她有些憔悴的病容。
“您要有个什么闪失,那我们就罪过大了,聂家八大怪物在江湖上,可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他们没对您怎么样吧?”
“川伯伯,您认识他们?”楚蝶问。
“我不认识他们,不过川伯伯年轻的时候随着老爷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江湖人物,听到过很多江湖传说。这聂家八大怪物,据说是漠北地区有名的恶人,打家劫舍,干过不少坏事,也曾听说他们劫富济贫,救济雪灾过后的牧民,但我终究也只是听说过他们,还没见过。昨天瞧见他们,个个样貌丑陋,但看着,我又觉得他们个个又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是啊,别看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的,心地倒是极好,而且一路护送我回来。即使有往日的恶,现在也已经从善了,干的都是好事。”
“他们已经将您安全送回来了,一会儿我在这里,好好款待他们。”
“不!不用,川伯伯。”楚蝶连忙制止道,“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是谁,我只是告诉他们说我家在襄阳城,我们今天晚些时间出发,他们送我到襄阳城去。这次绕道回郢都府,也只是报个平安。”
“小姐,这……您去襄阳城干嘛啊,这里才是你的家,您还是别到处走啦,老太太要责罚我们的。”楚尚川心里十分心疼,小姐常年在外漂泊,如今楚家越来越好,她应该留在郢都府,过着她千金大小姐应该有的生活。
“川伯伯,您难道忘了,我可是楚蝶郡主啊!”楚蝶微笑着说。
“唉,可是外面终究不安全,还是在家,有大家照顾着你,不是很幸福吗?”楚尚川不无担心的说道。
“哪有什么不安全的,自打进了郢都府的地界,您不是一直派的有人在暗地里护送么?”楚蝶说。
楚尚川讪讪一笑,“小姐发现了啊,呵呵,这都是老夫人的意思。念真兄弟在你们刚到达广福镇同福客栈的时候,就已经将您的行踪报告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让他们兄弟俩,一路上在暗地里,保护着您回到楚宅。”
“那不就行了嘛,川伯伯,您哪,该干嘛就干嘛,老太君要是问起来,您就说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暂时回不家了。老太君自然是懂得的。”
“哪有天大的事儿比回家还重要。”楚尚川有些着急,他自知自己留不住小姐,昨个儿已经派人去楚宅汇报了,他本想着楚云少爷是过来接小姐的,但少爷压根就没有关心这件事。他很是纳闷,明明小的时候,少爷和小姐的关系可是亲密了,连吃饭睡觉都要挤在一起。
“还真是天大的事,这事也还非得我去趟襄阳城不可。”楚蝶说:“川伯伯,您让念真哥哥不要管我,我自己安全着呢,同福客栈还得要靠他们经营,别浪费精力在我身上。”
“这……”楚尚川不知道如何劝解,他现在只得按照小姐的意思来办,“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物品么,我让人准备一下?”
楚蝶摇了摇头,“不需要。”
她现在比较关心楚云的事情,便问道:“川伯伯,我哥从客栈里拿走多少银子?”
楚尚川面露难色,思考了一小会儿,方才说:“少爷本来是要一万两,我们这三个月经营所得已经交到了老太君那里,客栈没有那么多的银两,只有三千两存底,少爷便全部都要了去。”
“三千两?!”楚蝶吃惊,摇头叹息,“看来哥哥新结识的这位红颜知己又是个拼命花钱的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房顶上有人轻踏瓦片的动静,侧耳倾听,是有人在客栈的西南角飞身上了房顶,正脚步轻盈的在屋顶上快速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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