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官夏达再次回到义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晚风吹走白天的热气,阵阵凉风吹拂,使人倍觉凉爽。这一天,上官夏达奔波在外,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在云福客栈吃了点东西,直到现在,晚饭时间都已经过了,自己还没吃到任何食物,这人啊,上了年纪,一顿饭要分成好几餐吃,才不会觉得饿,此刻他腹内饥肠辘辘,咕咕作响,他想先找到路小安,要些吃的,路小安这一点儿作风很好,随时都会带点儿吃的东西放在身上。

    他寻了个草窝子趴了下来,汗水将内衣粘连在皮肤上,阵阵汗味袭来,自己都觉得气味难闻,他将路小安给他的口罩戴起。

    暗中观察了一小会儿,衙役们藏匿的地点就已经了然于心。

    有四个衙役躲藏在正对着义庄门口的草丛里。他们各有特点,很容易区分。

    其中一个,总是喜欢隔不久就动弹一下,带动着周围的杂草不停的摇晃。还有四个潜伏在破砖瓦的断墙边上,虽然用枯草进行遮挡掩饰,不容易被发现,但刚才有个人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暴露了目标,其他人接连冒头出来。

    还有五个衙役分散匍匐在义庄的屋顶之上,那猫身般拱起的身子,一眼就能看出。

    这埋伏的水平也太差了。

    上官夏达向上丢掷了一个石头,打中了那人凸起的屁股,他立刻凹了下去。

    义庄两旁空置的铺面屋顶没有人把守,上官夏达看到了漏洞,那里至少应该放置两人过去,形成包围之势。

    这邢捕头还是不行啊,没有考虑周全。

    上官夏达悄悄站起了身子,准备提刀飞身过去,忽然身旁的杂草丛里,窸窣有声。

    “大人!大人!”是路小安的声音。

    “嗯”上官夏达应了一声,他重新窝了下来,路小安从草丛里匍匐爬过来,趴在他的旁边。

    “大人,您终于回来啦。邢捕快说,您肯定会回来的。所以他让我在这里,一直等着您。”

    “等我干什么,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邢捕快说,大人您才是现场总指挥,我们大家都得听您的发号施令。”路小安小声的说道。

    “他呢?”上官夏达问。

    “他们埋伏在义庄后面的那几栋屋顶上,邢捕快说,大人要在前面统领,凶手今晚一定会来的,到时候,大家在大人的带领下,一举抓到杀人凶手,他就在后面负责给大人打下手就行了。”路小安指了指义庄后面的那几幢屋子的房顶说道,“大人,我们都在等您的指挥呢。”

    上官夏达听路小安这么一说,舒心一展,邢捕快还算是懂点事,心里对他添了一丝好感。

    “好的,你们先别动,你跟着我,一起去那边屋顶上埋伏着。”上官夏达说。

    “好的,大人,可是我飞不上去。我去找个梯子来。”路小安说。

    “蠢蛋,直接双脚一踩,腾空就飞上去了,还要什么梯子。”上官夏达骂道。

    “大人,我没学过轻功!飞檐走壁的,我不会啊。”路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个跑腿衙差,哪里还懂什么飞檐走壁的武功。

    上官夏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的这些手下们,个个简直就是个废物。

    看着路小安一脸单纯的模样,他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要提携他,只是简单的听话那有何用,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不光自己得厉害,自己的手下也得很厉害,当然,这个厉害的前提必须是忠诚的。哦,上官夏达一下子想了起来,这路小安是县衙老爷的远房亲戚,曾经给自己孝敬过一些银子。

    “路小安啊,你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天天告诉你们,要勤学苦练武功,你就是不听。一到关键时刻就不中用了,上个房顶都还要找梯子,你怎么抓捕犯人呢?”上官夏达一脚踹了过去,踹在路小安的大腿上。

    路小安不敢恼怒,只是嘿嘿的傻笑道:“大人,只有我们弱了,才能显得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嘛。我们一直为大人马首是瞻。”

    他这马屁拍的,真不是时候。

    上官夏达此刻真想揍他一顿,但路小安始终一脸傻样的看着自己,他忍下了这口气。算了,就如路小安所说,衙门里多些这样的废物,才没有人跟自己争夺金刀捕快的职务。

    反过来一想,他也要怪这些忠心的废物,平日里但凡他们有点能力,邢捕快都至于爬得那么快,如今忠心于自己的人,没有一个能与之抗衡的。“路小安啊,路小安,你就只会做些打杂类的琐事,还有什么脸面,白白拿着朝廷的奉银呢。”上官夏达心里想着,但并没表露出来他的鄙夷来。

    “大人,那我一会儿怎么上去啊?”路小安问。

    “一会儿,我提你上去!”上官夏达把手放在路小安的脖颈处演示,“你身体放轻松,不要乱动,不要乱叫。知道吗?”

    路小安点点头。

    上官夏达右手抓起路小安脖颈处的衣领,一个飞身运力,脚踩了几个断瓦残垣,越过枯草地带,携带着路小安向屋顶方向,飞了上去。他自己轻功了得,力气也足够大,拎着路小安就像拎着条小狗一样,在黑夜中的房顶上奔跑跳跃,踏瓦无声。

    他们连翻了数个房屋之后,在靠近义庄门前最近的一处屋顶上,停了起来,上官夏达将路小安丢下,两人各找了一个隐蔽点,埋伏下来。

    “隔这么远,你怎么联系他们?”上官夏达问。

    天色越来越暗,眼睛所能看见的物体都是黑黢黢的,有些模糊不清。方才还能看见的身影,这下在暮色的掩盖下,完全分辨不清楚了。

    “大人,我们已经对好了暗号。您只要发号施令,我来告诉他们。”路小安答道。

    “好!”上官夏达说,有个夜蚊子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叮咬了一下,他晃动了一下手臂,使劲的抓挠。

    “大人,大人,给您驱蚊草。”路小安从衣服里掏出一小捆用麻绳扎住的青草。

    上官夏达拿到鼻子边一闻,是艾叶。艾叶必须焚烧才能驱蚊,现在这个隐蔽时刻,根本不能点燃的啊。

    “大人,您把艾叶放在嘴里面嚼碎,然后在身体各个部位抹上一下,就没有蚊子叮咬了。”路小安说。

    怪不得他趴得那么安静,动弹都不动弹一下。

    “这,又是邢捕快的主意?”上官夏达拿起艾叶问。

    “是的,大人,是邢捕快教我们的。”路小安开心的答道。

    “真厉害!”上官夏达嘴上夸了邢捕快一句,心里却想的是,“哼,又是邢禹,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心思真细腻。”他将艾叶放进嘴里嚼碎,将残渣和汁水分别涂在四肢上,还有脸、脖颈处,果然抹上之后,只听到蚊子嗡嗡的在四周飞舞,却不再被它们叮咬了。

    如此各衙役们,在自己埋伏的点位上,静心等待。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上官夏达的腿蜷曲在砖瓦之间,已经有些麻木刺疼,正想伸展开来时,只听到林间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尖利的叫了一声。

    这是衙门里的口技暗号,有人来了。

    过不多时,果然见到在黑暗处,一个黑衣人从暗夜中奔来,他出现在了义庄的门口。那人倒也不避讳,于黑夜中提着一盏风灯,灯光照射下,见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头上蒙着黑布,身高约有八尺多高,背后斜插着一柄长剑,剑穗上还挂着一个闪亮的东西。

    “大人,要下令么?”路小安小声的问道。

    “再等等,等他进去了再说。”

    二人又匍匐等待了一会儿,只见那黑衣人,在门口警惕的望了一下之后,随即潜入了义庄里面,但他竟然不嫌臭味难闻,转身将义庄的大门给关上。

    随着义庄的大门,吱呀一声关闭,上官夏达命令:“开始行动。”

    路小安得令,他将双手交叉捧在嘴边捂住,仿着鸟叫,吹响一声婉转的“豌豆八国”的声音。这种鸟叫在夏季的夜里是常听见的,所以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路小安一声鸣叫之后,引得林间数只鸟儿遥相呼应,而那屋顶之上,及四周黑暗中显出的身影,像怪兽一般在黑暗中快速的爬行,一起往义庄方向包抄了过来。

    路小安说,为了抓捕这个“一剑封喉”的飞贼,邢捕快今夜特意从衙门里,把精锐的高手都叫了过来。他们所谓的高手,不过就是衙门里的那两个人,一个是留着八字小胡须的陈利安,一个是身材矮胖的小快刀李武萧。

    陈利安据说是名震江湖的陈家形拳后人,李武萧据说是赫赫有名的小李飞刀的后人。这二人的先祖都曾是江湖上的名人,但是后代却都沦落成朝廷的鹰犬,为江湖人士所不齿。虽然上官夏达觉得他们和自己同病相怜,都被江湖人鄙弃,但上官夏达却又觉得他们低自己许多,他有自己的高傲之处。因为这二人,虽空有自己家族的独门武功,但是他们自己却没有继承到先辈的技艺,武功平平,几次交手下来,实在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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