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原以为桃花是让孙言心打落的,谁知一查,竟是云妃遣人做的,不过是打落些桃花,自然没人敢拿着这事去指责云妃,不过暗下里说说云妃如何骄纵蛮横罢了。

    婉琪气得对着屋子外头就大骂:“我不过是与皇上在桃林舞剑罢了,她便打落了那些桃花,若哪日皇上宠爱我些,她可是要杀了我不成!”

    云岫拉着婉琪,责了她一句:“你小声些,这样大声说,再过半会就传到她耳朵里去了,之后指不定怎么为难你。”

    婉琪正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样多,只道:“我晓得这院子里有她的人,我就怕她听不到才这样大声说的。”

    院子里鬼头鬼脑宫女太监们偷偷的看着婉琪,又看到云岫在一旁站着,赶紧的回过头去干手里的活。

    襄昭仪听着动静过来,向云岫行礼后,冷着一张脸把婉琪拉进屋子里头去,将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这才严肃的训斥婉琪:“我今日故意说那些桃花是风雨所残,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桃花不管是谁打落的,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这样闹,当真以为她不敢杀了你?”

    婉琪虽平静了不少,但怒气依旧未消,转身就将挂着的剑取下来,道:“我又何尝怕过她,她若敢来杀我,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也要一剑刺死她!”

    云岫摇了摇头,将婉琪手中的剑抢了过来,递给灵雀拿去重新挂好。襄昭仪又斥了婉琪一句:“前些日子在雪地里罚跪两个时辰的教训忘了,你这拿着剑怕是还没走进寿安宫便让人拿起来了,到时云妃再给你定一个刺杀她的罪名,你就难逃一死。”

    婉琪咬着牙,眼里满是怨恨:“就是没忘,我才恨她,她罚我便罢了,居然连同云姐姐也要跪着。”

    云岫拉过婉琪,恳切的劝说道:“好婉琪,罚跪和桃花的事,你赶紧的都忘了,我眼下是真担心她要害你,你一冲动,让她找着了错处,恐怕我也难救得了你。”

    襄昭仪叹了声:“云妃可不仅仅只是骄纵蛮横,她心肠狠毒,手段狠辣,这后宫里遭她戕害的嫔妃可不止敏贵人一人。当年,云妃初入宫时,最得皇上宠爱的淑嫔喜欢驾着羊车在后宫跑,不小心冲撞了云妃,就被云妃让宫人摁着脑袋浸在荷花池里,给活活的溺死了。还有丽婕妤,当年若不是昭妃护着,怕是她也被云妃给害死了。”

    云岫疑惑的问:“丽婕妤又是为何?”

    襄昭仪只摇头叹气,却并不打算说:“说来也是徒惹愁怨,不说也罢,怕是丽婕妤是恨惨了云妃。”

    见襄昭仪不想多说,云岫也不再问,宫里从没有什么秘密,她若想知道,随便问个宫女太监便对当年丽婕妤与云妃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听襄昭仪说起这些,婉琪心里也后怕不已,云妃心狠手辣,戕害嫔妃的事情没少做,若是云妃真杀了她,皇上怕是一句话都没有,这样死也太不值得了。

    婉琪低下头来,知错的道:“我日后会小心些,遇见他避着走就是了。”

    云岫这才放心下来,时辰不早了,长寿宫与长春宫路途稍远,需经过景仁宫,再过乾清宫和坤宁宫,还得饶过永寿宫后小走一段路才到长春宫。

    正经过一条回廊,云岫瞧见余常在鬼鬼祟祟的躲在一处花丛后看着一处地方,脸上带着愤恨之色,云岫觉着可疑,便往余常在看的方向望去。云岫站的地方并无花草树木遮挡,因此可清楚的看到余常在所看的景象。

    竟是李显瞻与孙言心站在一块,李显瞻的身边没有太监侍卫跟从着,孙言心的身上披着李显瞻的明黄披风,两人的手是拉在一起的,孙言心略低着头,脸上是娇羞与幸福之色,李显瞻望向孙言心的眼神极温柔极温柔,那是云岫从未见到过的。

    糟了,岂能让人知道李显瞻对孙言心的心意!

    云岫不及多想,立即快步往余常在走过去,余常在因全心注意着李显瞻和孙言心那儿,少了几分警觉,因此,云岫走到她身边,她都未曾发觉。

    “余常在,你不在屋子里好好的养胎,跑外边来吹什么风?”云岫懒懒的道。

    余常在被吓了一跳,而另一边的李显瞻和孙言心一听到云岫的声音,立即分开了彼此紧牵着的手,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余常在见是云岫来,原先还有几分敬畏,在得知了李显瞻又爱上了孙言心之后,反倒嘲讽起云岫来:“臣妾瞧着瑾妃娘娘多威风,不知明日又如何,皇上喜欢的人并非是瑾妃娘娘您,倒是让臣妾好生意外。”说罢,竟还高兴地大笑了两声。

    云岫眼神一凛,却笑着道:“余常在这话说得,好似皇上喜欢的那人是你,那本宫可是要在此这祝贺余常在了。”

    余常在道:“不是我,反正也不是你。”说罢,又悔恨的叹了声:“皇上一向并不重视宋常在,又岂会因宋常在落水而大发雷霆要将臣妾打入冷宫。原是因为她——”

    她说着,伸手就指向李显瞻和孙言心方才站着的地方,只是这会儿,已经不见一人。余常在愕然的张大了嘴巴,云岫冷冷一笑:“怕是余常在精神不好,害得眼神也不好了。玉宁,你便送余常在回去吧,本宫担忧余常在连回去的路都忘了!”

    余常在仍不敢相信的指着那儿道:“我明明看见皇上与孙言心……”

    玉宁及时的用帕子捂住余常在的嘴巴,才没让她说出后面的话。

    云岫想了想,又道:“余常在眼下毕竟怀着皇上的龙胎,必须得好生照料着,郭海,你去六尚里打声招呼让六尚再送寄给宫女太监道鸣翠轩里伺候余常在,另外余常在精神恍惚,需静养安胎,不得让任何人探望打扰余常在,余常在亦不可踏出鸣翠轩半步。”

    余常在听到云岫的话,还在大声的骂着云岫拿着鸡毛当令箭。待余常在被玉宁连拉带扯的弄走后,李显瞻这才现身,心有余悸的道:“这次幸亏你出现,否则真还不知道余常在看到这一幕。”

    云岫不与李显瞻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余常在怎么处置?”

    李显瞻先是赞了云岫一句:“你安插宫女太监进去,不许别人探望,也不许她走出鸣翠轩一步,处理的很好。只是……”李显瞻略迟疑一会,叹了声道:“余常在都知道了,怕是不能再留着了。”

    云岫一惊,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显瞻那一脸的冰冷,质问道:“她可还是怀着孩子的。”

    李显瞻隐忍的点了点头,坚决道:“朕知道,可是朕不能留着余常在让言心有危险。若后宫得知朕属意言心,必定会处处针对言心。眼下还不是言心入宫的时机,为保万无一失,只有让余常在永远的闭嘴。”

    云岫不由心寒,道:“都说虎毒不食子,皇上为了孙言心,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与汉成帝刘骜有何不同?”

    李显瞻冷瞪了云岫一眼,怒道:“朕与刘骜岂能相提并论!”

    见云岫不语,脸上也未显出害怕之色,李显瞻缓和了语气,道:“眼下有孕的还有惠贵人、瑞嫔、玉嫔,日后后宫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不缺了余常在那一个孩子。余常在的死,不能让人怀疑。”交代了这一句,便甩袖离去。

    云岫望着渐渐落下的残阳,她并不同情余常在,只是替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心寒。帝王家,哪里有亲情啊!

    当初,云妃在云岫的药里添加草乌头想毒害云岫,云岫也不想着什么法子去害死余常在,便让人在余常在的安胎药里添上一味草乌头,不出几日,余常在便精神恍惚,察觉到有人要害她,死活不肯再喝安胎药,也不用膳饮水,只在屋子里嚷着要见云岫。

    余常在这样不吃不喝的闹下去,怕是要惊动昭妃和太后插手,鸣翠轩的宫人来长春宫禀过云岫之后,云岫便只带了玉宁往鸣翠轩里去。

    不过几日,余常在的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头发蓬散着,脸上的妆容想来也是几日前画的了,因着她已经一日滴水未进,此刻看起来异常的虚弱,连说话的都变得无力。

    “赵云岫,你这毒妇,你要害我,你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见到云岫进来,余常在立即冲上前去,伸手想要去掐住云岫的脖子,却被身边的宫人死死的拽住,动弹不了半分。

    云岫冷冷一笑,她也不妨让余常在当一个明白鬼,如话家常一般道:“对,我就是要害你,你每日喝的安胎药里都被放了草乌头,那可是一味毒药,再吃几日,别说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连你都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余常在疯狂的大喊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云岫。

    云岫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你也别怨我,怪只怪你自己多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是皇上要你死。”

    “皇上?”余常在不敢相信的猛摇着头。

    云岫朝一个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立即端了碗安胎药上来,不由分说就往余常在的嘴里灌去。

    余常在还在用力的挣扎着,嘴里喊着:“我不喝,这是毒药,我不喝!”

    虽吐了些出去,但还是大半碗的药都灌了进去。

    不出几日,鸣翠轩里就传出了余常在暴毙的消息。云岫正绣着荷包,一不留意,让针扎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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