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视线看去,厉靳靠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翘着腿,眼眸轻阖,眼睑下有熬夜所致的淡青色,浅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宣泄而下,衬托出他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黑衬衫掖在西装裤里,真皮腰带勾勒出他略窄的腰线,光线笼罩在他身上泛起光圈。
几经波折,奚明月还是觉得他闭着眼不说话的样子,拿神明一词形容再合适不过。
但凡他张嘴说话冷眼盯人,就是戴着假光环的修罗主!
顾野说这话的同时表情就不对劲,她超好的视力一眼就看见厉靳下唇有明显的伤口。
坏了!
她才想起来她昨晚像疯狗一样狂亲他,嘴上的伤应该就是她咬的。
社死了……
她讪讪的朝医生一笑,顾野挑眉:“想起来了?”
奚明月小脸噌的一下通红,跟交通灯一样红绿黄变幻着,没等她措好词,就听顾野说道:“让他给你弄点清淡的东西吃吃,睡了这么久别饿坏了。”
奚明月闻言一愣,这是什么青天大好人?感激涕零,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等房间恢复寂静后沙发上的男人一动未动,奚明月要忍不住翻白眼。
算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她捂着胃要下床,就听前方低沉暗哑得嗓音透着浓浓的挑衅:“饿了怎么不喊我呢?”
他缓缓睁眼,如同深山里蛰伏已久的猛兽苏醒,露出他锋利的爪牙和如鹰隼般凛冽的目光,缓慢又具有压迫感的审视着她。
气场至强,让人生畏,胆颤心惊。
奚明月顿感嗓间干涸,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没吵醒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借口连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突然他手机响了一下,垂眸查看后关掉揣口袋里,起身道:“吃完饭给你看个好东西。”
“饭呢?我还没看到饭,”她甚至一点都不为之前的疯狂对他腼腆扭捏,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斜睨着他:“我对你的好东西是一丁点都没兴趣。”
奚明月被饿过头了,她可是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还洗了胃,肚子里比她脸都干净!
厉靳可能也对她的没心没肺学着适应,眉头隐隐蹙动,握成拳的手松开又握紧,又松开,反复如此。
半晌听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司执五分钟后送来。”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想来厉大总裁吩咐的餐食一定不会差,她嘴角甚至上扬起一抹笑。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片刻,奚明月转转眼珠子,开口:“那个……昨晚的事情谢谢了。”
他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一双勾人的狭眸缓缓端详着她,见奚明月没了后续,他声音又寡淡到极致:“没了?”
“不然呢?我提前沐浴焚香,对您行三叩九拜之礼?”
她并非不懂感恩,而是他之前的行为太过分,她认为这样才公平。
“你之前对我如何,昨晚我占的那些便宜就当扯平了,从今以后我们平等了。”
“嘶,倒也不是我占便宜……”她觉得不对劲,又悄悄补了一句,不知道厉靳听没听见。
“扯平?”他反问的语气让奚明月有些自我怀疑了。
“扣扣扣!”
门微敞着,司执轻扣门后看了眼厉靳把饭盒放在桌上,连同黄棕色的档案袋。
他眼神不动声色的掠过档案袋,眼底似隐藏着被极力压制住的洪波暗涌,思索片刻说道:“你是吃过饭看还是现在看?个人建议还是吃完饭再看,我想可能你会吃不下。”
要不说奚明月不仅是个杠精,逆反心理还特别重,当即就让弯腰捞过档案袋。
她拿到后愣了愣,后面还贴着封条,抬眼十分狐疑的看了看厉靳,“专门给我看的?”
“嗯,只需要你看就够了。”
他声音太过寡淡,让她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但就是猜不到。
封条被撕开,里面文件封面上印着“dna检测意见书”。
“你还没死心啊?”奚明月轻笑了两声,前面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亲权概率后当场愣住。
是百分之九十九。
累计亲权指数cpi:大于一百万……
她双瞳极具缩小,惊诧到极点,瞬间从脚底生出的寒意直接攀升到头顶!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无法思考!
红印也是本市的司法机关单位的盖章!
“不可能!我从没生过孩子……我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你!”她抓着纸的手都颤抖起来,她没心没肺不假,但她不笨。
厉靳纵使在国外有天大的本事,哪怕是欧洲皇者,手也伸不到内陆,这份报告……怕是真的了。
“告诉我……这是不是恶作剧?”她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
她自问清清白白,从没出过国,根本,也绝无可能认识到厉靳!
“快告诉我!”她瞪着杏眸厉声质问,目光如刀,用了狠劲把纸甩过去,连带着餐盒也掉落在地,所幸没有破裂。
厉靳垂眸落在餐盒上,对她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只是眼底的失落之意无人察觉。
“头发是从你头发拔下来的,跟你比对的是贝贝的头发,你说呢?”
“可……可之前不是已经验过了么?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戴安娜塞了一个假的结果给我,不过原本有备份。”
他目光攫住女孩,沉沉的声音掷地有声:“不是恶作剧,你是贝贝的亲生母亲。”
一字一顿敲打在她心上,如同从地狱来的修罗主,对她进行最后的审判,带她走上刑场。
顷刻之间她怎么就从一个洁身自好的女青年变成一个孩子的母亲?
这怎么能接受!
“我……我怎么可能是,我明明就不认识你……”
“我连男朋友都没谈过,我从大学到现在从没有,没有……”奚明月目光涣散,嘴里喃喃自语,彻底失了以往的光彩。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您被厉老夫人秘密送回国就消失了记忆,内陆的记录您在五年前消失了大半年才出现,实则是生下了小少爷,在这五年里主子一直都在派人寻找您。”司执察觉到厉靳的落寞,没忍住说了出来。
如铁的证据摆在眼前,心里的恐慌和不知所措让热泪横肆,眼角通红,她无助的蜷缩在床头,把头埋进臂弯里,形成自我保护的状态。
这一切看得厉靳心口一紧,上前擭住她的双肩,跟她对视:“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你别怕,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就算没有记忆,她还是她,他会做出改变让她接受自己。
欧洲皇者厉靳,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她不是不心动的,可在她的认知里,她只是奚明月,仅此而已。
厉靳爱上她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五年的不辞而别的明楚幼罢了。
难不成她堂堂奚明月要活成别人的重影?替身?
想都别想。
她不愿意成为自己讨厌的模样,不停的摇头,泪眼婆娑的乞求厉靳:“我是爷爷的孙女,我不是什么明楚幼……”
“厉靳,你别找我了,行不行?贝贝……反正他也不喜欢我,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别找我了,求你……”
自厉靳回国接触到她,就见过她许多表情,狡黠,倔强,妩媚,哭泣,她都不曾屈服过。
可现在女孩的苦苦哀求让他犹豫了,不是找到她,而是后悔以这种方式去去揭露事情真相。
女孩忽然坐起,慌乱的找着什么,迫切的看向厉靳:“给我手机,我要手机……”
厉靳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阻止,把手机切换成拨号界面给了她。
“喂,爷爷!”她说完就紧咬下唇,不让哭声溢出。
“爷爷在呢,咋了?”奚振中笑呵呵的声音再一次刺痛她的心,委屈之意只涌心头,她好像扑到爷爷怀里大哭……
“爷爷,我大三那会,我那会……在哪你知道吗?”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强忍着不让对方发现异常。
厉靳放在床边的手又攥紧了些,司执不动声色的捡起餐盒归位,默默退了出去。
“额……怎么突然问这个啊?不是都过去了吗,过去了就别提了,难不成你还想离家出走再气爷爷一次啊?”
“我是不是生过孩子?肚子上的疤痕也是剖腹产留下的?爷爷……告诉我真相,别骗我。”
电话那头估计愣住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有绵长又沉重的呼吸。
完了。
奚明月挂了电话,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眼里的泪像是泄了洪一样直流,厉靳缓缓贴近,奚明月失了神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心脏的跳动让她眼底的情绪波动了一下。
他动作很轻,轻到生怕女孩拒绝。
他告诉她,他不会逼她,可自私的他想要占有,脑海里一瞬间的邪念想要彻底将她捆绑在他身边,嵌进骨血里也不放开。
理智不断叫嚣着她是奚明月,是明楚幼,要做的是保护。
奚明月丧失了抵抗的欲望,血淋淋的事实让她哑口无声,任由他抱着。
委屈和酸楚之意无法释怀,埋在他胸膛哭的更为猛烈。
哭到眼睛红肿,嗓子嘶哑,呼吸困难,心脏抽疼,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身为杠精的她一句话也说出来。
“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我要多出来一个儿子……”
“我好大青年就成了孩子妈,呜呜呜……怎么办……”
厉靳闻言在她背上轻抚的手略微僵住,太阳穴抽疼的突跳着,本来心情沉重到极点,她这一句话让他……有点无以言对。
“为什么要生孩子啊!呜呜呜身为人妇就算了,居然还生了孩子,还在肚子上留那么丑的疤呜呜……”
厉靳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后悔生孩子了。
他继续轻轻拍打她的背,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不想要贝贝,只想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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