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雨息,天地之间一片泥泞雾降。
雨后初晴的太阳,看上去似乎显得格外明媚,但实际上,王方却发觉有着冰冷刻骨的寒意。
冷得骇人,冷得让人感到难受,冷得让王方感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不明所以。
从下谷到平远的官道上,一队兵马正在快马加鞭,飞速疾驰。
狂奔的战马口中流出涎液,鼻孔冒着大团大团的热气,呼气成雾,似乎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形容语句。
王方不停的催促麾下兵马加快行进速度,心中也是感到极为焦躁与不安。
经过斥候来报,曹军在昨日入夜暴雨雷鸣之时,突然发动攻击,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前有斥候曾报告过曹军于百二十里处扎营,按兵不动,这一举动甚至让许多人都以为,至少在旬日间,曹军不会主动出击。
这些人当中,王方也算其中之一……
可是谁也没想到,敌军主帅曹仁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竟迷惑了许多人。就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强行派人破城,王方还有疑惑的点在于,平远城高额耸立,也算是做坚城,便是攻破没有至少三五日是决计不可能的,再者守将刘群也不是无能之类,焉能城破?
曹军这一次的出击,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兵者诡道,高明之至啊!
王方不禁由衷感慨,同时又觉得奇怪,是什么人,为曹军先锋,出了这么一个计谋呢?
“距离远平,尚有多远才到?”王方横握手中金锋斧,沉声问道。
“启禀将军,按照目前这个行军速度,大约最迟在两个时辰,就可以抵达远平。”
“也不知道,刘将军能否坚持守住城池啊。”
王方长吐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飞驰行进的兵马,沉声喝道:“传令大军,务必快马加鞭,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抵达远平城。”
“喏!”
探马领命,纵马而去,可王方心中,却更觉不安,尤其是眼皮跳的格外厉害。
路过河滩,只见此地,地势平坦,几无任何险要地势可以守住。昨夜虽有暴雨如注,河床之中却并未有多少水流,基于这些条件因素,远平城外数十里的旷野,极为冷清寂寥。
河滩距离远平,尚有二十余里,距离下谷,五十里左右,河滩几乎位于两地中央地带。
行至此地,王方揉了揉眉心,正要下令加速前进。忽见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在他面前停下。
“将军,前方有一支骑兵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哦?”
王方眸中精光一闪,沉声喝道:“是何人领兵?”
“看旗号装备,似是曹操麾下大将率领的精锐骑兵。”
会是谁呢?
于禁?
乐进?
李典?
王方心中警兆遂起,面露警惕之色。
早年间,在袁术尚位称帝时,王方就在其帐下效力,他就听说过曹操麾下猛将如云。
其中,尤以夏侯兄弟、曹仁、曹洪、曹纯、李典、乐进、于禁……等最为显赫,
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
在汜水关外徐荣阻拦曹操,连斩盟军十数员大将。
曹操被徐荣兵马冲散,险些丧命,若非是夏侯惇前来救驾,与徐荣大战五十余合,将其斩落马下,而今的大汉司空是谁还尚未可知呢。
前方曹军以至,岂不是说,远平县已经告破了吗?思绪纷飞之际,他即刻下令,“三军止步,列阵迎敌。”
在这个时候,王方不能退,只能前进。
他若是撤兵的话,前来围堵的曹军定然会趁势掩杀,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己方势必溃败不堪。所以,先稳住阵脚,而后再做打算。
王方刚下令列阵,曹真率领兵马,已逼近跟前。
只见曹真,座下马,掌中铁矟,威风凛凛。
曹真也在端详王方,见他身高八尺开外,生的膀阔腰圆,威武雄壮。
胯下一匹乌骓马,持一杆长柄金锋斧,配铁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两军列阵对垒,曹真就催马就冲出。
“某家曹真是也,来将可是王方王柏安?”
王方闭气凝神,这等时刻,自然不可露出半点怯阵之意,催马就到了阵前。
“王柏安在此。”
曹真持矟,指着王方面门,冷声道:“王柏安,废话不肖多说,今我奉司空与天子之诏,出兵讨伐袁贼逆,威振朝纲。远平如今已经被拿下,刘群也已成枪下亡魂。”
“汝若是机敏,便莫要再助纣为虐,即刻下马投降,我可为你美言,保你高官厚禄……
但你若是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某家,送你与刘群作伴!”
王方心中猛地一颤,刘延,果然被杀!
突然大吼一声,“曹子丹,休要张狂……
某家得陛下厚爱,焉能做那曹孟德跟前的恶犬?待我杀了你,与刘将军报仇雪恨!”
说罢,王方擎住铁矟,催马就冲向曹真。
曹真怒目一瞪:“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是勃然大怒,轮起铁销迎上。铁蹄踏踩河滩,激起水花飞溅……
虽然还没有交过手,可是两人这一冲锋,曹真人马合一,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般,气势惊人。
这种阵前交锋,气势尤为重要。
曹真铁销一出,王方便知晓,此子与自己武艺在伯仲之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没有退路……
王方尚且不知,凭借曹昂的工业革新,马中三宝的普及,让曹军俱都是战力大增,两匹战马长嘶,刹那间照面。曹真二话不说,挺铁矟分心就刺。
这一矟刺出,撕空带着一声历啸,快如闪电。
而那王方却呵呵冷笑笑,大斧向外一翻,正劈在铁矟矟脊之上。巨大的力量,令曹真在马上不由得一晃,手臂顿时发麻。铁矟向下一沉,便失了方向。
而两匹马继续冲锋,王方大斧压着徐晃的铁矟,“扑棱棱”那么一翻,顺着矟杆刷的向上推去,横抹而出。只觉手上铁矟一松,紧跟着大刀就抹了过来。曹真连忙竖起铁矟,一式铁门闩,铛的崩开了王方这迅猛如雷电般的一击……随后,二马错蹬,便分了开来。
他拨转马头,一咬牙,再次策马冲出。大笑道:“王柏平,汝若就这点本事?便绝非某家对手。”
王方面色一沉,喝道:“尔莫要逞口舌之利!”
这一次,他再也不留有半分力量,与曹真斗在一处。
凭借着马中三宝,曹真和王方斗了三十余合,仍胜负未分。曹真稳重出招,将铁销舞的忽而快如闪电,忽而凝重若泰山压顶,快慢轻重,一杆铁矟上下翻飞,呼呼作响。
两人斗了三十个回合之后,王方忽听本阵后方大乱。
他连忙虚荒一斧,跳出战圈。向本阵看去,只见一支铁骑,大约有千人左右,呼啸着冲入阵中。那为首大将,黑盔黑甲,胯下一匹青鬃马,手握两柄环首刀,向王方疾驰而来
“王柏平休走,王平在此。”
王方大惊,望着己方兵士处于劣势,连忙拨马想要救援。可是曹真又岂能容他逃走,催马便把他拦住。
“要往哪里走。”
铁销呼呼作响,挂着风雷之声,才算是打成平手。可现在,一头猛虎王平出现在他的身后,王方哪里还有心激战,只十几个回合,便被曹真杀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而另一边,王平掌中双刀翻飞,刀刀见血。
曹军的骑兵也发动了冲锋,把袁军杀得几近溃败。
王平挥刀冲向王方,“纳命来!”
本来一个曹真,已经让王方快要抵挡不住,若是在加上一个王平……
王方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手中大斧猛然发力,一连三板斧逼退了曹真之后,拨马就走。他这一走,袁军就更是失去了主心骨,群龙无首,瞬间溃不成军。
曹真与王平合兵一处,二话不说,直追击十几里,相视点头后方才罢休。
“穷寇莫追。”曹真横矟冷笑道:“中郎将在等着他呢。”
王方这一败,不可谓不凄惨。
他从下谷出发时,带了近三千人,星夜兼程,可杀出重围之后,身边只剩下寥寥不到千人而已……远平既然已经失掉,那必须竭力赶到下谷县布防,将见闻报于陛下知晓。。
思绪至此,王方不敢再做逗留,带着残兵败将,朝下谷县方向败退。到傍晚时分,下谷县已入眼中。王方长出一口气,快马加鞭,行至城门外,厉声喝道:“城上何人值守,速速开城!”
城头上的军卒,探头看了一眼。
“啊呀……王方……王方将军,开城门,快快快。”随着一连串的呼喊声,城门吱呀呀开了一条缝。王方正要入城,却见一匹大宛马自城门,狂风席卷而来。
马上那员大将,五短身材,一身明光甲,掌中一杆卜字戟。“王方,乐进在此候你多时,看戟!”
乐进已到了徐晃跟前。掌中卜字戟唰的一声刺出,只见一抹残影掠过,戟尖已经到了跟前。
在城门开启的那一刻,王方就察觉那城上士兵的态度不对,本能的反应到有些不妙。
勒马向后退了一步。当乐进冲到跟前时,他连忙抬斧封挡。只听铛的一声响,胯下马“希聿聿”长嘶不已,不住的向后退却。
从卜字戟上传来一股巨力,令王方有些承受不住。“这厮好大的力道。”
“有埋伏,速走!”王方伏在马背上,催马狂奔而去。乐进见一戟不成,顿时大怒,催马就要追赶。
王方身前的一干亲兵蜂拥而上,将乐进拦住。其怒气更盛,卜字戟舞动般在空中飞舞,呼呼作响。一番杀伐后将那几十名亲兵乱刃分尸。徐晃奔出包围圈还未缓一口气,却听身旁传出一个声音:“王将军,这是去哪啊?”
王方定睛看去,只见曹昂在马上面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如同地狱的使者,令王方心中生出惧意,“怎么?不为那刘群报仇了?忘了问了,本公子给将军准备的惊喜还请将军点评一番。”
曹昂诚恳的说着,天生神力且用兵诡谲,怎能不令王方生出惧意,“曹公子这是想让某家交代在这里?”
“莫要如此说,放是肯定放的,只是得在将军身上讨个彩头。”话道,枪到,王方咬碎一嘴钢牙,拼死抵抗着,每一次格挡等能令王方体内五脏六腑震得七荤八素。连战数场本就体力不支,纵然这是首战却也非是曹昂对手,交手七八回合,曹昂准确找到王方的破绽,狠狠得到一枪摔在王方胸腹处。“咖嗤”骨裂声异常清晰。王方下意识的前仰,捂住胸腹,又让曹昂找到机会,又是狠狠一枪砸在他的背甲处,若非有甲胄泄力护身,淡淡这两枪就足以令王方命殒当场!
王方在马上摇摇欲坠,曹昂却收了手,放王方夺路而逃。曹昂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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