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然觉得自己翻来覆去地死了无数遍。
他的眼上蒙着领带。
感官被剥夺, 浑身都被掌控。
像是一只被按住了四肢,只能软软地翻出白肚皮的猫。
其实不得不承认的是,大约是体谅到他终究是第一次, 所以黎瑜已经足够温柔。
细致耐心的准备,足够漫长的前戏。
以及……
带着温度的爱抚和触碰。
但是。
还是太超过了。
997的契合度足够让任何一对相爱的alpha和oga对彼此的渴望在这种时候达到峰值, 饶是黎瑜再克制, 也终究只是有限的克制。
后颈被咬住注入信息素的时候,温盛然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 是意识陷入混沌之后的短暂清醒, 以及新一轮的混沌。
五天后, 温盛然在温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时,终于费劲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失焦, 嗓子干哑得厉害。
好在身上干净清爽,应当是黎瑜替他清理过, 又给他换了睡衣。
而现在, 他的alpha正从背后揽着他的腰。
大约是察觉到他醒了, 一个温热的东西隔着衣服碰了碰他的左肩胛骨——
那是他的蝴蝶纹身所在的位置。
这个吻直接让温盛然的记忆回笼,与这个纹身直接相关联的一系列身体记忆如潮水般而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就瑟缩了一下。
然后, 他就听到了alpha很轻的笑声。
很难说, 对方的声音里是不是有一股餍足。
“帮你请了假。”他道,“不闹你了,困了就再睡会儿。”
空气里是交融的信息素味道,兰花清浅的香气把橘子汽水的味道浅浅地包裹,不同的味道,融合了之后却意外地也很好闻。
最后一天,黎瑜标记了他。
是临时标记。
温盛然动了动唇, 声音里带着麻木:“……可是你已经折腾了我五天了。”
连称呼都没了。
黎瑜把他的oga转过来。
看到了小猫咪通红的眼尾和残留着泪痕的脸蛋。
可怜又委屈。
黎瑜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温盛然就感知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
他瞪圆了眼睛,看眼前alpha的样子像是在看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
“黎瑜!”
黎瑜:“……”
他沉默了一瞬:“抱歉。”
“不闹你。”他道。
温盛然奋力挣扎着想要出被窝:“我不信!你昨天和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然而他并没有挣扎的力气。
刚一起身,他就被浑身的酸痛逼得躺了回去。
黎瑜把他往怀里揽了揽,他埋进人的胸口,委屈死了:
“骗子。”
黎瑜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三次道歉:“对不起。”
温盛然哼哼唧唧。
过了片刻后,才小声地、怨气冲天地开了口:
“……你怎么这么熟练。”
他还以为第一次会是他们俩一起探索,毕竟他对这种事一窍不通。
推己及人,他觉得黎瑜也是。
结果就是对方掌控了全部的节奏,他只能被动地跟着。
……还跟不上。
alpha没想到他下一句话是这个,怔了怔,随即笑了:“怕你受伤,有做过功课。”
他顿了顿:“还行么?”
温盛然耳根通红。
过了一会儿,黎瑜才听到了他不情不愿的声音:“……嗯。”
“当然我也没有比较对象。”他补充。
黎瑜:“……”
他警告性地捏了把对方的腰,然后坐起了身:“吃了好几天营养剂了,我去给你熬点粥。”
温盛然眨巴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
看着对方从床沿站起来随便套了件家居服,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离开了房间门。
房间门内重新归于安静。
他闭上眼,前几天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回放。
要不是他实在动不了,他已经在床上打了无数个滚。
温盛然的发情期来得突然,但是结束得却很顺利。
各种反应都显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常的、不再受疾病困扰的oga。
按照规定,因为伴侣的生理周期而请假属于法定假日。
黎瑜请了五天假,第二天就去上了班,而温盛然因为恰好没有课,则是在家又休息了一天。
等到休息好,他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
临时标记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和黎瑜之间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把他们牵连得更紧密。
对于温盛然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和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亲密到不仅是身体上的接触,还包括信息素的交融。
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有过的经历。
但是就这么奇妙的发生了。
而且他也这么自然地接受了。
他习惯被人抱着入睡,习惯出门之前的早安吻。
习惯手牵手的散步,习惯每天的短信和视频,也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是属于他的这个事实。
一晃,就到了年关。
新年前,温琰、林彤盈又轮番来找了他一次。
前者是找的黎瑜,后者是直接来找的他,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他回家过年。
面对温琰,黎瑜一向不太客气。
“我不替你去说。”他淡淡地道,“他也不会回去。”
“阿瑜。”温琰这些日子恢复了职务,忙了不少,但焦虑却丝毫没有减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要是联系得上然然我还会来找你么?”
他咬了咬牙,“或者。”
“你不用问然然什么时候回来。”他低声道,“你问他,要怎么才能原谅哥哥,行不行?”
黎瑜顿了一顿。
这些天,温琰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
温盛然不见他,他也没有真的放弃,什么都不做。
温家先是找来了媒体,把当初真假少爷的事又重新炒了一遍冷饭,采访中,温琰直接直白地说了他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温盛然。
这句话太不客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问题。
有心人一挖,就挖出了料。
温帆现在在上流圈已经声名狼藉。
而他本人则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温琰一步也不让他出去。
他沉默了片刻:“……温琰。”
“我还是那句话。”他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温琰看着他,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了。
“黎瑜!”他猛地站起了身,“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之前带他去了乌家的生日宴。”他看着自己昔日的发小,眼睛里有着血丝,“然然他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也没什么朋友,他不懂这些,我懂。”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他不回来,就可以任你摆布了对不对?”
黎瑜:“……”
在刚刚,他确实是怜悯了温琰一瞬。
出于他们的发小情谊,也出于他知道温琰除了优柔寡断之外,真正的坏心是没有的。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种怜悯反过来去劝温盛然。
但是他至少可以在态度上好一些。
现在他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很平静地站起了身:“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要是有本事。”他淡淡地道,“就自己带你弟弟出火坑,不要再来找我这个始作俑者了。”
说罢,他没有再等温琰的回答,直接离开了餐厅。
温盛然听了这件事,笑了老半天。
“不是。”他道,“你们不是十几年的竹马吗?”
“这个友谊好像有些脆弱。”他评价。
黎瑜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可能是智商蒙蔽了他的双眼吧。”
等温盛然笑够,他道:“你呢?”
温盛然顿了顿:“还行吧。”
-
林彤盈来找他的时候,他倒并不是很意外。
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来,忽视了对方一双美丽哀婉的眼睛,他给人倒了杯茶。
然后,他抢在人前面开了口。
“我不回去。”他道。
女人一下子就握紧了手上的杯子。
片刻后,她眼眶红了。
“……可是要过年了呀。”她道,“然然你……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呢?”
温盛然沉默了一瞬:“其实没什么的。”
“以前没回温家的时候。”他道,“我都是一个人过的年。”
霍家人是一家人。
而他不是。
过年的时候,他从来就是局外人。
“那、那你现在有爸爸妈妈了的。”林彤盈看着他,整个人出发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全崩塌了,“然然,妈妈知道妈妈说了让你很伤心的话,你不原谅妈妈也没关系的……”
“过年就回来吧,好不好?”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一个人呆在外面妈真的不放心。”
这些天她没有一天是睡好的。
闭上眼,反反复复做梦梦到的,就是当年的那个襁褓。
她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孩子。
她想要照顾的那个小小的婴儿。
二十年,她好不容易有了补偿他的机会,却被她自己毁了。
她恨温帆。
先前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恨。
温帆曾经在精神病院的时候私下联系过她,想要让她把自己放出来。
她专门去了一趟。
隔着玻璃门,她盯着里面的人,眼睛里都要滴出血。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救你!”她开了口,声音嘶哑,“你害了我的孩子!我最疼爱的孩子,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
“他不认我了,现在他不认我了,你还要我救你?”
可是。
再多的怨恨也无济于事。
话是她自己说的。
人是她自己赶出去的。
她只能坐在沙发上,像是一个客人。
明明,他们是亲母子。
听了她的话,温盛然沉默了一瞬。
林彤盈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温和,带着些无奈,说出的话却依旧平静而坚定。
“我已经二十一了。”他道,“我……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黎瑜哥哥也会来陪我几天的,我是成年人,真的没什么的。”
走出门的时候,林彤盈失魂落魄。
跟着她来的是家里的一个佣人,小姑娘上来扶住了她。
临到门口,温盛然叫住了她。
“等等。”
林彤盈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了希望的光。
温盛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温女士。”他轻轻地道,“您不止一个孩子。”
“从前是,现在也是。”
“或许因为一些原因,您会对某个孩子产生偏爱,但是您要知道,这是需要克服的。”他看着林彤盈,慢慢地道,“您以为,温琰现在的性格,没有您的功劳么?”
他顿了顿,“别再让自己后悔第二次了。”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温家的教育模式是很成问题的。
对于温帆,太过娇养。
导致了他在过于天真的年龄就遭受了不知道如何面对的问题。
又没有人疏导,所以才会逐渐走向极端。
而对于温琰。
很多人羡慕他,因为他是继承人。
但是他有一个过分严厉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却也因为小儿子,而时常忽视他。
在这样感情缺失的环境下,把伦理的重担压到他的身上。
他不会处理实在是太正常了。
当然,他只是随便提醒。
看着林彤盈猛然一震,整个人踉跄地出了门,他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过年之前发生在温盛然身上的小小插曲。
这些其实已经并不能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他最近比较苦恼的,是另一件事。
“别……”
“哥哥,别、别在这里行不行,啊……”
高楼之上,oga被压在单向玻璃上,脚下就是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浑身颤抖,却动弹不得,身后的压制完整又凶狠。
缠绵的吻流连在他的纹身上,带着吞噬的力度,alpha的喘息就响在他的耳边,难以言喻的深度让他浑身发麻。
alpha的易感期。
他曾经庆幸过他的周期和黎瑜的没撞一起。
据说那堪比火星撞地球。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于因为黎瑜易感期的时候他是清醒的,这才让他更羞耻。
他更后悔的是。
在黎瑜建议他留下来陪他的时候,他还坚持要去趟公司处理文件。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么一个局面。
黎瑜衣冠楚楚,斯斯文文地搞他。
而他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泥。
结束的时候,他被裹在西装外套里,信息素不要钱地往外逸散,腿都在颤。
后颈刺痛。
那是又一个新鲜的临时标记。
自从他们第一次。
他身上的标记就没消过。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怀疑,哥哥,你过去的二十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黎瑜玩着他的耳垂,想了想:“抑制剂。”
“我觉得你可以接着打。”温盛然语气委婉,“打那种没有副作用的,你觉得呢?”
黎瑜顿了顿。
“冷么?”他道,“我抱你去洗澡?”
他的办公室也配了单人休息室。
温盛然不冷。
他们做之前黎瑜就细心地开了空调。
他只是不可置信地想黎瑜居然会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清心寡欲的白月……
然后,他又被压在了蒸腾的浴室里。
一切结束。
温盛然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这一回,他几乎没力气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全是哑的:“……我要去投诉。”
投诉《有情易然》的作者人设诈骗。
说好的清冷禁欲白月光呢?!
黎瑜理解错了,沉默了片刻:“你要是告诉我姐,她说不定会给你放假。”
“不过你如果正常想休息。”他道,“她也会给你批假的,所以其实没必要用投诉这个渠道。”
温盛然闭上眼睛装死。
过了一会儿,黎瑜上了床,把他抱进了怀里,替他轻轻地揉腰。
“下次轻点。”他道。
“……也不用。”温盛然道,“挺舒服。”
黎瑜的手一顿。
温盛然尽量若无其事:“就是我不喜欢玻璃。”
“知道了。”黎瑜声音哑了些,亲了亲他的脸颊。
两人躺了一会儿,温盛然叹了口气:“你这样,明天我怎么来实习,没脸见人了都。”
现在公司的人是基本都下班了。
但是他过不去这个坎。
黎瑜顿了顿:“你不是要辞职了么?”
温盛然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猜的。”黎瑜道,“很多项目都赶在年底收尾,来年开春就是春招,如果你想走,其实现在最合适。”
“我就不能留在黎氏么?”温盛然笑了,“哥哥,说好的养我一辈子呢?”
黎瑜也笑:“我愿意,你愿意么?”
温盛然很坦然:“愿意啊。”
“嗯。”黎瑜从善如流,“那回头签个股份转让协议,我的转给你。”
这话脱口而出,根本没经过思考,但是很显然挺认真。
温盛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我不会被你们家里人当成什么祸国……呃,祸家妖妃吧?”
“不要。”他道,顿了顿,“你自己留着吧。”
黎瑜亲了亲他的发顶,眼里有无奈的笑意。
他的确不介意养温盛然一辈子。
他也养得起。
但是他知道,他怀里的这个,不是家养的雀鸟,而是骄傲的猫咪。
猫咪可以被驯服。
但是猫咪的骄傲不可以。
所以,温盛然留在黎氏,100只是一个暂时的选择。
他迟早要走。
“有offer了么?”黎瑜道,“还是有别的想法?”
“没有offer。”温盛然顿了顿,“至于别的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
“我想……”他字斟句酌,“我是转专业的,给别的公司投简历也投不到比较合适的。当然可能有的人看我姓温,会给我机会,但是……”
“我不太想这样。”他轻声道。
“所以。”他仰起脸,看着黎瑜,“我想自己试试,哥哥,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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