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走掉了, 那巨大的压迫感终于消失,江无瑕险些支撑不住身体,身子一软, 差点跌倒在地上。
怜星也是冷汗淋漓,一把抱住江无瑕,阻止她摔下去。
“没事了没事了。”
他语无伦次, 却还记得安抚她, 他像从前一样,顺着她的发丝顺着她的后背, 想要她安静下来。
怀中的江无瑕忽的爆发出来, 一把将他推开。
再抬起头,她脸上虽仍带惊惧之色,却冷静的出奇。
“师兄, 大师兄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像忽然变了一个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 大师兄是个危险人物他冷心冷性, 唯我独尊,他……”
“自我醒过来,师兄你便说,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师兄身为长兄还曾照顾过我, 你又说大师兄性子嗜杀成性, 行为古怪, 他在闭关,叫我不要随意打扰他, 可是那天,我误闯幽潭,却发现大师兄并未闭关, 明明应该是熟悉的人,那天大师兄打量我得样子却像并不认识我,而且既然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大师兄哪怕是嗜杀成性总会对我有一分不同吧?为何他似乎对我很是陌生,这些天旁敲侧击的问我很多事,既然是大师兄,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难道连我今年多大了也要迟疑?”
“我是失忆了,却不是痴傻了,大师兄短短几天就对我态度不一,分明一开始对我毫不感兴趣,为什么突然……”
她攥了攥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师兄你,真的没有什么对我说谎吗?”
怜星心中一沉,脸上表情不变:“你在说什么傻话,师兄怎么会骗你。”
“那师兄就解释解释,为何大师兄对我的态度如此变化?我分明吃豆儿糕就会手脚发痒,你却说这是我最爱的零嘴,师兄,你真的熟悉我吗?或者说……”
她抬起头,幽幽的望着他:“你真的是我师兄吗?”
“……”
说一个谎话便得用好多个谎话去圆,怜星恨极了,都怪邀月,几天的时间都忍耐不住,就想将这个姑娘彻底占为己有,沉不住气发疯病,吓到她了。
到底相处没那么久,她的很多习惯怜星并不知晓,只能编造。
他当初就不该将她带回移花宫,而是在外面寻一处宅子安顿,他不想让她接触那些江湖上她的故人,想要将她永远留在移花宫,却忘了移花宫里有一个邀月,比她的那些故人更加可怕。
纵然他给她灌输了许多邀月很可怕的思想,但他忘了,他并非分分秒秒都能看着江无瑕,只要她留在移花宫,早晚它都能见到她。
怜星长舒一口气:“你冷静一些,无瑕,你被大哥刺激到,我不怪你,可你得想想,是我救了你,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是我衣不解带,为你输送内力,是我跟大哥求了墨玉梅花,来医治你的内伤,那些日子我为你担忧,为你难过,难道都是假的吗?这些都不足以让你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怜星的脸上满是痛苦,是被误解后的难过与辛酸。
江无瑕低下了头:“那大师兄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那样?”
怜星眼眸一亮,拉着她的手,就差情真意切的发誓了。
“大哥他,他也喜欢上了,只是他这个人性情实在是……乖戾的很,今日见你魂不守舍,便以为你心里在想别人,又加上我在旁边碍他的眼,他一向忍不住脾气,就对你发作了。”
他看江无瑕低着头,心中越发慌了神,无瑕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想到这,怜星眉梢眼角尽是阴郁,而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很快便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
此时的江无瑕,已经没有在生气,反而眸中带泪,她咬了咬嘴唇:“对不起,师兄,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出去乱拍碰到了大师兄,大师兄这样,我好害怕,你说大师兄喜欢我,我要怎么办呢,我……我……喜欢的是……”
她脸上飞上一抹红色,羞的又垂下头,难以将口中的话说出口。
怜星一喜,握住她的肩膀:“无瑕,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你喜欢的是……是我吗?”
作为一个第一次有了心爱姑娘的青年,哪怕怜星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也并不比那些十几岁的少年郎做的更好。
江无瑕垂下眼眸,不叫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点了点头。
怜星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短短两个月,对他来说,等待却像是已经等了几年,如此煎熬,每日都要压制自己的内心,压抑那些想要占有的叫嚣,她都不知道他忍耐的有多辛苦!
而现在明月入怀终不负他,他到底还是成了最后的赢家。
“无瑕,我好开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真的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
江无瑕抿抿唇,伸出手也搂住他,她的回应叫青年更加欣喜若狂。
“那大师兄怎么办……”
江无瑕在他怀中如细蚊般问了这么一句。
怜星一顿,缓缓放开她,邀月,邀月,这个名字要成为他心里的魔咒了,对于亲生大哥的恐惧几乎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不能反抗。
江无瑕偷偷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说大师兄也喜欢我,要是他向你索要我,你是不是就把我让给他?”
看着她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表情,怜星急忙摇头:“傻姑娘,你是我心爱的人,我怎么会把你让给大哥?”
“那……那要是大师兄说,说什么三个人在一起呢?你也会同意吗?”
江无瑕对着手指,已然对一女侍两夫的将来产生了忧虑。
若大哥提起,他真的不会同意吗?其实跟大哥相争,他并没有多少胜算。
怜星凝眉,不,绝不可以让步,大哥性子占有欲那样强,又怎么会跟他分享无瑕,他只会独占。
“大哥他,不会提出这件事,我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无瑕,你相信我,我会护住你。”
他做出了保证,怀里的姑娘却仍是忧心忡忡,她眼尾发红,双眼水灵灵,要哭不哭的看着怜星:“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大师兄,师兄,带我走好不好,离开移花宫。”
怜星一震,张了张嘴:“我……我们如果直接离开,是会算叛逃的,大哥会饶不了我们。”
江无瑕抽了抽鼻子,委屈极了:“可我只想跟师兄在一起,不想面对大师兄那么可怕的人,真的不能一起走吗?”
怜星的脸沉下来:“你先别急,我会试着说服大哥,即便要走,我们也得准备好后手,不能仓促逃走。”
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怀里姑娘的侧脸:“我会保护好你,相信我。”
江无瑕搅住袖子,几乎要将那一片衣袖攥成褶皱,却还是露出陷入爱情的姑娘应该有的羞涩、期待的表情。
等到怜星安慰了她,信心满满的走后,她脸上的笑容与对未来的期待,慢慢消失,渐渐恢复成麻木,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怜星离去的方向,眸子幽深。
虽然她失去记忆,到现在也只是记起自己有个未婚夫,但她清楚明白的知道,那个男人绝不是怜星或是邀月的任何一个!
而且他一直在骗她。
如果她当真是他们的小师妹,会连她吃什么会导致风疹都不知道,她一开始也不知道,真的以为自己爱吃豆儿糕,结果吃下之后,手心脚心还有喉咙都痒的不行,她一看到手臂上起了那么一小片红疙瘩,脑海中就闪现过风疹这两个字。
怜星除了不让她随意跑出去,并不防着她看书,她便寻了机会看了移花宫所藏的医术,知道了这种病的前因后果,她是不能吃芸豆这种东西的。
那为什么怜星会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向她说的那样,如此关爱他,如此珍稀她,又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的话。
狗男人,到现在还在装,什么口口声声的爱她,其实全是谎言。
她是故意接近邀月的,只要这两兄弟有了争执,她就有了机会,但是,还不保险,她觉得周围的一切,所有人都在骗她。
那些人表面上对她和颜悦色,满口真心情意,其实心里,只是想要囚禁她。
是因为这张脸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冷笑,走着瞧吧,她绝不会叫他们得逞,不管是邀月还是怜星。
晚膳是月奴来送的,怜星本有些不放心他,因为在画舫上的时候,他对她曾表现出一些好感。
但到了移花宫,花月奴却表现得本本分分,守规矩的很,并不逾越半分,而且江无瑕也失忆了,不记得他了,这让怜星放下了警惕。
所以他才能跟星奴轮换着,来给江无瑕送膳。
青衣少年将食盒中的膳食一一摆放到她面前,眼睛对她眨了眨:“小宫主今日胃口不好,二宫主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您爱吃蟹酿橙,您尝尝,这是二宫主的一片心意。”
江无瑕对他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偏爱。
等他走后,她摸了摸蟹酿橙外头厚实的橙皮,果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豁口,顺着那张豁口抽出一个小小的纸条,看完后她垂下眼眸,将纸条放到蜡烛上烧掉,毁尸灭迹,安心的用气膳来。
她要沉住气,不能让怜星和邀月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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