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想说的话被打断,眉宇间有些不悦。

    可江无瑕的注意力已经被外头那些人吸引,她再说什么,也并非合适的时机。

    江无瑕还在吃那碗荔枝冻,便见那管家叫人将一箱箱的东西抬进茶馆里来,均是用的红布盖在箱子口,竟还有两个小厮,捧着一对啊啊大叫的大雁。

    梵清惠额头突突的跳,这哪里是送礼,分明是下聘。

    管家叫人掀开箱子,头一个箱子,是一匣子金银元宝,再是一匣子首饰宝石,珠光宝气的叫在场人都看呆了。

    “你们这是……”

    管家谄媚笑道:“江姑娘,小的奉主人之命,给姑娘送礼来了。”

    江无瑕眉头皱紧,来来回回听着那些财物:“且不说你用红箱送来是什么意思,还一路吹吹打打的,那两只大雁,是聘雁吧,这是送礼?而且你主人是谁,我相熟的朋友里,可没有能到谈婚论嫁地步的。”

    难道是石之轩,不,不可能,不过半个月他就能追到江阳来?这里靠近岭南,算是宋阀的地盘。

    阴癸派与花间派便是扩张势力的时候,也少有跑到岭南,就是顾忌此处的宋阀。

    方脸管家抱拳道:“我家主人乃是霸刀岳山,天下第一刀,命小的前来,为姑娘递上聘书,我家主人愿迎姑娘为岳氏娘子,以正妻之礼相待。”

    “……”

    “岳山?”江无瑕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我跟你家主人并无白首之约,半月前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定下在江阳相见,约定比试,他这是犯了什么毛病,给我下聘?”

    “这……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接下聘书吧。”

    梵清惠算是看明白了,不过一面之缘,约定比试,这霸刀却直接送来聘礼,简直好笑,不过能叫一代高手英雄出此下策,江无瑕对男人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她觉得遗憾极了,如此一个千年不遇的先天道胎,应入她们慈航静斋才对,怎么就成了阴癸派的圣女。

    江无瑕冷冷的看着那方脸管家:“你家主人好大的脸,他要下聘我就必须得接?他没有自知之明吗?”

    管家也不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姑娘何必这么说呢,岳家虽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却也是一方富户,我家主人成名已久,如今不过而立,以霸刀闻名于天下,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英雄,也不为过,姑娘乃是佳人,佳人配英雄,不正是一段天赐良缘。”

    江无瑕深呼吸几口气,一把从管家手中抢过聘书,抛了抛。

    “我现在便要去见岳山那厮,明明约定的是比试,他搞这么一出是瞧不起我吗?”

    扬了扬手里的聘书:“等我把你家主人打败,就将这个东西扔到他脸上,看他羞也不羞。”

    说完,飞身上马,驾着马往江阳城奔去。

    梵清惠看的直摇头,好一出闹剧,但她寻江无瑕还有事,自然不能将她放走,便也跟着上马,追赶她而去。

    飞鹤楼乃是江阳第一的食肆,稍加打听便能知道在哪,江无瑕马跑得飞快,到了门口,一跃而下,拍了拍马屁股,把缰绳丢给了小厮,冲进楼内。

    “岳山!给我出来。”

    她气的要命,直接上了二楼,靠窗临江处,身为先天高手的内息早已捕捉到了,飞鹤楼中有实力之人,却不仅是一人,还有另一个更加磅礴浑厚的人也在飞鹤楼。

    江无瑕一惊,难道短短半月,岳山便有所突破?

    她不相信。

    那一声娇斥,早就叫雅间中的岳山,和他面前的另外一个男人听到,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瞧见一身紫衣的姑娘推门而入。

    她因为生气,脸上还带着几许红晕,眼角眉梢有些红,眸光水盈盈的,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似的。

    江无瑕也不想表现的这么娇滴滴,可是因为策马许久,风吹着她的脸,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怜兮兮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她也不想表现得像一只温室中的小花,奈何天生就是这样,眼睛迎风会落泪,她已经很控制了,推门而入前,还特意擦了擦眼睛。

    其中一人自是霸刀岳山,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可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不会太过失态,一瞬间便收敛了狂喜。

    然而这一瞬的狂喜,却瞒不过他对面的青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年看到江无瑕眼角眉梢的两摸红,还有那双水盈盈的双眸。

    就像是雨后的白海棠被涂上两抹胭脂色,纯洁出尘中又透着无限的风情。

    淡极始知花更艳,花至无颜始称绝。

    她脸上无一丝胭脂水粉的描画,天然形成的美好,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是一个能乱男人道心的女人。

    青年扭过头去,面色不变,不再看她。

    不过惊鸿一瞥,江无瑕也看到了那个青年,他之俊美,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她只想到一句诗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这青年确实当得。

    青年手中也握着一柄刀,扭着头不看她,有一缕光照到他的后颈上,白的晶莹剔透。

    岳山察觉到江无瑕的目光,落在他对面的青年身上。

    他不满的咳了一声,江无瑕对着他摇了摇手中的聘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次见到她,仍旧被惊艳到的岳山笑了:“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

    江无瑕冷笑,对于这位早就成名的前辈,是半点面子也不给:“我记得我跟你是约战,可不是约婚。”

    岳山并不恼怒,缓缓劝她:“江姑娘,你是个女人,在江湖上闯荡就算闯出名头又如何,终归是要嫁人生子的,在下不才,却也觉得可以堪为姑娘良配,在下以正妻之位相待姑娘,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比试,就算了吧,我实在怕伤到姑娘,心疼的还是我。”

    江无瑕面色古怪,将岳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你口口声声说女人总归是嫁人生子的,这话若是慈航静斋的仙子姐姐们听见,得先教训你一顿。”

    岳山扯了扯嘴角,眼中颇有些蔑视,比起阴癸派女子的行事手段,慈航静斋的仙子们自然更受尊崇,不过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阴癸派的女人更不在意身体,而慈航静斋则注意贞洁一些,都是靠征服男人,哪有什么不同。

    故而他惊艳与江无瑕的外貌,起了娶她回家的心思,但心底也并不怎么敬重她。

    “在岳某的眼中,只有江姑娘才当得上仙子之称。”

    这人简直将瞧不起女人刻在了骨子里头,没救了。

    江无瑕揭下面纱,重重叹了一口气,她揉了揉眼睛,方才被风吹到,现在一直都觉得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

    不揉还好,这么一揉,眼睛更红的像一只小兔子,眼角沁出一点泪珠来。

    岳山看的呆住,每每看这个女人,总以为习惯她的美貌,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迷惑的时候,她就总能叫人觉得她还能更漂亮一些。

    这重重的一叹,叹到人的心里面去,就连那个扭头的青年,也不自觉的看她。

    待看到她这般双眸红红的样子,饶是青年心似如铁,也难免软化了一些。

    “像你这样的姑娘,实在不该做出这种难过的表情。”

    说话的竟然是这个,她一进门,就把头扭过去不看她的青年。

    江无瑕一愣,满头雾水:“我没有难过啊,而且我难过我的,同你有什么关系?”

    “……”青年垂眸望着她,眸中无焦距,虽然看着她的脸颊,却并不敢与她对视:“像你这样的姑娘,若是难过,怕是会让男人心里难受,要搅的江湖腥风血雨。”

    她听明白了,这人是在骂她。

    “我是什么褒姒妲己之流?那小哥哥,你有没有被我迷惑啊?”

    她笑眯眯的凑上前去,离他近的,下一刻就能碰上他的鼻尖。

    却不知为何,青年应该就是那个她察觉到的,内劲雄浑在岳山之上的人,他明明有实力躲开,却没有躲。

    无论这青年生的有多么俊俏昳丽,江无瑕其实没什么兴趣,逗弄逗弄他也就罢了。

    那一抹幽香离他而去,叫青年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他默念了几句刀决,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隐隐的烦躁感。

    “说回我们的事,岳山,我也是习武之人,你是江湖前辈,我是武林新人,但与你约战你便该应战,下聘书是羞辱我吗?若你身为霸刀,却不敢应我的战,你是怕我?输给了我会坏了你在江湖中这么多年的名头和声望,你怕了?”

    这个江湖本就如此,要赢就得一直赢,只要输了一次,霸刀便不再是霸刀,赢了他的那个人会永远压在他头上。

    人们有多害怕、敬佩霸刀,就会更加害怕、敬佩那个赢了他的人。

    岳山如何会不懂这个道理:“江姑娘,你还年轻,我实在是怕伤了你。”

    江无瑕却冷笑,一点也不领好意:“你我比试,生死无怨,我若输了死了只怪我实力不济,得失我命,要尔啰嗦?”

    “我与霸刀前辈已经约好了,今日我与他一战,姑娘,你来晚了。”

    垂着眸的青年淡淡的说着。

    江无瑕气的血涌上头,岳山和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明明她先约好的,却放她鸽子,说不打就不打,又跟别人打,这是瞧不起她吗?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偏偏要抢我的强?”

    “在下宋缺,只是一普通刀客,不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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