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这一觉江无瑕睡得特别熟,只觉得一眨眼就醒过来,神清气爽,而她明明是在小舟上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床榻上。
一个黄梨雕花拔步床,掀开纱帘,外头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一碗晶莹剔透煮的软烂的粥,一碟蟹黄包,一碟蒸的宣软的白馒头,一碟桂花糕,还有两蝶腌制的小菜。
江无瑕看的食指大动,坐到那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你醒了?”
她正吃得欢快,冷不防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去。
定睛一看,正是宋缺。
“宋公子,你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不是你怎么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吓坏个人。”江无瑕拍了拍胸口,急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一遍嚼东西一边说话也实在太不雅。
宋缺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广袖儒衫,头发既没有用冠束起,也没有扎成马尾,而是低垂在脑后肩膀,用同色的发带系住。
他的头发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意,发尾低垂歪在肩膀上,这柔和了青年身上过于锋利的刀的气息,此时就像是很普通的,晨起还未曾打理好自己,带着一点倦意,带着一点闲适,柔化了青年过于漂亮锋锐的眉眼,此刻温润的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只是此时他面上却似有疲色。
“你吃早饭了没有,过来一起吃呀,你脸色怎么不大好,眼睛底下还有点青,没睡好吗?”
“……”
宋缺简直要抚额,面前这姑娘吃着饭,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双颊鼓鼓,很可爱,可他心里烦闷的只想摇晃她的肩膀,好叫他知道他的难受。
这人怎么如此没心没肺,她昨晚做了什么,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叫他这一晚上想入非非,根本没有睡好。
昨夜,她问出那句怕不怕她的话,便直直的看着他,眸中的柔情浓的可以化为一滩春水。
他不仅不怕面前这个娇滴滴的美女魔,心里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拥有她,和她在一起。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身体上的热不仅是因为旧带来的热,更多是他自己的原因,他的血液,已经为面前这个姑娘而沸腾。
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他的心好似被撞了一下,并不疼,里头满满的热流就好像糖心蛋的蛋黄,要流出来了。
青年不敢动,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姑娘,痴傻的简直像一块木头,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不像宋缺。
她的唇好柔软,有股酒香合着幽幽的女子体香,沿着他的鼻尖钻入他的鼻子,钻进他的心里。
如蜻蜓点水一般,这是一个极轻极淡的吻,一个不带着任何□□意义的吻。
温热的唇很快就离开了他的鼻尖,就在他觉得遗憾,箍着江无瑕的手更加用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中的时候,她再次凑上来,用自己的鼻尖蹭着他的。
这种亲昵,其中蕴含的柔情,远远超过只是单纯的身体交融。
简直就像是小动物用长长的吻部,在互相的磨蹭,叫他沸腾的身体满满软化冷静下来,这样的温存很好,比占有身体,更让宋缺觉得亲密非常,两颗心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本就不是个急色的男人,比起身体的契合,他更爱灵魂上的交流与对撞。
“宋缺,你长得好好看啊,我到这里之后,就……没遇到过比你长得更好看的男人,嘿嘿。”
一个男人,被人夸赞好看,在宋确看来,怎么也不算是夸奖,但当这夸奖来自于面前这个姑娘,他心里有些复杂。
为什么不夸一夸他领兵领的好,或者是刀法好,比夸他的相貌,更能叫他开心。
“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要是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江无瑕笑的傻兮兮的,双颊陀红的不正常,眼眸水濛濛的,显然是真的醉了,醉的失去了理智,开始说胡话起来,虽然这也是她的真心话,但若是清醒的时候,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说出口。
宋缺表现的就像是一朵高岭之花,虽然不如邀月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可他整日表现得,就是会跟自己的刀过一辈子的样子。
她确实因为酒,而失态,也想看到喜欢板着脸教训别人的宋缺也失态。
江吴霞皱了皱鼻子,忽然撅嘴:“我觉得你对我不好。”
宋缺一惊:“我怎么对你不好?”
除了刚见面的时,他说过几句叫她不高兴的话,他哪里对她不好呢,第一次带一个女孩子逛街,还给她买荔枝,拿着她吃剩下的荔枝壳。第一次邀请一个陌生的外来的女孩子,能进宋家军营,看他领兵打仗。也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姑娘主动道歉,说了对不起。
“我觉得,你对梵斋主比对我温柔多了。”
她扁扁嘴,作势要哭。
若是祝玉妍在此处,了解她如斯,一定知道,她这是惺惺作态,犯了矫情病了。
可宋缺却是个没什么经验的青年,何曾被如此对待过,被她连唱带念一番下来,心慌乱的不行,还真的以为她在伤心,在生气。
“梵斋主用你们之间的情分,要挟你,你都没对她说重话。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冷嘲热讽,不公平,你是不是喜欢梵清惠?”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啊啊啊,你个渣男,负心汉,你喜欢慈航静斋的仙子们,还来招惹我做什么呀,大混蛋,是不是还想着什么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呢,你是不是还打着那种坏主意……要她做妻,我做妾?”
“我没……”
“要不就是,想要哄骗我,就像你爹似的,你心里藏着梵清惠,哄骗我给你生孩子,然后连个名分都不给我,盛夏孩子就把孩子抱走,不叫我们母子见面,你们这些豪门大家族,总是这样,呜呜呜呜。”
宋缺还不知道,跟喝醉酒的女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也不知道的是,女人想要发泄情绪的时候,总会找到一大堆的理由,甚至是凭空捏造罪名给他安上。
青年头皮发麻,哪里处理过这种事,也没有经历过蛮不讲理的爱人对他撒娇生气,更不知道怎么把她哄好。
这就是女人嘛?那些娶了心上人的族兄们,是怎么哄撒泼打滚的老婆的,真是厉害,这是一门学问。
“我没有喜欢梵斋主,更不会想着什么齐人之福,我家没有纳妾的传统,都是只娶一妻。而且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叫你生下孩子又不让你见孩子,话本子看多了吗?”
而且,若是她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便是她后悔想要逃跑也来不及了,余生,她只能跟他宋缺绑在一起,做宋阀家主的夫人。
她怎么会愿意一辈子都呆在岭南,做一个贤内助,她是如此热爱自由的姑娘,家主夫人那种沉闷的日子,她过一天都会受不了。
“我跟梵斋主也只是见过几面的朋友,曾经的确彼此欣赏,我也曾认为她是知己,可是……她做出那种事,早就不把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抛到脑后,我又怎么还会想着一个不是朋友的陌生人?”
宋缺真是竭尽全力的在解释,奈何怀里这姑娘,根本不是想听解释,就是借着酒意随意捏造了几个罪名,耍耍酒疯。
所以她也没听懂,眨巴眨巴湿润的眼睛,忽然对她道:“那你喜不喜欢我?你亲亲我,好不好?”
她闭上了双眼,睫毛轻颤,微微仰起头,正是在等着他的吻。
宋缺仿佛被雷击中,呆愣愣的看着姑娘在对他索吻,他喉结耸动,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慢慢低头,想要吻上那双唇。
刚才它贴上他的鼻尖,他就感受到了这双唇到底有多么的柔软动人。
颤颤巍巍的,青年二十年人生中,第一次与喜欢姑娘的亲密,就在要亲上的那一刹那,怀中忽然一重,他扑了个空。
那个嘴上说着甜蜜的话,要索吻的姑娘,此刻却倒在他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像是一只小猪,微微打着一点很可爱的小呼噜。
宋缺眼神呆滞,咬了咬牙,忽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重叹一声,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姑娘,徒留他自己被撩拨的煎熬难耐,他真是,对这个姑娘毫无办法。
停止了回想的宋缺,看着江无瑕腮帮鼓鼓的,嚼着小笼包,满脸无辜,他的眼神难免有些哀怨。
“昨晚你做了什么,当真忘了?”
“我做了什么啊?就记得我喝多了就睡过去了,这一晚上睡得还挺好,我吧酒品不是特别好,要是冒犯了你,宋公子大人大量,可别在意。”
宋缺目光幽幽,仍不开怀,盯着她若有所思。
他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眼前全是她索吻的一幕,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的内容更是有些下流。
关于她的不可描述的一些事,在梦中做了个遍。
所以他很快便惊醒,睁了一晚上眼睛,眼下青黑,最后没办法,跑来她的屋子,盯了她半宿。
这女人,此时却在大快朵颐,显然将昨夜的事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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