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郡。
王孝杰的将营里,上演了感人的团圆情节。曾泰和李元芳跪在狄公身前,热泪盈眶。阿遂唤了声伯父后,默默抱着剑站在一旁。
“快起来,快起来。”狄仁杰也红了眼眶,将二人扶起,“好啊,不愧是英勇神武的大将军,保护公主安然返回,好啊,好啊。”
“大人,您还好吧?”
“好,我都好,我——”
“元芳,元芳!”
听到这个声音,阿遂了然一笑,狄公的话被打断,却没有任何不悦。
“如燕!”元芳应着,也顾不上自家大人还没说完的话了,转身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朝他跑来。
看着如燕泪眼婆娑地抱着元芳,阿遂和伯父相视一笑,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给二人留出一些空间。
唯有武元敏,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春红连忙拉了拉她,她这才注意到来自阿遂带着威胁的眼神。
不过二人没能说上几句话,有些脸红的李元芳就把抱着他的如燕拉开了。
狄公也注意到了阿遂对武元敏的态度,顿了顿,便向公主行礼。
“公主殿下。”
“国老。”
“公主此行可谓是凶险之极,您受委屈了。”
“还好吧,总算是没有嫁到突勒去。”话是这么说,武元敏的声音就透着股委屈劲,逗的大家笑开了。
阿遂看向站在后面笑意盈盈的如燕,微微摇了摇头,觉得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方才如燕抱住李元芳,他是顾及众人在场有些羞赫,一会就把如燕推开了。
可那天逃出密室时,武元敏扑上去亲他,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推开,反而有些纵容。
这么一想,阿遂的脸色沉了沉,回过神来,就看见李元芳扑通一声跪在伯父身前,自责于护送不利。
狄公将人扶起来,二人开始述说这段日子的遭遇,阿遂在一旁不时添几句。
狄公心中对这一系列案情都有了更深的把握,他转而向武元敏道:“公主殿下,你父亲武攸德是朝中内奸,也是整个阴谋的元凶之一,然而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武元敏深吸一口气,带了哭腔:“他明知道我此去是死路一条,还要将我买到突勒去送死,天下有这样的父亲吗?我哭,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是南山,却没有告诉你们,如果我早说出来,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惨祸了,呜呜…”
阿遂在心底暗哧了一声,她既然不想认这个父亲,又何苦为他隐瞒。
从圣上下旨封她为迎阳公主的时候起,她的命就比武攸德重要了,那时她若揭发出来,武皇绝不会降罪。这会真相大白了,一见到伯父她倒是自己先说出来了,不就是为了撇清关系。
也是,一个满腹阴谋的郡王养出来的女儿,这点脑子还是有的。一个正真愚蠢莽撞的人,也很难顶着这样的身份活到今天。
狄公在元芳的解释下得知了原委,道:“殿下,这怎么能怪你呢?还是那句话,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国老,从今天起,再也不要说这句话了,武元敏没有这样的父亲!”
“就是,这样的父亲还算是人吗,早就该跟他断绝父女之情?!”
如燕也在一旁忿忿不平,没注意到阿遂在旁边扶额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众人唾骂武攸德之时,武元敏突然跪在狄公身前,惊呆了大家。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折煞老朽了。快起来。”
她抽噎着说:“武元敏在此郑重发誓,与武攸德断绝父女之情,自今日起,拜狄公为养父,求在场的哥哥姐姐,大人将军们给做个见证。”
阿遂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到伯父的脸色就知道他心软了,一定会答应。在场的也都是心善的,对这么个命途坎坷的小姑娘更是心软,伯父一旦答应,他们不会有任何微词。
这个武元敏,果然不止有骄纵不堪的那一面。
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了。
狄仁杰正在犹疑之际,她神色怆然道:“难道您嫌弃我是内奸之女,不肯收下我这个女儿吗?”
“呃,不不不,当然不是,我…”
“伯父,此事万万不可!”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狄公的话,阿遂坦然的面对公主殿下怨怼的目光。
“殿下贵为公主之尊,乃为圣上亲封,您收她为义女,于礼不合,且有冒犯宗室,僭越之嫌。如今您的污名刚刚洗清,圣上还未下旨撤销通缉,若再生差池,怕是有人参您一个大不敬之罪啊。公主殿下,您有圣上做主,怎么会没有亲人呢,此话可万万说不得。”
这下众位也冷静下来了,狄公看了看神色淡淡的阿遂,看出她的抗拒,也心知她说得有理。
武元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一双泪眼瞪着阿遂。
她俯视着还未起身的公主,面上恭敬,眼中漠然。
既然她爱用公主身份压人,那么这个身份带来的桎梏她就得受着。和亲已经失败了,她不用担迎阳公主这个称号的责任,难道还不用受一点点的限制吗?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公主殿下,养父这个身份我是万万担不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武元敏扶起,心底也清楚地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圣上明察秋毫,是您的亲人,不会因武攸德的罪行迁怒于你,安心吧,啊。”
本是感人至深的团圆场景,经过这么一段,大家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而后二位遣唐使请罪,李元芳为他们开脱,狄公也未曾怪罪他们。
现下重要的是,要找到罪魁祸首沙尔汗,而凭借之前的经历,可以肯定的是,沙尔汗就藏身于月氏皇宫内。可现如今突勒军队围城,他们别说去月氏了,就是出城都难。
阿遂刚想开口,就见王孝杰一脸喜色地冲进来说:“元芳,真有你们的,将突勒人搅得是一团乱。赵副将率前军趁机杀出城去,直杀的这群王八蛋是丢盔卸甲,抱头鼠窜,真是痛快啊。刚刚斥候来报,突勒主将齐格下令,大军后退六十里。”
“好,真是天助我也啊!”方才的难题迎刃而解,狄公便定下了计划:“突勒大军后退,正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天不亮便出城,绕道振远隘口,一路向西直奔月氏国。成败,在此一举!”
大家纷纷应是,阿遂支开了钟氏,和如燕一起收拾包袱。
“阿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你这会到是敏锐极了,该敏锐的时候怎么又糊涂起来了?”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糊涂过?”如燕嗔她一眼,手下收拾衣服的动作没停。
“啧,别收了。我告诉你,你得注意着点武元敏,让她离元芳远点。”
“她,她怎么了?为什么呀?”
“哎呀,你怎么还没看出来啊,那位公主殿下已经对你的李乖乖情根深种了!”
“阿遂,你别说笑了。公主她才多大啊,怎么会喜欢上元芳呢?再说了,她喜欢又有什么用,她是和亲公主啊。”
“如燕,你当年不也是和李元芳经历了生死,又被他的侠气豪情所吸引吗。使团这一路上,李元芳保护了公主不知多少次了,他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公主是有些孩子气,所以她才会爱上英雄。这些,你最该明白才是。
更何况此次和亲已经失败了,我在月氏的时候亲眼看到武元敏亲了元芳。你和元芳都将她看作小孩子,可她要是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旁人怎么看可就不一定了。”
“什么!?她怎么能这样?”如燕攥紧了手中的衣服,有些不可置信,却也很快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阿遂,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好了,李元芳就是个木头,我们多注意着点武元敏就行了。快收拾吧,马上出发了。”阿遂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当年的红衣杀手苏显儿听了这些话,早就找李元芳算帐去了。
现在的如燕,是成熟了太多的狄府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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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上,策马前往月氏国的一行人歇下,武元敏又和如燕斗起气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因为元芳争风吃醋。
如燕本不想搭理她,但看到元芳要扶公主下马,想到夜里阿遂说的话,也生气起来。
武元敏还在那边阴阳怪气,阿遂抱着剑站到她身边,幽幽地说:“元芳是伯父的左膀右臂,此行恐怕不能专心保护公主。以后像扶公主下马这种事情,我来就行了,护卫公主之事,李将军也可放心交给我。”
钟氏在马上乐呵呵地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人诚不欺我。”
李元芳赶紧走到狄公身边。
这时狄公忽见远方月氏国上空狼烟骤起,大惑,即刻命众人快马加鞭赶赴月氏国。
月氏国正遭吐火罗国战火□□。吐国骑士烧杀抢掠,无悪么作。城中百姓奋起反抗,皆遭屠戮。
狄公一行赶到,目睹惨景众皆惊骇。他们正欲离去,一伙杀红了眼的吐火罗兵士冲来,元芳如燕一同出手,手起刀落,将来犯之敌消灭。
几人又赶到月氏驿馆,合力杀散了吐火罗人,解救了驿馆。
众人正要下宿驿馆,如燕和武元敏不知怎么又吵起来了。
有春红和钟氏互相劝着,本没有多大问题。
可还有阿遂在,她算是武元敏的克星,又偏向着如燕。她一开口,不用想都知道结局。
还好有人阻止了她。
狄公走来说了两句,大家也只能依言回屋休息。
阿遂没有跟着伯父他们一道,去月氏执政忠节的府邸。现在李元芳和曾泰跟着伯父,又不会有危险,她已经对这个事情的发展不太感兴趣了。
她现在,对于武元敏和如燕元芳这个狗血大三角更感兴趣。
当然,如果武元敏没有看到她讥诮的神色的话,或许能信了她的“兴趣”所在。
我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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