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吱吱的叫声越发尖锐,然而它在沈安的手中就真的如同一只虫子,只能任人宰割。
沈安顺着怪物肢节的尽头,望向了那夜巡卫下半截身子的腹部,他伸出手将夜巡卫腹部撕开,从中将怪物的本体掏了出来。
掏出来的却是一个人头,正是先前与沈安对视的那张怪脸。此时怪脸表情极度扭曲,笑容时而浮现时而消失。
而怪物的肢节,则尽数是从怪脸的后脑勺长出来的。
沈安以为怪物的本体就这个人头之中,于是便将人头撕开,企图一窥究竟。
然而人头撕开之后,里面不过有一些浆液,并没有什么本体。
也就是说,这长着六条黑色肢节的人头,就是怪物本体。
于此同时,一股地气也从浆液中冒出。
那些浆液似乎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滴落在地,便将岩石腐蚀出一个小坑。
不过这点程度的腐蚀性,却根本奈何不了沈安的皮肤。
将地气吸收完后,沈安诧异道:
“这样就算是解决了?”
地气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邪祟已经被杀死。沈安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杀死了这怪物。
“这东西,也不怎么强嘛......我还是太过谨慎,总以为到处都是强大邪祟。韬光养晦时间长了,都搞得没自信了。”
沈安从寒潭边取来还完整的一截铁链,将怪物的尸体绑好,然后拖着怪物的尸体就朝着山洞外走去。
经过一段逼仄曲折的路之后,沈安终于重新来到了洞外。
洞外的景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金黄,没想到自己在山洞中竟然已经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一直在洞外守候的蒙东见到沈安,差点没哭出来:
“沈捕头!你终于出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回去之后怎么交待啊?”
沈安笑了笑,然后将怪物的尸体从山洞之中拖了出来。
见到那狰狞可怖的怪物,蒙东吓得连连后退: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沈安自然懒得和他解释,他就要拖着怪物下山,却又忽然停住:
“对了,把你的衣服给我!”
沈安的全身衣服已经在进入炎之形态的时候被焚毁,炎之形态虽然强大,但是就是这一点不太好。
蒙东匆匆脱下皂服,只留下贴身衣物。
对于沈安为何光着身子,蒙东并不敢问。询问上司难以启齿之事,那是大忌。
穿好衣服之后,沈安便与蒙东一同下了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等到两人回到西山村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夜间西山村周围的水田中蛙叫不止,不过这田却是暂时没有主人来打理了。
两人进入村子中之后,才发现村中稻场上火光冲天,似乎正在燃烧着什么东西。
熊熊火堆周围,除了白日里的捕快之外,还有一队夜巡卫,领头的正是夜巡卫校尉夏铭煊。
夏铭煊见到沈安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他带着夜巡卫迎了上来,冷声说道:
“沈捕头真是胡闹!你武功再高又能怎样?对付邪祟,我们夜巡卫才是专业的!这下好了,你把唯一一个知晓罔虫行踪的捕快带走,还得我们在这里苦等半天。如此耽误,你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见笑见笑。”沈安随口说道。
这夏铭煊一来就兴师问罪,他算老几,又不是自己的上司。即便是周存剑来了,沈安卖不卖他面子还未必。
“你这是什么态度?”夏铭煊气得咬牙切齿,若非沈安武艺极高,他巴不得当即一巴掌将他拍死,“你知不知道罔虫的危害?一只罔虫对于一个城池而言,不下于一场大规模的瘟疫!”
说道这里,夏铭煊指着稻场上的熊熊燃烧的火堆说道:
“罔虫已经蜕变,我们多耽搁一天,就会多出上百个那样的毒人!”
只见烈火之中,除了那些生满黑刺的肉堆被投入进去之外,竟然还有白日里被黑刺刺伤的那名捕快。
那名捕快显然先被杀死之后才扔进火堆之中,若非刚投进去不久,否则沈安还真认不出来。
见到这一幕,沈安双目一凛:
“你竟敢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杀我的人?”
夏铭煊静静说道:
“他已经被罔虫污染,邪气入体。如果让他接触其到旁人,那么便会早就更多的毒人!”
沈安深吸两口气,压抑住胸中的怒意,缓缓说道:
“这件事我今天可以不和你计较!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夏大人,你打算怎么对付你那个什么罔虫的?”
夏铭煊冷哼一声说道:
“罔虫根本就不是我们武者所能对付的,即便是四极境九重乃至更高修为,也不可能伤到罔虫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灵血将它驱赶出卢城地界!”
沈安闻言哈哈大笑两声:
“我还以为夏大人有什么高见,原来不过如此!”
“你!”夏铭煊怒发冲冠,几乎就要发作。
沈安一拉铁链,身后怪物的尸体便被扯得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了夏铭煊面前。
夏铭煊和一众夜巡卫看清怪物尸体之后,吓得纷纷后跳几步。
“这是......罔虫!”
“它死的还是活的?”
“快跑!不不,快用灵血!”
......
在夜巡卫的惊呼中,夏铭煊强压住心头惊惧,仔细地打量了被铁链捆绑的罔虫一阵。
当夏铭煊看到罔虫的头颅已经被撕开,这才松了口气,他惊疑不定地望着沈安:
“这......是你杀的?”
沈安笑了笑,上前一把揪住夏铭煊的衣领说道:
“夏大人,以后我的人该杀还是不该杀,我说了算!如果你胆敢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杀我的人,我一定把你的脑袋像这只虫子一样撕开!”
虽然沈安如此无礼,但是无论是夏铭煊还是夜巡卫都被罔虫所慑,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做声。
倒是周围一众捕快纷纷觉得扬眉吐气,夜巡卫一向横行霸道,今天一进村不由分说就杀了被黑刺刺伤的捕快,这更是让一众捕快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沈安的做法,让他们终于畅快不少。
沈安松开了夏铭煊的衣襟,然后不在理会他。沈安冲着一众捕快说道:
“弟兄们!今天大破失踪案和屠村案,庆功酒宴我请!丧命兄弟的抚恤费安葬费我出!大家随我一同去卢城最好的溯玉酒楼,不醉不休!”
捕快们一阵欢呼,簇拥着沈安便缓缓离去。
原地留下的一众夜巡卫面面相觑。
甚至连夏铭煊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罔虫危机......刚刚才开始,就这么被平息了?”
最恐怖的罔虫一死,被他污染过的肉块和人也被灵血驱除邪气后焚烧,即便有漏网之鱼,也只需严查防范,用不了多久就能清除。
若非罔虫的尸体就在脚前,不然夏铭煊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阵夜风吹过,夏铭煊这才惊醒过来:
“这个沈安,究竟是谁?难道,又是第二个颜古道?真是见鬼了,公族世家子弟,竟然会来当一个捕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立刻向监星使大人禀报!”
当即夏铭煊对着一众夜巡卫吩咐道:
“来两个人随我快速返回衙署,其余的人打扫完周围一切,再将罔虫尸运回。对了,那个捕快焚烧之后留下的骨灰得收好,明天送还给他的家人。”
当沈安和一众捕快来到卢城外时,却见城门口排起了如龙般的长队,无数百姓拖家带口位于队列之中。
王力仔细看了看,疑惑地对沈安说道:
“这都是城郊百姓,怎么全都要进城?”
沈安指了指城门,那里有不少捕快官兵在维持秩序:
“我们过去看看。”
来到城门口,才发现在城门外搭建了两个木棚,每一个进城的百姓,无论男女都要进入木棚中验身。
而一种捕快和官兵则申请紧张,持刀而立,仿佛一有什么不好的动静就要动手杀人。
沈安揪住城门口的一名捕快问道:
“谁让你们这样干的?”
那名捕快急忙回答道:
“捕头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县尉大人都找您半天了!今天县衙下令,要将所有城郊百姓都迁入城内,说是要阻绝瘟疫蔓延。进城的百姓都要进入木棚中脱衣检查,一旦发现染病者,格杀勿论。”
沈安又问道:
“县尉在哪?”
捕快指了指城门里面:
“县尉大人就在那边亲自坐镇。”
沈安于是带着人朝着城门内走去,果然见到两个火盆之处,安置着几张桌案,不少小吏在疾笔登记。而其中一张桌案后,正是周存剑。
周存剑见到沈安之后,急忙起身说道:
“沈安你可来了,如今卢城之中出了大事,必须要将城外的百姓迁入城内,你快来帮着一起维持秩序。”
沈安想了想,问道:
“可是因为罔虫?”
周存剑诧异地望了沈安一眼,不知道沈安为何得知。他压低声音说道:
“没错,就是罔虫。这种邪祟具有极强的污染性,如果不快速坚壁清野,它的毒性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将所有活人都变成怪物。如今这么多的百姓要临时安置,县令大人那边为粮食和房屋的问题,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我这边也需要赶快去布置城防,全城戒严实行宵禁,这里的治安,就先交给你来坐镇了。”
说完之后,周存剑就要离开。
沈安却将他拉住,说道:
“县尉大人别着急,罔虫已经被我杀死,我看这迁动百姓并非小事,恐怕还需要大人和县令大人多多商议再做决定。”
周存剑皱眉看了沈安一眼,说道:
“沈安,我知晓你武艺高强。但是那种邪祟不是我们武者所能对付的,你可能在某处杀了某只怪异的虫子便认为是罔虫。我告诉你,罔虫远比你想象得要可怕!罔虫的事夜巡卫会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沈安无语了,他韬光养晦这么长时间,如今能已经够自保,原本想要稍微露出一点自己能够降妖伏魔的本事,来赢取更多的资源和地位。
却没想到结果说出来的话,竟然没人当真。
这个时候,传来一个人声:
“周大人,沈捕头所言属实,本官已经亲自确认过。”
周存剑和沈安望去,只见夏铭煊带着两个夜巡卫走了过来。
“夏大人,”周存剑只当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的是......”
夏铭煊复杂地望了沈安一眼,然后对周存剑正色说道:
“罔虫确实已经被沈捕头杀死无误,目前发现的被罔虫污染过的血肉已经被尽数焚毁,如无意外......恐怕真的可以让这些百姓......先返回家中了......”
“这......”周存剑目瞪口呆,“我们那么多的安置,那么多的准备和计划,难道就......”
夏铭煊疲倦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周存剑顿时欲哭无泪:
“今天如此大动干戈,我和县令大人......该怎么向百姓们解释啊......”
夏铭煊沉默半晌,才说道:
“我先去见监星使大人,过一会安顿好后,还请周大人与县令大人来议事厅一趟吧......”
说完之后,夏铭煊便带着夜巡卫离开。
周存剑虽然无奈,但是也只能将让百姓返家的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城门口的百姓们顿时骂声一片,他们折腾了一天来搬家,没想到这个时候又通知他们回去。
这一切,已经不是沈安所操心的了。
他已经带着一众捕快来到卢城中最好的溯玉酒楼,白日里刚收了一批礼,此时他也有一些闲钱。
轩河河湾,河神庙。
湍急的河水不断冲刷着石滩,空气冷清冰凉。
明月高悬,世间万物宛如被月光镀上一层银。
石滩上已经架起柴堆,一个英俊的书生将桐油淋遍干柴,然后举起了一只火把。
年轻书生正是陆俊生,他怔怔看着柴堆上躺着的尸体。
那尸体苍老异常,宛如八旬老人。但是若仔细辨认五官,便会发现尸体正是河神庙的收尸人——颜古道。
“颜师,你安心地去吧......你的遗志,俊生会替你完成......不仅用来报答你的救命传艺之恩,同时......那也是吾之志向!”
陆俊生将手中火把投入柴堆之上,烈火很快熊熊燃烧起来,火焰疯狂舔舐着颜古道的尸体。尸身被引燃、屈蜷,随后别烈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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