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明白,这就是最终的考验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含糊过去,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什么追远玑衡,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无论什么血脉还是子弟,沈安根本就不搭边。

    也不知道那个追远玑衡有什么作用,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沈安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如果自己拒绝,那么他将失去了进入核心圈子的机会。

    这就意味着,他将很难弄清楚太平镇毁灭当夜的缘由。如果自己再遇到那样的情况,可不会有一个表妹再帮自己。

    而如果答应了,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自己的秘密暴露了,那么沈安只有将这里的人杀了灭口,重新亡命天涯。

    两个选择都比较难,相比之下,似乎拒绝更为稳妥一些......

    咬了咬牙,沈安说道:

    “就劳烦监星使大人了!”

    真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沈安心中暗忖,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选,沈安将其归结于——好奇。

    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对于未知秘密的好奇,对于邪祟和降妖伏魔的好奇,也对于自己独特性的好奇。

    如果能够有机会弄明白这一切,那么赌上一次又何妨。大不了杀人灭口之后,一切从头再来。

    只见斐清泉挥了挥手,两名夜巡卫便抬着一个玉质的仪器走了进来,放在了沈安身边。

    这个玉质仪器很像是一个缩小版的观星仪,它呈八角,上面有数个交错的圆环。

    只听斐清泉说道:

    “追远玑衡能够感应传承之力,分辨出沈捕头的血脉传承,从而帮助沈捕头追本溯源。”

    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盯着追远玑衡静静等候。

    没一会,追远玑衡上的圆环忽然开始缓慢地转动了起来。跟着,它通体玉质光泽消失,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木制一半的光彩。

    斐清泉见状,直起身子说道:

    “原来是陈国的景氏一族......恭喜沈捕头今日能够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沈安则皱起了眉头,景氏一族?这又是什么东西,自己怎么跟它扯到一块了?

    蓦地,沈安忽然记了起来,当初从老身上搜出来的翠佛,那枚佛像,沈安一直带在身上。

    难道说......这个追远玑衡感应到的传承之力,是来自于那佛像上的。

    沈安想到此处,嘴角一笑,明白了过来。

    追远玑衡能够感应一种叫做传承之力的东西,就如同斐清泉和颜古道身上的一样。

    而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便能够降妖伏魔,并且会被世人认为理所当然。

    自己又斩杀了罔虫,便被人误以为自己是具有这种力量的人。

    若是真有那种传承之力的人在,其气息必定能够压制这么一小块佛像上的景氏一族留下的气息,从而不会影响追远玑衡的判断。

    而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传承之力,所以追远玑衡判断出来的,便是佛像上景氏一族的气息。

    又由于自己杀罔虫在先,所有人都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便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这也导致自己被斐清泉误认为是颜氏一族的子弟。

    想到这里,沈安故作惊讶地说到:

    “怎么可能?我就是沈家的后人,和景氏一族又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斐清泉抚须笑道:

    “传承之力是不会错的。况且在公族世家之中,由于内部争斗,而导致有父母为保全之女,从而将子女送出家族交由外人抚养。这种情况也时常发生,即便是薛国之内,本使亦有耳闻。”

    顿了顿,斐清泉又说道:

    “如果沈捕头真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后有机会不妨前往陈国查究。不过,本使并不建议你这样做。你的亲生父母将你遗弃,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你就这样去追究,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沈安静静听完,故意叹息了一口气,说道:

    “今天多谢大人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还请大人容我先行告退,好好理一理......”

    此时沈安决定见好就收,今天的话题显然集中在自己身上,如果再谈下去,难免言多必失,搞不好会露出马脚。

    斐清泉点点头:

    “你的心情,本使明白,沈捕头请自便。只是以后,卢城大事,还希望沈捕头能够多多参与。如有情况,本使会派人通知沈捕头来此地议事大厅商议,还请沈捕头以卢城百姓为重,莫要推辞。”

    沈安等得就是这句话,他明白,从现在起,自己算是彻底进入了卢城的核心圈,许多机密暗闻,也将会向自己敞开大门。

    “属下明白!定然随叫随到!”

    说完之后,沈安便离开了夜巡卫衙署。

    而筵席却还没有结束,其余的人依然坐在座位上。

    夏铭煊犹豫了一下,说道:

    “竟然是景氏的人,他的亲生父母竟然将他遗弃得这么远?那沈安会不会......返回陈国?”

    景氏乃是陈国公族之一,地位尊贵。而眼下卢城风雨欲来,正值用人之际。若是沈安就这么走了,那么还真是对卢城的损失。

    斐清泉笑道:

    “他虽然是公族子弟,但是血脉中的传承之力太过稀薄微弱,回去了也不会得到重用。更何况此去陈国迢迢万里,我给他的警示也非虚言,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能够想出其中利弊。”

    周存剑这个时候凝重地说道:

    “今天我收到西面关隘的飞鸽来信,昨夜关隘守军遭受袭击,死伤无数。然而究竟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却被人看清......如果真的有东西从西面过来了,那么到卢城也就这两天了......”

    卢城县令蔡行听到这里,不由得紧张地问道:

    “是尸神道,还是五鬼道?监星使大人,上头派来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到?”

    斐清泉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县令蔡行焦急地说道:

    “要不要我们将颜古道颜捕头请回来?有他在的话,或许更稳妥一些。”

    夏铭煊和周存剑闻言也望向斐清泉,对于这个提议,他们都满怀希望。

    斐清泉闻言冷哼一声,他似乎对颜古道颇为厌恶:

    “他们颜氏一族在楚国叛乱失败,宗庙被毁,血脉中的传承之力已经在飞快衰退。几年前颜古道在卢城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他衰退的十分厉害。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的死期也就这两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眼光都黯了下去。卢城渡过难关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夏铭煊不打算放弃,他问道:

    “如果实在不行,要不我们向东崇君求援好了!”

    斐清泉摇了摇头:

    “上头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即便同意了,卢城也不过是羊入虎口。东崇君的手段,可跟当初翼教没有多少区别......”

    众人都沮丧下来,看来卢城此次凶多吉少。

    能否度过难关,就看是邪祟先到,还是上头派下的人先到了。

    .....

    寒星闪烁,夜风习习。

    幽幽的夜里,在这长满杂草的山冈之上,一个缥缈的声音在村子随着夜风游荡。

    村落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在月光下,倒塌的墙壁露出一种单调的灰色,阴沉得可怕。

    只有冷风阵阵,吹打得门窗乒乓作响。

    夜幕呈现出一个深沉的轮廓,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在夜中仿佛肆意伸展的魔爪。

    男人面如死灰,坐在槐树下。

    他身上的酒气依然浓郁,但是整个人显然已经清醒。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无神,更深处是恐惧和自责。

    而妻子还在一边哭一边骂:

    “叫你不要喝酒!叫你不要喝酒!你偏偏不听!要是小龙出了什么事,我不活了,你也别活了!”

    丈夫听到这话,更是用十指揪紧自己的头发。一切,都是怪自己!

    本来一家窜亲戚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自己贪杯喝多了,使得回家的时辰晚了。

    如果仅仅这样,一家人也能在入夜前赶回家。

    可是偏偏自己醉酒,走路踉踉跄跄。天都已经黑了,他们才走到这里。

    酒精使得他脑袋昏昏沉沉,他在树下坐了一会,而妻子则去草丛中方便。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子小龙却不见了。

    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这山冈之上,夫妻俩找了半天也喊了半天,而儿子却依然不见踪影。

    妻子哭得更伤心了,骂得也越凶:

    “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人是你!都是你害得小龙丢了,他要是去了那个地方出了三长两短,你干脆也去那里死好了!”

    丈夫自然知道“那个地方”,在这山冈的另一侧,有着一块凶地。

    入夜后误闯其中的人,必死无疑。

    官府已经在周围立碑警示,然而每年却都还有人死在那里。

    而小龙就在这附近失踪......

    丈夫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他擦了擦眼泪,说道:

    “你回去庄园里求人帮忙,我留在这里......继续找儿子。”

    妻子听到这话越发愤怒,她伸出手在丈夫的脸上狠狠挠了几下,抓得丈夫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丈夫垂着头,不作声也不躲避。

    发泄完之后,妻子才痛苦地捂着胸口,一边哭一边朝着山冈下走去。

    妻子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丈夫依然还在原地静静地坐着。

    夜风吹得丈夫的头发胡须不断飘动,他的浑身在压抑,很快就要达到临界点。

    妻子临走前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人是你!

    “是啊......我该死,该死的人是我!”

    丈夫抬起头,他的双目一片通红,宛如受伤的野兽。

    “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儿子,妖魔鬼怪也不行!我要你们死!”

    他从地上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块,整个人朝着凶地的方向走去。

    “儿子,爹来救你了!别怕,有爹在!”

    ........

    哒哒的马蹄在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沈安骑着快马连夜赶路,终于来到了庄园之外。

    白日里翻阅卷宗,查看这些年来卢城之中悬而未破的邪祟案件,想要借此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经过筛选,他选择了卢城东面快马半天路程的茶山。

    那个地方四年前开始闹妖邪,最严重的时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一夜间全部遇难。

    县衙派人调查过,夜巡卫也前去做过调查。结果不但没有查明原因,反而还死伤不少。

    最后只能在危险的地界附近立碑警示,防止不知情的人误入。

    县衙调查的结果都记录在案,但是却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夜巡卫那边的调查结果或许更详细一些,但是沈安并没有权限查看。

    从斐清泉的筵席离开之后,沈安便从县衙领了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赶路数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这附近。

    此地居民以种植茶树为生,附近最大的一座庄园便在此地。

    沈安翻身下马,来到朱红色的大门前,用力拍打着门环:

    “有人吗?快开门!”

    隔着门都能听到庄园内一阵响动,并且动静不小。

    很快,有人从门内厉声问道:

    “来者何人?”

    沈安踢了大门两脚,高声回答:

    “官差办案!速速开门!”

    大门内沉默了一阵,跟着只听“吱呀”一声,大门终于被人大开。

    沈安才得以看清,宅院内灯火通明,灯笼高挂,火把四举,一群青壮手持钢叉棍棒,纷纷指向沈安。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他缩在青壮后面,冲着沈安问道:

    “你是人是邪祟?”

    沈安踏进门内,怒声说道:

    “你瞎了吗?没看到......咦,蔡老板?”

    他这才发现,那个中年商人自己竟然认识。

    当初离开河神庙之后,正是遇上了这个蔡老板前往卢城送茶的车队,才搭了一趟顺风车。

    蔡老板定睛一望,疑惑地说到:

    “你是......沈小兄弟?”

    沈安哈哈笑道: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蔡老板,这不会就是你的庄园吧?”

    “正是,正是,”蔡老板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沈安身上的制服,“这是捕头皂服,沈小兄弟你......”

    沈安回答道:

    “承蒙卢城中各位大人厚爱,我也弄了个捕头当当。”

    蔡老板听到这里一声惊呼:

    “啊!你就是那个新捕头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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